第八十二章 開誠布公
1.
「悠。」
悠慢慢地恢復了意識，但是眼前耀眼的光卻讓他難以睜開眼睛。
穹的面龐就在自己的眼前，離得很近地，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和往常熬夜上網后，起不來床還總是沒精打採的冷漠面龐相比，今天的她起得很早，已經好好地穿好了制服，漂亮的頭髮整齊地梳成了自己喜歡的雙馬尾，帶著微微笑意的嘴唇上似乎還抹了唇膏，亮晶晶的如果凍一般，顯得有些莫名的誘人。
不是夢吧？
「總算醒了。」
「嗯，現在幾點了？」
因為沒趴著的穹壓在身下，躺著的悠用雙手胡亂地在地上尋找著鬧鐘，卻被穹伸出修長的手臂一把攔截了。
「七點一刻。」
「嗯······確實該起來做準備了。」悠掙扎著起身，想要為早晨做準備。
「悠~」少女輕快地起身，放開了對悠的壓制，然後用乖巧的聲音說道：「早上好~」
「嗯，早上好。」悠因為少女今早的熱切有些驚奇，讓人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少女走火入魔般的熱情，悠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整潔的制服套裝：「今天已經做好準備了么？真早啊······」
「因為悠說要去學校啊。」少女背著手，右腳點著腳尖，在地上微微地旋轉著：「而且，我也不想一個人等在家裡了。從今以後也會和我一直在一起。」
你要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也要努力陪在你的身邊，到哪兒都跟著你。那個顯得有些扭捏的少女，確是很坦然地在清晨的陽光下表達了自己的心跡。
「嗯！」悠彷彿被鼓舞了一般，伸了一個有些誇張的懶腰，迅速地將被子摺疊後放入壁櫥：「我也要做準備了！」
捧起水灑在臉上的清涼，熱水壺閃爍著的警示燈光，風吹進房間裡帶來的鳥叫，還有煎鍋里油脂在**培根和雞蛋的蛋白質時發出的喳喳聲響······去上學，去生活，這是非常平凡的日常一樣，但是兩人差點就將這種日常，重要的朋友還有可以接受我們的環境給毀壞了。
悠微笑著看著積極端著盤子的穹，穹也理解了自己想要重新開始的心情，同時，她自身也在主動地去面對外面的世界，為了找回我們傷害和帶來麻煩的人，恢復充滿歡笑的每一天。
說實話，從昨天班長的事情上，悠依然很困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大家，去坦白，去開誠布公，但是這又是不得不去面對的事實。
「今天好像來早了一點······」到了平時和熟人們碰面的地方，卻一個人都沒有，看了看手錶，悠才發現，不知是因為今天充滿了動力也好，還是有了穹的幫忙也好，兩人竟然非常效率地完成了早上的一切事物，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快一刻鐘。
上學的路上靜悄悄地，沒有看見像是兩人一般走向學校的的學生，內心居然也升起了一絲不安的想法，心想別是最近幾天精神不好導致忘了「今天是休息天」這樣的事情。
悠和穹靜靜地躲在樹蔭之下，感受著空氣逐漸變暖前的風，不經意間觸碰了彼此的手。
「嗯！」穹一下子就把被碰到的手給縮了回去。
「抱歉，」看到穹激烈的反應，悠有些緊張地說道：「難道是靜電什麼的嚇到你了？」
「不是這樣，」穹將手貼在胸前，然後悄悄地掃視了一下周圍。低下頭嘟囔道：「他們來了······」
順著穹躲閃的視線方向，悠看到了不遠處正招著手向兩人走來的，蹦蹦跳跳的瑛，以及跟在瑛後面的，一葉，奈緒，慕笙還有亮平。
「我們也更上去吧。」悠溫柔地拉起了穹的手，大大落落地向大家走去。
誒？！穹看著在大庭廣眾下被牽著的手，想要將手抽離出來。
「怎麼了？是走得太快了么？抱歉~」悠回過頭來注視著穹歉意一笑，但是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不······」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乖巧地被悠領到了眾人面前。
「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啊，悠君。」亮平很跳脫地招了招手，然後將頭湊到穹的面前：「小穹也早上好。」
「早，早上好。」穹對於大家的熱切顯得有些扭捏。
「嗯，兩位看起來比前幾天更加和諧了呢。」一葉帶著禮貌而欣喜的笑意說道：「看起來兩位的關係已經和好如初，不，是比以前更好了吧。」
「吶吶，悠君，你們不在的時候，小葉時常看著你空蕩蕩的椅子嘆氣呢。」瑛彷彿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
「才，才沒有!這話怎麼聽起來像是我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一樣······」一葉聽到瑛的打趣后，連忙紅著臉急切地否認道。
「關心悠君什麼的，大家都有啊，別那麼不坦率啊，大小姐。」亮平壞笑著接話了，似乎加入了對一葉的圍剿。
「也不用說得那麼容易讓人誤會！」
「啊！」
那邊似乎傳來了亮平的慘叫，這讓大家都從昨天的緊張中由衷地放鬆了下來。
穹微微捏了捏悠還緊握著自己的手，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2.
「午餐時間到了！」下課鈴一響，老師才剛走出教室，瑛便像彈簧般從位子上蹦了起來，顯得很有活力的樣子。
「瑛你真的是睡得死死的呢！」坐在瑛正前方的渚一葉沒好氣地回頭抱怨道。
「嗯，謝謝小葉一直死死地擋住我。」瑛像是沒有聽出一葉的不滿一樣，很認真歡脫地道了謝。
「就算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我也不會幫你哦。」像是被瑛的天然和厚臉皮氣到了一樣，一葉故作絕情地威脅道。
「啊哈~沒事的。」彷彿曾經被威脅過很多次一樣，瑛似乎對一葉的傲嬌小情緒瞭若指掌，所以滿不在乎地說道。
「真好啊，瑛，有大小姐做盾牌來守護，我總是被老師盯著，都沒能好好睡著。」亮平打了個哈欠，顯得有些沒精打採的樣子，然後回過頭對著悠訴苦道：「吶，悠，偶爾也換換位置幫我擋一下啊！」
「隨便換位置不會被發現么？」悠苦笑著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辦法：「就算這麼說，也是力不從心啊，畢竟中間還有慕笙君來著······」
「中里前輩還是請和前排的人換位子吧。」
「什麼啊，大小姐喜歡旁邊坐著的人是飯島啊，早說啊，原來喜歡有肉感的類型。」
「反正就是比中里前輩要紳士！」
正當眾人吵吵鬧鬧的時候，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隔壁班走了進來，安安靜靜地走到了悠的身邊，和平時對除了悠以外所有的人都漠不關心不同的是，今天的穹小心地注視著周圍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像是一直謹慎的小兔子一樣。
「悠······」穹微微扯了扯悠的衣角。
「啊，小穹歡迎啊！」瑛跑過去抓住穹因為不安放在胸前的拳頭：「一起吃午飯吧。」
「嗯，好啊，我去找班長和奈緒。慕笙君······也一起來吧？」
悠不著痕迹地提起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但是表情卻依舊是找不出什麼異樣的輕鬆，彷彿只是自然而然地隨口一問，但是注視我的眼神微微的躲閃，以及不由得慢了一拍的呼吸，都說明了少年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無聲地注視著悠的眼睛，悠也沒有閃躲地與我對視，相互的凝視持續了好長的時間，是定格了的兩尊雕塑一樣，讓一旁不知所謂的亮平困惑不解，擠眉弄眼地想看出些什麼來。
「啊！完了！我今天做完早晨的功課了以後，忘記做今天的便當了！」瑛突然驚呼一聲：「現在只能去小賣部了，也不知道來不來的及，還沒帶錢包，哥哥你能借給我么？」
瑛眨動著眼睛看著我，投射過來的一道道靈動的眸光，都在向我隱晦而又清晰地傳遞著什麼訊息。
右手的手刀毫不客氣地敲擊了一下瑛的腦袋，我深深地看了悠一眼，隨後從桌箱里拿出了一個比平時大一倍的食盒，平靜地走出了教室。
「太好了，可以一起吃了！」瑛轉過身去呼喚眾人：「一起去外面找個好位子吧！」
在大家很開心地向著教室外走去時，卻沒發現春日野兄妹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因為他們接下來所說的事情，很可能會把這歡樂的氣氛給破壞掉。
「吶，就在這片樹蔭處吧。」
少女們主動地拿出了餐巾，鋪在了樹下的草地上，眾人圍著餐巾坐了下來。
「班長也別客氣，坐下來嘛。」瑛拍了拍一邊的空位，對著一旁猶豫不決的班長說道。
「啊，是······」班長糾結了一會以後，終究還是挨著大家坐了下來。
「那麼，為了慶祝悠和小穹的平安歸來，乾杯！」明明只是舉著碳酸汽水，亮平卻像是嗜酒的大叔一樣豪氣地說著開場白。
「乾杯！」眾人舉著香蕉牛奶或者麥茶響應到。
「謝，謝謝，讓大家擔心了真是對不起。」
「沒事就好。」
「嗯，大家又能一起這樣吃飯了呢。」
「是啊······」班長垂下了眼睛，心事重重地小口地吃著自己的便當。
玩鬧，閑聊，還互相交換便當里的食物，午飯就在這樣祥和的氛圍里結束了。
「唔，午飯吃完了，抓緊時間補睡一下吧。」亮平一下子躺在了草坪上，大家也把便當盒子收了起來。
「那個······大家，那個······」
大家一起看向了悠的那邊。雖然是自己出聲的，但是突然被那麼多雙眼睛同時注視著，悠感覺自己像是在台上演講時，內心蕩漾著千詞萬語，卻突然忘詞般的窘迫。
「對了，剛才從神社下來時你說過，有話要說對吧。」亮平側過頭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嗯，給大家添麻煩了，沒能好好道歉······」
「也不用道歉那麼多次吧，一點一點還我們的人情吧。」
「嗯，但是相比起這件事來說，我還想好好說明一下原因······」
此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突然為之一變，班長和奈緒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來，我轉過身去，看向了操場上那些儘力過剩的學生。
穹緊張地伸出手抓住了悠的衣角，雖然感覺很難開口，但是再延後也是無濟於事的，等到大家發現不妥的時候再告知，便已經是欺騙了吧。
因此，悠斷斷續續，一點一點地說了起來。
「穹離家出走的原因在我的身上，是因為我沒能承受穹的感情，從而傷害了她。是我自己的不直率，在意別人的目光，將自己真正的感情敷衍了過去······」
「真正的······感情？」正直的渚一葉注意到了這個意味深遠的詞語，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
「我明明喜歡穹，但卻害怕承認這個現實。」
前面的鋪墊顯得很艱澀，但是到了真正表達心聲時卻是爽快地說了出來，穹緊張地拉住了悠袖子的衣角，等待爽快過後的反作用襲來。
很害怕，很害怕大家會態度大變，害怕原本歡樂的氣氛變得僵硬，害怕迄今為止所建立起來的羈絆全都崩壞······但是悠依然要說出來，他不是為了敷衍和苟且才和穹來到這個小鎮的。
雖然並沒有妄想讓小鎮上，學校里的所以的人都能理解和接受這份感情，但是對於在場的眾人，即使會被他們拒絕，會被他們從此敵視，悠也認為自己必須要說出來。
因為，這是兩人對到處幫忙尋找，還徹夜等候兩人歸來的眾人的應有的責任啊。
「那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一葉還是沒有搞清楚情況，反而還用輕鬆的語氣寬慰兩人道：「兩人失去父母以後，相互扶持，這樣的話，思念彼此的感情應該是不容否認的啊。」
「現在很多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密切，這樣的話，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而建立起來的親密羈絆，更應該珍惜呢。」
「不是這樣的······我的感情，」悠的手指相互不安地摩擦著：「並不是作為家人，或兄妹的感情······」
「無論是誰，都會有想要牽挂的，重要的人吧，悠君的心裡，小穹是最重要的人吧。」瑛感覺自己很有道理地點了點頭：「在悠君去找小穹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天女目······」
「這份感情是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悠在意周圍人的目光，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這也算是相互碰撞，又相互理解了吧。」亮平也適時出聲。
「到頭來，兩人恩恩愛愛的，不是很好么!」
「嗯，看起來比以前關係更好了。」一葉似乎已經習慣了瑛用一些奇怪曖昧，又容易產生歧義的詞語，「恩恩愛愛」，權當是作為活躍氣氛的幽默了。
但是這卻讓悠倍感艱難，大家正常的心理也不會就這樣明白了解的吧。
「我喜歡穹，我的感情，超越了大家想象的，兄妹之間的感情。」
「我也喜歡悠······不會遜於任何人。」
兩人，緊緊地握住了雙手。
「······」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班長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顧一切地沖向了校舍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