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良禽擇木而棲（四）
第八十五章：良禽擇木而棲（四）
吳毅一個人遊盪在北平城的大街上，經過百樂門的時候看到蹲在地上的黃包車夫，當然他們也會上去來問軍爺需不需要車，吳毅會笑著搖頭，他這次沒有聞到那些交際花的香水和脂粉味，他對那些女人也不感興趣，相反吳毅聞到了一種從深巷裡飄出來的餛飩的香味，他沉醉於其中，吳毅沒有喝酒，卻有一種微醉的感覺，不得不說戀愛是一個耗費腦力和體力的東西。
「嘿，吳軍爺！」稚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吳毅猜測著姑娘的年齡一定不大。還沒有等吳毅轉身，小姑娘一下子躥到了他的背上，雙手摟著他的脖頸。
「嗯？你是誰？」小姑娘的舉動把吳毅嚇了一跳，他慌忙扯開小姑娘的手把她放了一下，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吳毅發誓他不認識這個姑娘。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著吳毅，她還穿著冬天的粉紅色夾襖，笑得如同夏日的荷花，小姑娘將手背在身後說：「吳大人這麼晚了還在街上遊盪，是去哪裡呢？」
吳毅皺了一下眉頭，或許是有些冷了他將口袋中的皮手套戴在了手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
「不急不急，這天寒地凍的我從家裡跑出來就看到了吳大人，您說這是不是緣分呢？」小姑娘估計是鐵定了心不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吳毅，她的目光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餛飩攤說：「吳大人好心跟我吃一碗餛飩吧，這天真的是太冷了。」說完，小姑娘搓了一下手臂，輕輕往手裡呵了一口氣。
吳毅盯著小姑娘看了一會，點了點頭將披風揮在一旁說：「可以啊。」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餛飩攤，吳毅走過去坐了下來。
餛飩攤位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奶奶在支撐著，那雙布滿皺紋的手已經包了一面板的餛飩，吳毅坐下來說：「奶奶，來兩碗餛飩。」
「好嘞，軍爺請稍等。」
小姑娘坐在了吳毅旁邊的長凳上，伸手拿出筷子筒里的筷子用自己的手絹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吳毅剛喝下去了一口熱茶看到小姑娘這般舉動，不禁愣了一下，心想這小姑娘還挺愛乾淨，不過小姑娘下一刻的舉動簡直出乎了吳毅的意料，她將擦好的筷子遞了過來塞到了吳毅的手中，然後才擦自己的筷子。
「其實……其實我不在乎這些。」吳毅看著自己手中被擦好的筷子，尷尬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媽媽說病從口入一定要講衛生的，這些小攤位不比吳大人吃的那些大飯店。」小姑娘擦好了筷子，餛飩也端了上來，小姑娘的注意力從吳毅的臉上轉移到了餛飩上。
吳毅夾了一隻餛飩放進嘴裡，肉汁的香味從破皮的那一瞬間蔓延至唇齒之間，吳毅覺得這裡的餛飩很好吃，想著下一次帶張雪琦也過來吃。小姑娘的那碗餛飩很快就見了底，她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小嘴，心滿意足地呼出一口氣來。
「現在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吧？」吳毅的餛飩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今晚在九州飯店他已經吃了不少了，比起可口的餛飩小姑娘的身份更能引起吳毅的注意力。
「啊？！」小姑娘震驚地看著吳毅，眼神中帶了少許的失落，「吳大人真的是貴人多忘事啊，今天下午還德和園笑得前仰后翻的，怎麼到了晚上就翻臉不認人了呢？」小姑娘不滿地嘟起了嘴，不過看在了一碗餛飩的面子上她已經從心底原諒了吳毅。
吳毅仔細觀察起了小姑娘，腦海里浮現出那個聲稱要跟西楚霸王掛東南枝的小虞姬，驚喜的神色從眼角蔓延至整張臉上，「原來是你啊，那個小虞姬？！」
「哇，吳大人您才記起我啊，不過那只是我演的一個旦角兒，我叫空梧。」空梧慌忙擺了擺手，看到吳毅這麼興奮，她的心情也變得雀躍起來，「不過啊，吳大人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你說。」
空梧突然站起來，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吳大人，我要嫁給你！」
吳毅端茶碗的手頓了一下，裡面的熱水盪出來，及時在寒冷的三月也覺得燙手，興奮的神色立刻僵在了臉上，吳毅頓了一下說：「你……腦子有泡！」
空梧一聽吳毅這樣說話，立馬不高興了，她憤憤地坐下來雙手握住吳毅放在桌子上的左手說：「你胡說，我腦子裡分明有你！」
這句話把吳毅噎了一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空梧的意思是他是泡？！吳毅把自己的手從空梧的手中抽出來，奈何她握得太緊，吳毅也不想鬧地太僵索性就讓她握著了，右手端著熱茶繼續喝著。
「吳大人，你要不要娶我？！」空梧見吳毅沒有掙脫開她的手，索性握得更緊了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會，我已經有家室了。」吳毅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不可能，我知道你，你還沒有娶妻生子！」空梧一著急，手上的勁又重了幾分把吳毅的左手上硬生生地勒出了幾道紅印。
「全北平城都知道，我跟張家的小姐有婚約。」吳毅皺了一下眉頭，不得不說這小姑娘的力氣真大，硬生生地把吳毅的左手勒得變了形。吳毅現在還沒有要娶二姨太的打算，他覺得只娶張雪琦一個人就挺好的，他很滿足。
「沒關係啊，吳大人你娶了我，張家的姐姐做大，我可以做小。」空梧一聽吳毅說這樣的話，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其實空梧的心裡就是能待在吳毅的身邊，怎樣都好。
吳毅愣了一下，以現在的姑娘心思來說估計沒有人願意做小妾，他皺起了眉頭，用力將自己的左手的抽了出來，空梧看著自己空落落的雙手，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吳毅輕呼出一口氣，將頭瞥向了一邊說：「你這麼執著嫁給我幹嗎，是需要錢嗎？」
空梧聽著吳毅的話，雖然說的很委婉但是還是如同利刃一般刺破了空梧的心，水靈靈的雙眸上氤氳上了一層水汽，她猛地站了起來說：「吳大人，我知道自己是個戲子陪不上您，但是你不能拿錢來詆毀我，我也是有尊嚴的！再說我想嫁給你，不是因為您的地位您的錢，是我真的很喜歡你！」說完空梧跑離了餛飩攤，兩條長辮子在她的背後起伏著，很多年後空梧也在想這件事情，當初為什麼要執著嫁給吳毅，是真的喜歡他嗎？估計在少女時代，總會遇到一個一見傾心想要託付終身的人，空梧就算在死的前一刻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吳毅看著空梧漸漸消失的背影，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將一枚銀元留在桌子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