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神教父的故事
清晨,魔鬼森林依舊是無邊蕭索籠罩。
一陣靴子踩踏腐葉夾雜著枯枝的聲音響起,驅散了些許這裡的鬼氣森森。
全身皮甲的女人與雪白獵服的男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男人看著自己這身與環境極為不搭的衣服有些無奈,這衣服本來是赫拉預備的第二套內衫,外面罩皮甲,可以有效的阻隔皮甲對身體摩擦的不適。
可單單穿著純白的獵服,走在這陰森恐怖的森林,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以想象前世穿著睡衣去熱帶森林的場景,一樣的不搭調。
「話癆,快點。」對廣羽的速度忍無可忍的赫拉又一次催促道。
「赫拉大人,我叫廣羽,不叫話癆,你不能因為我多問了幾個問題就幫我起外號,特別是不好聽的外號,這樣子對我的內心打擊很大的,你知道嗎?還有啊……」
或許是太久沒跟人交流,他從昨晚到現在,除了睡覺時間外,一直沒停過與赫拉的溝通,不是詢問就是自言自語。這直接導致了赫拉無視他的名字,改稱話癆。
「你知道你能活著是多大的幸運?」赫拉冷冷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被赫拉綠色的眼睛所威懾,廣羽小聲嘀咕:「還不是看你一句話都不說,我這不是擔心語言功能退化……」
揮動了一下左手的長弓,讓廣羽識趣閉嘴。武器不離手,一向是她的準則。
轉頭繼續趕路,赫拉拿出一份羊皮材質的地圖,一邊查看一邊對枯樹做標記。
老實跟在後面,從他的角度看去,赫拉背面全是厚實堅韌的皮甲,防護的嚴嚴實實。什麼玲瓏曲線凹凸有致都是騙鬼的,不禁懷疑前世影視作品里的皮甲到底有沒有防禦力。
「嘿,閣下,真高興又碰到你。」輕快的阿平阿索大陸通用語響起。
一名衣衫襤褸的野人從側面走來,手裡拿著一個木碗,正是廣羽來森林碰到的第一個野人。
野人這次很高興,又碰到那個不會說通用語的青年,這次他打算跟廣羽結伴,起碼人多生存幾率也大。
「滾,或者死。」
頭也不抬一下的赫拉看著地圖,像在思考接下來的路線,冷冷的用阿平阿索語說了句。
詫異的看向野人,一眼就認出這是教會他食用樹蟲的傢伙。雖然很想打聲招呼,可惜聽不懂對方說的古怪語言,只能幹瞪眼。
聽到赫拉的話,野人一愣,搞不清情況的他又走了兩步。就是這小小的兩步,決定了他的命運。
咻!
一道紅色的箭矢虛影飆射而出,直接射穿野人的頭顱,而後又洞穿一棵粗大無比的枯樹,才因能量耗盡緩緩消散。
野人至死也帶著茫然,他搞不懂,這個好看的青年不是很和平的么,怎麼會跟一個這麼不講理的人結伴。
「赫拉大人,他剛才說什麼了?肯定是冒犯了您。」
目瞪口呆的看著才說一句話就殺人的赫拉,廣羽咽了口唾沫問道。
「他向你問好,我讓他滾。」
彷彿殺死的不是人而是蒼蠅一般,赫拉平靜道。
頭皮一陣發麻,廣羽想了想,好像第一次見赫拉的時候後者也對他說過滾。當時她肯定也是想射出一箭的,至於為什麼稍微有耐心,這卻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想不明白的不止他,赫拉也想不明白那次為什麼沒有直接射死前者,或許是難得在死寂的森林看到一個養眼的人類吧,誰又知道呢。
替野人默哀三秒鐘,連忙跟上赫拉前行的腳步。這次卻是真的不敢亂說話,後者說的「幸運」他算是有些理解了。
途中他問過一句「我們去哪」,而赫拉回了一句「離開森林」,兩人再也沒有說多餘的話。
一路上廣羽可是充分見識到赫拉的作風。一旦有人靠近一百米,後者都會說一句「滾,或者死」,只要那人敢繼續走過來,不管是誰,都躲不開被一箭射穿腦袋的命運。他親眼看到兩個不認識的野人倒下,還有一個野人因為謹慎躲過一劫。
無窮無盡的魔鬼森林,平凡而又偉大的黑夜降臨,籠罩住濃濃的死寂與黑暗。
赫拉枕著枯樹內壁,靜靜地聽著對面的青年講故事。以前沒有的,現在卻是她為數不多的消遣。
「從前有一個窮人,他有十二個孩子。他必須起早貪黑地幹活才能養活他們。眼看第十三個孩子又要出世了,他在困境中一籌莫展,不知所措。
他來到大路上,想請他碰到的第一個人在孩子命名受洗時當他的教父。
他首先遇到的是仁慈的上帝。上帝已經知道他的心事,便對他說:可憐的人,我憐憫你。讓我當你孩子的教父吧,我會照應他,給他帶來人世間的幸福。
窮人問:你是誰?
我是仁慈的上帝。
窮人便說:那我就不求你給孩子做教父了。你把什麼都給了富人,而讓窮人挨餓。
說完轉身繼續朝前走。
不久他遇到了魔鬼。魔鬼說:你還找什麼?只要你讓我給孩子當教父,我會給他用不完的金子,讓他享受世界上一切歡樂。
窮人問:你是誰?
我是魔鬼。
窮人便說:那我不願意你給孩子做教父,你騙人,並且害人。
說著繼續朝前走。瘦骨嶙峋的死神朝他大步走來,說:
讓我做孩子的教父吧。
窮人問你是誰?
我是使人人平等的死神。
窮人便說:那我就讓你給孩子做教父吧。」
「魔鬼我知道,這森林就有,那上帝是什麼?真的存在么?」赫拉清冷的疑問在這不大的空間響起。
「恩,上帝是我家鄉人們信仰的神,無所不能的神,他會帶給人們幸福與自由。」頓了頓,廣羽又道:「上帝是不存在的,他是人們嚮往美好的信仰,內心的寄託。」
「是了,如果有上帝,世間哪會有這麼多苦難。」赫拉冷笑。
似乎是勾起了赫拉某些不好的往事,她沒了繼續交談的打算,閉著眼睛就開始假寐。
廣羽卻不肯了,他還有一大堆疑惑沒有找到答案呢,再說了,現在才特么幾點,相當於前世的晚上六七點,早得很。
假裝隨意的問:「赫拉大人,昨天晚上那個丑不啦嘰的東西是什麼,就是會變成人類迷惑人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就在廣羽以為得不到解答而失望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卻是響起。
「勾魂妖精,下位初階,天賦勾魂。」又補充道:「它根本就不會變身,只不過是蒙蔽獵物的雙眼,讓獵物不知不覺的死去,在獵物瀕臨死亡的一瞬間,吸食靈魂。」
「它們獵殺你們,而我,獵殺它們。」赫拉睜開碧綠的眸子,即使黑暗也無法影響它的光澤。
「赫拉大人一定是偉大的巫師吧?」廣羽更是來了興緻。
「屬於巫師的時代已經逝去,現在是我們血脈獵人的榮光照亮阿平阿索大陸。」
「哇哦,血脈獵人,好霸氣。」誇張的喊了一聲,廣羽又道:「赫拉大人,你可以介紹一下血脈獵人的體系嗎?」
「太長了,不想說。」閉上眼睛,清冷的聲音說。
翻了個白眼,知道現在誰才處於主導地位的廣羽沒敢質疑,相信自己要是有任何不敬,這個女人肯定不會吝嗇射一箭的。
「赫拉大人,我想成為巫師。你可以幫我嗎?」思慮了一下,他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
拒絕的話語到了嘴邊卻是停頓,睜眼盯著黑暗中黑色的眸子,裡面滿是希翼,一如渴望食物的小獸。
「我考慮吧。」赫拉說完不再搭理他。
雖然赫拉不肯詳細解釋,但經過前世的多元化信息熏陶的廣羽,結合觀察赫拉的行為,不難得出模糊的結論。血脈獵人應該屬於物理系,用特殊的方法錘鍊身體,或許還修鍊類似武技的東西。這一點可以從赫拉一個女人,走一天的路,絲毫不見疲倦,身體素質甩他好幾條街看出來。
相比於類似前世影視作品中武者的血脈獵人,他更嚮往巫師,嚮往那個傳說中掌控自然之力的巫師。
帶著憧憬、幻想、激動,廣羽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正幻想著自己掌控了無上的力量,大殺四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時候,卻被一雙犀牛皮質的靴子踢醒了。
「我不叫你,你想睡到中午?」清冷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帶著一絲惱火。
尷尬的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裹,挪開遮擋樹洞的枯樹皮,有些窘迫的逃了出去。
蹲在小河邊,用清水反覆搓洗著臉龐。在這個生活不便的死寂之地,他努力維護文明的潔凈,只為不變成茹毛飲血的野人。
本來還想洗澡的,可是一想到熒光屋河底無數的屍體,一陣惡寒之下,連水壺裡的水快空了也沒裝。
一旁的赫拉可就隨意的多,簡單洗漱一下,又捧起河水喝個夠,再把水囊裝的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