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傲慢與施捨
猛然看向聲音源頭，廣羽陰沉的說道：「誰一直在呱噪！」
圍觀的人群如避瘟神，頗有默契的迅速散開，留下一名精瘦猥瑣的鎧甲男子，訕訕的保持著想要離開的姿勢。
「你是血脈獵人？」
難怪廣羽會發出疑問，因為精瘦男子身上的鎧甲，實在不像普通人身上的劣質。
精瘦獵人挺直了有些駝的背，驕傲道：「是的大人，我是初階獵人波龐。」
「原來是波龐啊，剛才你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語氣明顯放緩，廣羽又問。
看來自己的「鐵面無私」贏得了這位暗鴉巫師的好感，波龐有些得意的想到，「冒犯巫師必須付出代價，我提議割去一隻耳朵，這樣才能彌補她的不敬。」
死死捂著耳朵，小女孩嚇到臉色發白。搬運工卻是敢怒不敢言，因為出聲建議的是血脈獵人，不管是哪個級別，都絕不是靠苦力為生的他所能匹敵。
小小的風刃劃過，一隻右耳高高飛起，緊隨其後的是濺射的血液，直到耳朵「啪嗒」一聲掉落在地，耳朵的主人才後知後覺。
「啊！！我的耳朵！！！」
波龐捂著右耳跪地慘叫，他沒想到廣羽會暴起傷人，一時大意之下，連本能都來不及反應，耳朵瞬間被切掉。
「你說的很有道理，為了彌補這小傢伙的不敬，波龐你就受點委屈吧。」廣羽一臉誠懇的樣子，讓圍觀群眾心中升起一股涼意。
「你敢在土澤城內動我？就算你是暗鴉巫師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波龐忍著劇痛伸手指向廣羽，憤怒的叫喊著。
土澤城是經濟重鎮，即便巫師、血脈獵人、貴族等階級享有特權，但也是要遵照律法行事的，無秩序統治只會令統治者自食苦果。
城內嚴禁特權階級相互爭鬥，一旦發現，官方與暗鴉學院會聯合鎮壓鬧事者。
「你這是在挑釁啊，很不理智。」廣羽又彈出一道巴掌大小的風刃，企圖把波龐的手指切掉。
這次波龐學乖了，密切注意對方的動向，一發現對方的巫術，第一時間他就閃避的動作，企圖憑藉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來閃避。
啪嗒！
一截食指掉落在地上，地上又是灑落許多血液，被靈覺鎖定的目標，哪怕是鑽入地下，仍舊無法逃離巫術。
直到此時，波龐的內心才泛起深深的恐懼，對方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別說擊傷，就算是擊殺，都不會花費太多手腳。
「讓開，讓開，是誰在城內私鬥！」
擠開嘈雜的人群，一隊三十人的城防兵有序趕來，打頭的是一名腰佩騎士細劍的城防頭領。
「這是怎麼回事？！」
城防頭領喝問道，絲毫不在乎廣羽身上的暗鴉巫師袍。
彷彿遇到親爹一般，波龐連滾帶爬的靠近，「這巫師想要殺我啊，你看我耳朵跟手指，他可犯了城中的律法，請頭領大人替我討回公道。」
沒有聽信波龐的片面之詞，城防頭領看向廣羽，詢問道：「他說的可屬實？」
「除了殺人，基本屬實。」廣羽很平靜，大有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拿下！」
拔出腰間騎士劍，大喝一聲，將自己中階獵人的氣息徹底放出來，城防頭領迅速進入戰鬥狀態。
三十名城防兵手持長矛、身披鐵甲，小心翼翼的朝著廣羽圍攏，相互之間配合的頗有章法。
拿出審判書高高舉起，廣羽一臉的煞有其事：「我現在懷疑波龐就是逃犯波多鄂，這可是特等罪犯，你們無權干預我的一切行動。」
聞言，城防頭領猶豫了一下，還是靠近檢查了一番審判書的真偽，確認無誤之後，果斷收起佩劍，一招手就帶著自己的人馬火速離去，留下瞪目結舌的波龐一個人在原地。
噗通！
波龐轟然跪倒在地，以額撫地，「請大人放我一條狗命。」
「我本來就沒打算殺你啊，撿起地上的碎塊，花多幾塊絮石，還能接上的。」善意的提醒一聲，廣羽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希望對方真有那麼多的絮石吧。
踢了踢瑟瑟發抖的搬運工，廣羽笑著說：「快帶我去暗鴉駐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聞言，搬運工一咬牙，狠心把自己的女兒推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彎著腰替廣羽指引方向。
圍觀的人群眼見沒有熱鬧可看，紛紛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留下仍舊跪伏的波龐在原地。
跟著搬運工前行，來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建築面前，正是當初來檢測巫師天賦的地方。
略帶驚訝，廣羽指著塔狀建築，「原來暗鴉駐地就是這個啊。」
「是的大人，這裡就是您所說的駐地。」低垂著頭，搬運工恭敬道。
拿出潔白的手帕，拭去臉上因為晚霞照射的汗水，隨後將手帕劈頭蓋臉的丟在搬運工臉上，「你可以滾了。」說完，走進暗鴉駐地。
隨著廣羽離去，搬運工整個人都是放鬆不少，跟著一名喜怒不定的強大巫師，還真是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殺身之禍降臨。
至於帶有輕視意味的丟手帕，搬運工反而不怎麼在乎，身為土澤城最底層的貧民，是沒有資格談論尊嚴二字的。
小心捧住手帕，搬運工甚至有些歡喜，這樣質量上等的手帕，他就算搬一整個月的貨，也買不起半條。
正愁著小思琴的生日禮物沒有著落，這樣一條潔白高檔的手帕，肯定能讓他的「小精靈」樂開花。
打算折起手帕的時候，搬運工突然發覺不對勁，這手帕裡面似乎包著堅硬的物體，好奇的掀開一角，他的呼吸瞬間停滯。
圓弧形的金色即使只露出一丁點，也在晚霞下發出刺目的光輝，這是一枚完整的金納斯，搬運工一輩子都不曾摸過的東西。
緊緊攥著手帕，搬運工朝著暗鴉駐地門口深深的鞠躬，不參雜任何恭維的敬意，不僅僅是為了強者的憐憫，還有看似傲慢無理卻又飽含深意的舉動。
巫師完全可以當著眾人的面賜予金錢，但也會為搬運工引來無數的覬覦目光，甚至可能施捨不成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