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是嗎?如果我告訴你,你媽媽在幾年前就死了呢?」 

  高文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刑燭一直在靜默的看著她,等待她把這句話說出來。 

  她把這句話說完之後,視線反過來直勾勾的刑燭,像是想從刑燭的眼睛里看到一些她預期會出現的情緒。 

  不過她儼然失望了,刑燭並沒有任何的崩潰又或者崩裂的情緒出現。 

  她依舊是平靜的。 

  高文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欺騙你?刑燭,這種事情我還是有分寸的,既然說出來了,那必然就是因為我有一定的證據支撐這個結果。」 

  刑燭視線凝視了她幾秒,方才忽而撇開了視線,「沒有懷疑你騙我,你沒那麼蠢。」 

  她只是在思考, 僅僅是在思考為什麼會這樣。同樣在思考, 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也就是說,高文會不會搞錯了? 

  同時,她也知道,高文這個人,謹慎是她的天性之一,有些事情如果不是鐵板釘釘,她不會說出來。而且在這件事情上說謊,太容易被拆穿了,如果遲理沒死的話。 

  高文垂眸看著眼前的咖啡,最終還是拿起來抿了一口, 為了接下來她的敘述做準備。 

  「遲理死了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過有一個人比我更早的知道。」 

  刑燭視線倏,冷聲道,「刑秦。」 

  高文看著刑燭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受控制的讚賞,刑燭確實聰明通透,她這個年紀, 很多孩子還不懂事……她的心智卻已經可以和她持平了。 

  可惜了,可惜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高文撇開視線, 點了點頭,淡淡的嘆了一口氣,「是的,你爸爸比我還更早的知道遲理死亡的事情,可能是因為怕你傷心,所以一直沒有說吧。」 

  刑燭閉了閉眼,「她是怎麼死的?」 

  高文再度嘆了一口氣。 

  「在京城出了車禍,腦出血,搶救無效死亡。」 

  在這一瞬間,刑燭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那個孤傲、冰冷、沉默的女人的身影。僅僅是一個身影,因為她已經記不清楚遲理的長相了,她的臉在她的記憶之中被蓋上了光暈,恍惚到看不清楚。 

  她是那麼一個不普通的女人。為了嫁給刑秦不惜和家族鬧翻,為了悖逆自己生下來就被註定的繼承家業的使命,她跳舞繪畫,成為了舞蹈與油畫界的里程碑式的人物。 

  她還因為女兒被綁架而貿然離開,果決的放棄了她的女兒和她悖逆家族也要在一起的丈夫。 

  她只為了自己而活,這一輩子, 她無論對不起誰,都不會對不起自己。 

  她這麼一個自我而又強大的人, 死因卻這麼普通。 

  車禍。 

  一天有無數起車禍在國內發生, 刑燭無論如何都沒想過,她會死於車禍。 

  她低聲問了一句,「那肇事者和她有仇嗎?還是一場意外。」 

  高文聲音有些悲涼。敵人已經死了,她無須再為她的存在而殫精竭慮,悲春傷秋一下倒也沒什麼。 

  「一場意外吧,聽說是在下雨天,遲理為了趕去在京城的一場舞蹈表演車速開的很快,然後和迎面而來的大貨車發生了碰撞。肇事者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性,很貧窮,和她的人生毫無交集。所以,這是一場令人扼腕的意外。」 

  刑燭的視線抬起看向高文,看著她浮於表面的悲愴,問了一句,「這些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高文迎著刑燭的視線,眸光沒有任何的閃躲與心虛。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什麼人,我也就不掩飾了……我怕她回來找你父親再續前緣,怕我現在的一切變成一場鏡花水月,所以我就找了很多人調查她的現狀,沒想到,查出這個結果來。」 

  刑燭喝了一口咖啡。冰美式苦澀的好處在於,在你心情壓抑的時候,會幫助你轉移一下注意力,心裡的苦澀會轉移到味蕾上。 

  她感知著口腔內被苦澀包裹的感覺,半響才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高文視線落在刑燭的臉上,像是在透過她看些什麼似的。 

  「其實你和你媽真的很像,包括性格。我有時候會感覺,你就是她。」 

  「我沒這麼覺得過。」 

  高文笑了笑,「當然,你自己當然不會有所察覺。但是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你的一切都是她帶給你的。長相、藝術天賦、細胞…只希望你不要走上她的後路。」 

  刑燭凝視了她一瞬,高文笑而不語。 

  刑燭又問了一句,「她死之前在京城跳舞嗎?几几年發生的車禍?」 

  「是在跳舞,車禍是四年前發生的,她已經去世四年了,哎……」 

  刑燭垂下了眸子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高文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上面寫了一個地址,京城的。 

  「你媽媽就埋在這裡。我知道你現在或許心裡還會有些懷疑,懷疑我的話的真實性,懷疑她還沒死,這很正常。只要你去這個地方看一眼,看到她的墓碑,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的。我到底也是你的后媽,我身為你的后媽,也只能為你做這麼點事了。」 

  刑燭把那張紙拿了過來,仔細看了一眼,像是要把上面的地址印刻入心裡。 

  高文把她想說的話想做的事情全都說完做完了,於是就站起身,去買單了。 

  臨走的時候她看了刑燭一眼,「霜霜的事情——」 

  「我不會上訴。」刑燭說。 

  高文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她走出了咖啡廳。 

  後續,直到鄰桌的人換了又換,刑燭也沒有起身離開。 

  她也沒有很悲傷。只是坐在深紅色的軟沙發上,很安靜的坐著。 

  她肌膚蒼白的透明,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一樣。 

  真正的破碎感,不是基於濾鏡或者拍攝角度。她的眼神里包裹著她的過去,她的一切經歷組成了這個擁有破碎感的她,所以無需強調—— 

  這是一側的服務生心底的想法。 

  她們二人一直在關注著刑燭的動靜,感覺她不太對勁。 

  「我上去看看女神怎麼了,你記得一會兒幫我給四號桌的上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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