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開學
1.
充實得讓人感到無比漫長，可是似乎又是恍惚之間就結束了一般，不過總而言之，暑假就這麼過去了。
臨近學年末尾，入學時按理說應該有對畢業生的勉勵，還有各個部會的交替儀式，可是小鎮畢竟是小鎮，因為人很少的原因，一切都簡單得讓人不太敢相信。
「話說，昨天你們看了么？」亮平興沖沖地說道，雖然第一節課的預備鈴已經敲響了，但是看著周圍依然鬧哄哄的人群，大家顯然還沒從歡樂的暑假狀態里脫離出來。
「嗯？什麼？」雖然是清早，可是悠的面容上帶著沒有休息好似的，淡淡的睏倦。
「『未來和高美的密林探險』。」亮平說出了一個讓人聽著總有種很懷念的感覺的名字。
「啊，我看了！那是和大學挖掘團走散，之後和盜獵著一起生存的迷路的孩子的故事！」雖然聽說才經歷了一次長途的跨國履行，可是瑛依舊元氣滿滿地反應讓人不由得羨慕她的活力。
「對了對了！還在那裡找到了黃金象牙的行蹤，嘎嘎，很久違的線索啊。」
「啊，是啊。」悠回憶出了記憶中有趣的情節，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不過······這東西現在還在播么？難道是第二季？」
「哈？你說什麼啊，不是第二季，現在才放到第六集啊。」
「對啊對啊。」「W瑛」同時很詫異地看向悠。
「不過，這個東西已經播完了啊~」
「呃，小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看著悠略顯迷迷糊糊的樣子，亮平露出了調笑地神色：「是不是昨晚太過懷念小穹的校服裝，所以沒有睡好啊？」
「······什麼啊，別說胡話。」悠露出一瞬間的異色，隨後皺著眉頭說道：「以前住的地方，去年就播完了啊。」
「什，什麼？」亮平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隨後用威脅的語氣說道：「你可不許劇透啊！我還很期待的說！」
「這就是說，這裡的進度比較慢么？」
「切······所以說，這就是城！里！人啊！」亮平很誇張地抱怨道。
「喂······你們也稍微聽一下講啊！」坐在前面一排的渚一葉終於無法對後面眾人的絮絮叨叨不置可否了。
「什麼？大小姐也想加入話題么？」
「不要，不要胡說八道。」
「喂，你們誰上來解一道題？中里，天女目，還是春日野？」就在這時，講台上傳來了數學老師殺氣騰騰的聲音。
「哇唔~不，您還是別客氣了。」被點名的亮平怪叫一聲乾笑道。
「啊哈，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了一些啊~」瑛有些畏畏縮縮，在剛剛被抓包的情況下給人一種故意賣萌的感覺。
「誒誒？問題?」看著兩人的反應，悠有些不知所措。
「哦？看來春日野同學很有幹勁啊。」數學老師頂了頂閃爍著詭異的光的黑框眼鏡：「很好，那上前來吧。」
「······是。」悠認命般地妥協了，而面對黑板上不知何時變得冗長而複雜的公式，看著被輕鬆糊弄過去的兩人，還有台下的竊笑，悠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2.
「怎麼這麼消沉？」課間時走過來的穹看著不住嘆息的悠不由得問道。
「剛才，上課的時候被老師抽到，結果沒有解出題目而被罰作業了~」瑛出聲解釋道。
「······笨蛋。」穹沉默了很久，蹦出了簡短卻對悠來說更有殺傷力的詞。
「唔······反正我就是一個笨蛋，解不開就對了。」悠有些自暴自棄趴在了課桌上嘆氣。
「嘛，打起精神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不過，你們倆也沒好多少吧。」我瞥了一眼在一旁像是在說風涼話的亮平，這兩個傢伙明明在之後也被交上去了的說。
「唔，雙輸么~」
「哥哥，教教我啊~」捧著額外的作業題，瑛有些討好地撒著嬌。
「不行，自己好好動腦筋！」還沒等我做出回答，一葉就很嚴厲地打消了她的妄想，我也只能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誒~」瑛有種同時被兩人遺棄掉的感覺。
「不過，如果有不懂的話，可以來問我啊。」亮平做出了一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卻讓穹，一葉和瑛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的？不愧是亮哥哥！」瑛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撲了過去。
「在這樣的話還不如我來教呢······」出於對亮平人品和水平的不信任，我下意識地吐槽道。
「誒？真的？謝謝。」瑛突兀地轉身過來，露出了燦爛過頭的笑容。
「哦，不好意思啊慕笙君，承蒙關照了。」
「誒誒誒？？？」
「悠君也會來吧，慕笙好不容易答應幫忙的，學習勉勵會。」亮平很豪爽地說道：「那就決定在瑛家了。」
「······」我看著打蛇上棍的三人，有種被套路了的感覺。
看著熱熱鬧鬧的人群，悠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沉悶。
「我去買午餐。」
「哦，買午飯么，那可得抓緊一點了，再晚一點蜜瓜奶油麵包就要賣光了！」瑛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拉著一葉搶先跑了出去，讓後者忍不住驚呼出聲。
「渚同學中午也會買麵包么？」悠有些訝異地看著跑出去的兩人。
「嗯，也有很多時候是跟著瑛一起吃的吧」
悠起身後轉向穹問道：「你要吃什麼麵包呢？炒麵，還是奶油？」
「不需要。」穹很平淡地發出了讓人根本無法放心的回答。
「但是，午飯不吃的話下午會犯困哦，血糖不足什麼的。」
「天氣太熱了，沒有胃口。」
「是么，」悠有些詞窮，就算是符合原則的事情，只要牽涉到少女的喜惡自己就沒有辦法強硬起來，只能一再地退讓：「那我多買一份麵包，你需要的話過來找我吧。」
少女沒有做聲，只是默默地回了隔壁的教室。
······
奈緒很歡喜地提著便當走在樓梯上，因為高中一年級位於上層的緣故，奈緒幾乎是剛下課就卡著時間衝出教室以規避洶湧下樓的人潮。
看著在平常不過的食盒，奈緒的臉色長存著緋紅的笑意。雖說給悠做過很多次飯了，說起親密程度，有不少次還是直接在悠家的廚房內，兩人一起忙碌······簡直，就像新婚夫婦一樣，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那時她只能惴惴不安地幻想著慰藉，而作為女朋友能堂堂正正呈遞上帶有愛的食物，這次還是第一次。
希望，悠能喜歡吧。雖說平時悠的反應讓她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但是面對這一份特殊的便當，女孩子還是會傻傻地抱有答案顯而易見的疑問。
終於走到了悠的班級所在的樓層，視線隨著台階的攀登而越來越開闊，當第三層的場景完整地呈現之時，奈緒正好見到了走出教室的悠。
欣喜的奈緒正要張嘴呼喚的時候，卻看見悠略帶疲倦地嘆了口氣，欣喜的聲音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小悠？」帶著試探意味的小心翼翼地呼喚，驚醒了有些恍惚的少年，少年聞聲望去，只看到奈緒帶著知性的微笑舉了舉手中的飯盒：「午飯一起吃吧。」
「······好。」悠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變成了應承。
3.
「嘩啊，好豐盛啊。」兩人將包裹便當盒的布攤開來鋪在教學樓邊的草地上，悠看著擺滿了周圍的豐富菜品，不由得讚歎出聲：「奈緒真的是很厲害呢，這些都是早上起來準備的么？」
「其實並沒有多複雜啦，很多都是昨天晚上的剩菜，真正早上準備的只有一點點而已。」奈緒因為悠的讚美而表現出幸福得紅暈，謙虛地解釋道。
「那麼，我就開動了。」已經飢腸轆轆的悠迫不及待地開吃了，一邊吃還一邊對料理讚不絕口。
「悠君今天沒有精神呢，看起來有些疲倦的樣子。」奈緒看著吃得很開心的悠，在感到欣慰的同時，還是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慮：「有什麼煩惱么？」
「······」悠突然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盯著飯盒裡的梅子飯注視了很久很久，才微微嘆氣說道：「其實，是擔心穹的身體問題。」
「怎麼了，是有不舒服么？要不要去醫院？」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啦~」悠看著有些急切的奈緒慌忙解釋道：「只不過她以前因為生病體質本來就很嬌弱，所以氣候一變化就沒什麼食慾，今天又不想吃中午飯了······」
「是這樣么，」奈緒皺了皺眉頭露出了擔心的神色：「雖然不樂意，可是還是要吃些東西的，不然對身體並不是個好事，要是再病倒了可就不妙了。」
「是的呢~」悠苦笑著說道：「其實有時我在埋怨自己，要是我做飯能好吃，多樣一點，那傢伙也許就會好一點，什麼的。」
「悠真的是個好哥哥呢。」看著悠惴惴不安的樣子，奈緒從心裡升起一股安寧，弟弟也好，哥哥也好，亦或只是普通的同學朋友也好，他只是向著自己周圍的一切散發著愛的光和熱，那個溫柔的少年還是保持著純凈，不管面對怎樣的世事冷漠無情還是殘酷現實，他從來沒有自怨自艾，依然只是單純地想要繼續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我很差勁的，總是沒有辦法讓穹滿意。」悠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誠然，在外人看來，悠的所作所為的確可以說是無可挑剔，甚至可以說是仁至義盡的地步，對於每一個旁觀者來說，聽完兩人的經歷后都會讚揚悠的作為，然後像是蓋棺定論一般給出一個結論——悠君是個好哥哥。仿若對一場精彩的歌劇落下帷幕時的喝彩一般。
可是生活畢竟不是歌劇——也許會有懸疑，也許會留給人無盡的想象空間，但是歌劇終究是會終結的，用句不客氣的話說，歌劇對她帶給人們的反思，帶給人的遐想，都不用負起闡述解釋的責任，只要輕飄飄的帷幕一落下，這就到此為止，告一段落，戛然而止。而生活卻不一樣，不會像是遊戲通關或是電影結局以後那般，默認打倒了魔王的王子與公主接下來的人生僅僅只是「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般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就像外人再怎麼評價悠是一個多麼稱職努力的哥哥，如同評鑒般給出高度的讚揚，可是生活還是會繼續下去，不滿意的穹還是會不滿意，該承受的煩惱還是要繼續承擔，而不會因為獲得了一句美麗的總結就真的有了個結局，所有的煩惱和挑戰都會GAME OVER。
當然我們可以像外科手術般將這些煩惱剔除出我們的生活——遺忘和放棄本來就是自然賦予生物的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偏偏穹又是悠心中最無法捨棄的那一塊，就像追求人生延續一般的最本質的追求，這樣看來，除非少女做出改變，不然生活始終對悠來說是一個難解的難題。
「打起精神來吧，小悠那麼努力的話，事情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小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吧。」奈緒輕輕出聲安慰道，眼神中充滿了憐惜和堅定，至少現在自己有了一個可以為他分擔的正當理由了。
「嗯······」悠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將注意力專註在便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