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黃昏的街頭
星際巡邏艦比民航飛船的速度快很多，北忘川比天梭380號提前了足足一個小時抵達了伊甸園第六空港。
空港里很熱鬧，從聯邦各大星域往來伊甸園的飛船很多，幾乎每五分鐘就有一趟航班起降。
北忘川穿著一件髒兮兮的套頭短袖和破破爛爛的七分褲，拖著一雙草鞋挎著一個灰撲撲的布褡褳站在人群中，就像從幾個世紀以前穿越過來的一樣，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
雞立鶴群，自然就很吸引人的眼睛。
只是這隻雞太邋遢，穿的也太過神奇，那些過往的旅客偏著腦袋側著身子不自覺的就離他遠了一些。
北忘川看著這些人也覺得奇怪，一個個都穿著厚厚外套，一些人正在脫掉外套塞入行李箱里，明明很熱，難道首都人民怕冷？
他僅僅是好奇了一下就沒有再去關心這個問題，他左看看右看看，偌大的空港里沒有一盞燈，卻格外明亮。一條條自動電梯就像小荒村外面的那條河一樣沒有停歇的流淌，四面八方都有觸手可及的光屏，全自動清潔機器人在兢兢業業的工作，地板光可鑒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人潮湧動的超級市場或者各種自助終端。。
首都，果然是不一樣的。
北忘川有點尿急，他順著出港通道走了幾十米，看見了廁所走進去暢快的方便之後想了想，就在廁所外面靠牆一屁股坐了下來。
現在是下午3.30，楚楚還有大約一小時才會到，他決定就在這裡等她。
人生地不熟的，有個人同路當然更加方便，他更在意的是楚楚的安全。
從曲一多的一席分析中，他覺得那些幕後的黑手恐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的目標是楚楚，至於他自己，他反而沒有放在心上。
經過天梭號一戰，他對自己的戰鬥力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這裡是首都，那些王八蛋總不可能扛著攜帶型導彈來轟他吧。
只要不面對重型武器，他對自己的身手還是有幾分信心。
一個小男孩兒牽著他媽媽的手走了過來，他偏著腦袋看著坐在地上的北忘川，這人應該就是書上所說的乞丐吧，看他身上那身裝扮，短袖的袖子破了一個洞，上面還有很多黑色的油漬——那是已經凝固的血，那條短褲也破了好長一道口子，真是可憐啊。
小男孩兒放開媽媽的手，在褲兜里掏出了一枚五元的硬幣，想了想，又從屁股兜里掏出了一張十元紙幣，他蹲在北忘川的面前，將十五塊錢放在北忘川的手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這麼多零花錢了，你去買點吃的吧。」
北忘川眼睛睜得老大，腦袋宕機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
他笑了起來，看著那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兒，很誠懇的說了一聲謝謝。
小男孩兒很開心，因為他覺得自己幫助了別人，他牽著媽媽的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北忘川看了看手裡的十五塊錢，感受到了首都的溫暖。
趁著這一小時的空餘時間，他緩緩閉上眼睛，開始修鍊。
首都雖然有溫暖，但他明白自己無意中捲入的黑暗。
……
……
香山紅葉山莊的老管家親自駕駛著一輛沒有車牌也沒有任何標誌的漆黑汽車抵達了第六空港，駛入了一條特別通道，直接進入了飛船停靠碼頭。
他沒有下車，而是坐在座位上看著車載光屏。
光屏上有許多的亮點正在移動，短短几分鐘，那些光點停了下來，老管家的耳機里響起了一個聲音：「一組就位，準備完畢。」
老管家那張消瘦的臉上神色非常嚴肅，雖然他的眼皮已經鬆弛並耷拉了一些下來，但是他的那雙眼睛此刻卻閃爍著點點寒芒。
他坐的筆直，就像楚家家主楚雲天一樣。
家主老了，他也老了，但他依然是家主手中最信任的一把刀。
哪怕這把刀現在已經銹跡斑斑，但只要出鞘，依然可以殺人！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殺人，但是今天，他很想殺人！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得到情報，混沌星域三天前有一艘貨船抵達了伊甸園，這艘貨船上登記的是三百三十二名船員，但是在昨天離港時，卻只有三百三十人。
另外兩人至今都沒有找到，結合今天天梭380號被劫事件，女媧分析認為，那兩個失蹤的人有30%幾率是來自混沌星域、或者是來自帝國的殺手。有50%幾率是非法移民，還有20%幾率是已經死亡。
楚雲天僅僅沉默兩息，便將楚家隱藏得最深的一股力量交給了他，任務只有一個：務必保證楚楚的安全。
這股力量有五組，每組只有十人。
紅葉山莊是第一組，另外四組隱藏在別的地方，此刻已經在沿途布下了狙擊點。
這五組力量除了老管家和楚雲天的孫子楚狂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五十人都是聯邦軍方各個特種大隊最頂級的人才，只是他們在女媧的記錄中已經陣亡。
他們潛伏了下來，心甘情願的為戰神楚雲天服務，他們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代號：死神！
這五十人是楚雲天留著用來清理門戶的，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這個願望未曾實現，他本打算將這五十人留給楚狂，由他來帶領他們殺去帝國。
但是老師說小師弟出山了，清理門戶這事就留給小師弟去做，所以他決定今天讓死神出去活動活動，以保證楚楚回程的安全。
北忘川在一小時后準時醒來，睜開眼就看見面前一地的錢，他頓時樂了，一張張撿起來一數，居然有足足三百四十五塊！
他將一大把散錢揣入了褡褳里，站起來拍拍屁股向服務台走去。
光屏這個東西早已經在聯邦普及，可是他一直生活在小荒村後山的破廟裡，師傅老頭根本就沒這玩意兒。
「小姐請問一下天梭380號到港了沒有？」北忘川站在服務台前笑眯眯的問道。
「先生請稍等……已經到港，但如果先生是要接機的話恐怕還得等等。」
「為什麼？」
「先生很抱歉，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預計接機時間在半小時之後。另外接機站台變更為第七通道，就是出大廳向左行走大約500米距離，估計很快空港指揮中心就會發布相關信息。」
北忘川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向大廳外面走去。
他剛一走出大廳，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冷得他一哆嗦，我擦，地球上正是夏季，這裡居然進入了冬天！
師父老頭沒有說啊，又坑我一次。
他縮了縮脖子，渾身肌肉一陣抽搐，體內的真氣開始緩緩流淌，很快，一股暖流傳遍全身，寒意消失，他又站直了身子向左走去。
老管家在天梭380號抵港的那一刻就下了車，一群聯邦特勤局全副武裝的特勤人員已經將第六空港封鎖，老管家取出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向此次行動的特勤局第三處處長走去。
處長陳浩一看見這張通行證就立即對老管家敬了一個軍禮，親自帶著老管家走上了天梭號，然後又陪著老管家帶著楚楚離開了天梭號。
至始至終，老管家沒有說一個字，陳浩也沒有說一個字。
但陳浩卻明白了很多事情。
陳浩見過紅葉山莊的老管家，那還是半年前第三軍區慘敗之後，老管家陪同聯邦五星上將楚大元帥在自由廣場參加悼念活動。
陳浩所帶領的第三處正好也是維護自由廣場秩序，他見到了聯邦赫赫有名的戰神，也注意到了戰神身邊默默無聞的老管家。
就在自由廣場上，戰神楚雲天發表了極為簡短的講話，他說：「李無悔上將曾經是與我同闖帝國的戰友，他以及第三軍區所有犧牲的官兵告訴我們每一個聯邦公民，帝國不可怕，可怕的是聯邦內部。第三軍區將會重建，並將沿著李無悔上將之路，繼續前進！」
半年時間已經過去，第三軍區重建的事宜還沒有提交到聯邦國防部，但既然楚大元帥發了話，恐怕這是遲早的事情。
陳浩目送老管家和楚楚驅車離開，他將心裡的猜測藏在心底，繼續執行此次封口令的命令。
北忘川在第七通道口傻傻的等著，天色陰沉沉的，已是黃昏，站台上的光感燈已經亮起，風有些大，吹得他身上的破套頭衫一鼓一盪。
他踮著腳在出港的人群中張望，直到看見周末走出來，才連忙上去問道：「周末，有沒有看見楚楚？」
周末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背著一個小包，拖著一個行李箱，看著北忘川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還想問問你跑哪裡去了？我後面到處找你，沒看見你的人。」
北忘川沒有對周末說起被星際巡警帶走的事，他的視線又在人群中尋找，還是沒有看見楚楚的影子。
周末捋了一下額前略微有些凌亂的頭髮，從手腕上取了一根橡皮筋一邊綁著頭髮一邊說道：「這次航班被特勤局管制，這事情處處透露著詭異，你知道嗎，關於天梭380號上發生的事情，已經被列為聯邦絕密，只怕會被永遠掩蓋下去。」
北忘川沒有接話，他忽然轉過頭看向了黃昏的街頭，一個穿著漆黑風衣，帶著漆黑帽子，雙手揣在兜里的男子正向他這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