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力量的消息
北伊鎮。
春季總是令人感到喜悅的，那喜悅如五十公裡外最繁華的克斯城的風，帶著淡淡的金納斯的味道，一如此刻維瀚閣下的心情。
「如果我沒聽錯，你是說想找尋神秘力量？」
維瀚說完便拿起珍愛的木質小水杯，這可是花了整整四個銅納斯買來的藝術品，搭配上初春精細研磨的苦麥汁，提神而又有格調。
當然，憑藉多年職業生涯，跟各種各樣古怪脾氣的顧客打過交道的他，並不會像個呆鵝一樣直愣愣的盯著別人看。他的目光彷彿看著多年的老朋友，自然而又不顯得做作，更多時候是用餘光悄悄打量。
站在維瀚面前的是一個年輕人，準確地說，是來自外地的，起碼不是北伊鎮附近的年輕人，或者說自稱的冒險家？
這個外地的年輕冒險家，穿著拉克巴洛大陸平民最普及的亞麻材質衣服，背著一個結實耐用的泥豬柔軟腹部製作成的包裹，包裹裡面鼓鼓囊囊的。
如果不是腳上的一雙莽牛皮靴子，相信維瀚先生是不會說話這麼客氣的。
「是的，維瀚閣下。」廣羽頓了頓，又說道：「我聽伊芙小姐說，您是北伊小鎮上消息最靈通的人。」
伊芙？維瀚有點走神。
噢，老天！
伊芙可是北伊鎮上最出名的吞金小妖精。那雙小手，能將任何男人的憂愁撫平；那火辣紅唇，能將所有美好訴說；那水蛇一樣的腰肢，能讓維瀚玩上整整一年。
「恩，廣羽閣下，你要知道，有關靈異類的消息是最難搜集的，同時也是比較昂貴的。」將珍愛的木質小水杯放在破舊的橡木桌子上，維瀚微笑。
叮！
一枚拉克巴洛大陸通用的銀納斯被彈起，極速翻轉的銀色晃花人眼。
廣羽露出和善的笑容，一頭黑色捲髮被透過窗口的陽光曬的愈發柔順。
「維瀚閣下，再昂貴的消息，如果沒人願意聽，那麼也是一文不值的，不是么？」說完接住銀納斯，不停的將硬幣彈起、接住。
直到此刻，維瀚才開始仔細打量冒險家的容貌，原諒「敬業」的維瀚閣下，看人一向看的衣著與包裹，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服務顧客。
冒險家有著一頭遮住額頭的黑色捲髮，皮膚白皙的讓人懷疑冒險家的身份，不算難看的五官，在猶如寶石般澄澈黑色瞳孔與左眼淚痣的映襯下，顯得別有一番魅力。
「很遺憾，閣下。我這裡並沒有你要的消息。」維瀚看也不看不斷被廣羽拋起的銀納斯，依舊微笑。
維瀚絲毫不擔心會丟失這個顧客。每年總是有一些毛頭小夥子，被那些遍布拉克巴洛大陸的文縐縐的吟遊詩人忽悠，忽悠到離開從小長大的故鄉，踏上追尋巨龍、公主、魔法師、寶藏的道路。
顯然，維瀚把廣羽當成了這類被打上愚昧、無知、幻想、天真、幼稚、可笑等等標籤的人。
或許曾經有過所謂魔法師啊神靈啊之類的存在，但維瀚可以肯定的是，自從人類有記載以來，從未在任何正式的官方典籍上有記載，甚至就連紀實野史書籍都沒有這類超出常人理解的事物。
這一切都表明，所謂的魔法師與巨龍，不過是那些吟遊詩人騙吃騙喝的資本，也是某些走投無路的落魄文人的飯碗，千百年來，這論證被無數次的證實。
當然，不管這些傳說多麼的荒誕，這並不影響機智的維瀚賺錢。
從這些一腔熱血的傢伙們手裡將一個個可愛的金納斯帶回家，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
這些懷揣著理想的年輕旅人，哪怕有那麼一絲絲希望，也會耗盡身上最後一枚銅納斯，去尋找所謂的傳說。
直到窮困潦倒，直到美夢破滅，直到青春不復，最終帶著蕭索的背影踏上回歸故鄉的旅途。
廣羽一愣，隨即明白這是對方在隱晦的要價，否則解釋不通這個虛情假意的情報商人的變化，前面還笑眯眯的說這消息不便宜，一看到只有一枚銀納斯就改說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維瀚閣下，你要知道，我只是一個落魄的冒險家，並不是那些拿金納斯擦屁股的富商。」廣羽依舊笑吟吟的，似乎絲毫不因對方的漫天要價而改變態度，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我很想知道這方面的消息，但如果真的沒有，我也只好遺憾的離去。」
笑容一僵，維瀚有些意外，這個年輕冒險家似乎有些不一樣，有著與年紀不相符的冷靜與成熟。
「年輕人別那麼急躁，如果你手上的硬幣換個顏色，我或許有你指的神秘力量的消息。」
維瀚再次拿起珍愛的木質小水杯，抿了口苦麥汁的同時遮住了一部分表情，任由苦澀而又有一些甘洌在口腔暈開。
「比如金色。」
「成交。」將飛在空中的銀納斯一把攥住，廣羽隨意的放回口袋，又熟練的把背後的泥豬皮包裹放在桌子上，一邊解開包裹一邊笑著說：「我希望我付出的財富與我得到的消息是等價的，否則會發生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維瀚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後讓他眼皮抽搐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攤開的包裹裡面，有一套整齊潔凈的亞麻衣褲；一個銅質的帶有花紋的水壺；一把篆刻了拉克巴洛文字的木鞘匕首；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子，瓶子里的三枚拉克巴洛大陸通用金納斯閃閃發光。
這些都很正常，一切都跟維瀚的猜測符合，一個被忽悠的年輕傻帽。
但是包裹里最後一個東西是什麼鬼？如果維瀚的眼睛沒有瞎的話，那應該是阿帕奇帝國最精銳的軍隊才有裝備的阿帕奇勁弩！
阿帕奇勁弩！老天！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平民包裹里？！就連消息靈通見多識廣的維瀚也只在七年前那次在克斯城見過，在城主親兵隊長身上。
這可是可以穿透厚重鐵甲的管制軍械，如果拿著阿帕奇勁弩出現在五十公裡外的克斯城裡，不超過五分鐘就會被帶到治安官面前，在給不出令治安官滿意的答覆之後被送上絞刑架。
此刻，這個長相清秀笑容令人感到溫暖的自稱冒險家的人，維瀚已經將他跟那些高大壯碩且粗魯兇殘的強盜劃上等號。
廣羽不在乎面前這個情報商人的態度，拿起那個裝有三枚金納斯的玻璃瓶子。
啵！
叮！
拔開玻璃瓶木塞的聲音與金納斯碰撞在桌子上的聲音響起，彷彿是伊芙的小手攥住了維瀚的小心肝，但又比那還要柔軟、嬌嫩。
不得不承認，大陸上流傳很廣的一句諺語說的對：當金納斯作響，一切壞話戛然而止。
即使面前這個自稱冒險家的年輕人身上疑點重重，甚至可能是某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但是「敬業」的維瀚閣下還是將他掌握的消息一股腦說了出來。
「大概半年前，有一個瘋掉的老獵人跑到了北伊鎮上，嘴裡大喊著神鳥！聖樹！然後就是一些胡言亂語。我詢問過跟他同一個村莊的村民，最後得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結論，那個鳥不拉屎的除了打獵砍柴沒有任何值錢資源的紅杉森林，裡面有古怪！」
「你這些都只是道聽途說，或許那個老獵人就是在胡言亂語。」
廣羽輕輕撫摸著阿帕奇勁弩，似乎撫摸情人般溫柔。
「不，我親自去過那個森林，這些都是真的，紅杉森林有古怪，我拿我的腦袋擔保。」維瀚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激動的拍打著橡木桌子，就連珍愛的木質小水杯被震翻了也不在意，「我可以保證森林有一種奇怪的力量，某些時候甚至會影響人的神智，如果您是去找魔法師或者巨龍的話，可能會讓您失望，這些都是吟遊詩人的謊言。」
「帶我去見那個老獵人。」廣羽不容置疑的說道。
維瀚尷尬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說出來的話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那個老獵人死了。是被疾馳的馬車撞死的，就在上個月。」
出人意料的，這個難纏的年輕人並沒有在老獵人這件事上刨根問底，他先是把手裡的玻璃瓶塞好，又條理分明的將包裹收起來，背到背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左眼的淚痣隨著笑容輕微動了動。
「帶我去紅杉森林，你沒有第三個選擇。」
「樂意為您效勞。」暗暗鬆了口氣，維瀚識趣的沒去問第二個選擇是什麼，他就算用屁股去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些令人不愉快的選擇。
直到廣羽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背對著他走出屋子，維瀚才發現，自己身上那仿絲綢材質價值八十個銅納斯的衣服已經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