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最後的歸宿
「誰是病人家屬？病人已經醒了，現在轉移到重症監護室，待會你們可以進去探訪一下，但是醫院之內切忌不可大聲喧嘩，有什麼話你們待會再說，而且探護的人數不宜過多，明白了嗎？」
這個時候手術室的大門被人從裡面重新打開，兩名護士一前一後推著一張病床出現，病床上面容毫無血色、憔悴無比的老人，只不過此時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眸微微睜開。
姐弟三人在老人出來的那一瞬間便圍在了病床的兩邊，看著戴著氧氣罩的父親，眼淚頓時忍不住落下。
進到特護病房之後，護士把生命體征測試儀之類的儀器給老人弄好之後，再度交代了一番病房內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等到病房就剩下他們之後，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珠子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神采，只不過落在自己這三個兒女身上，尤其是看到自家的大女兒時候，眼神之中滿是失望，剛才還死鴨子嘴硬叫囂著的中年婦女，此時被老人的目光看到，頓時低下了頭顱。
「爸，我……」
中年婦女被自己父親這麼盯著看也是心裡直發毛，因為自家父親這大半輩子留給他們的印象就是為人正直、不苟言笑，從小時候就一直在教導他們姐弟三人，人窮沒關係，志不能窮，一個人不管是做什麼事情之前，都要先學會做人！這一刻，看到父親的那種眼神，雖然不願意相信，但顯然是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落在了父親的耳中。
正如這中年婦女所猜想的那樣，老人當時摔倒在路上迴光返照之際，整個人的意識不知為何前所未有的清醒，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卻能夠清晰無誤地「感受」到外界，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靈神出竅一樣。所以對於自己女兒的所作所為所言，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在中年婦女剛開口想要為自己行為辯解的時候，病床上的老人一把扯開臉上的氧氣罩，喘著粗氣地打斷道：「別叫我爸，我可生不出你這樣的女兒！」
老人面對自家女兒冷漠的語氣讓在場的眾人都為之一愣，只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所以扭過頭來緊接著就繼續說道：「小姑娘，真的是對不起你了，是我家門不幸沒有教育好女兒，咳咳咳……呼～呼～剛好警官也在場做個證，這件事情是我自己走路沒有注意，摔倒在地的，不關小姑娘的事情，還有小夥子，也很感謝你的仗義出手，對你們造成的困擾我一定會有所表示的。」
畢竟是還處於命在旦夕的狀態，老人情緒激動加上又說了那麼大一段話，中間還劇烈咳嗽起來，還是旁邊的中年男子急忙給他重新戴上氧氣罩吸了幾大口氧氣才平復下來。
「爸～有什麼話咱慢慢說，不著急，您剛結束完手術還是多休息吧。」中年男子想要安撫著情緒有點激動的父親，只不過老人卻對於他的好意一點兒也不領情。
「休息！？難道還有時間給我休息嗎？我的身體什麼情況我比誰都要清楚，就你們三個做的好事，怎麼能夠讓我放心的閉眼，啊！？人家小姑娘好心想要幫你們的老子，卻要遭到你們的訛詐，你們想過要是我沒有醒過來，這不是毀了人家姑娘一生嗎？我胡世堂一輩子沒讀過什麼書，沒啥文化，但我不希望我的子女也這樣，所以從小就教導你們，只是沒想到.……你們這是想讓我死不瞑目啊！」老人家此刻氣急敗壞的訓斥道。
「爸，我錯了，我就是一時豬油蒙了心。」中年婦女連忙認錯。
「你這不是豬油蒙了心，而是被貪念蒙蔽了雙眼。難道我胡世堂，就缺那麼一點棺材錢？需要你們如此缺德下作的去訛詐人家小姑娘？既然你們都這麼本事了，也就甭惦記著我那點家產了，我都想明白了，回頭你們找個律師過來，我要立一份遺囑。」
老人嚴厲訓斥的聲音在整個監護病房裡面回蕩，而且還越說越激動，胸腔上下起伏幅度極大。
事情到了這裡其實已經告一段落了，有李警官在場的證明，這件事情怎麼也不可能牽扯到其他人的身上，而小姑娘方文婷是第一個離開的，顯然是被中年婦女的那一番話給傷透了心，今天這現實的殘酷給她的人生狠狠的上了一課！
本來就是為了給小姑娘撐腰的葉洛自然也沒有了繼續逗留下去的想法，招呼彭千譽和文權一聲就往醫院外走去，司機還在停車場那裡等著他們三個呢，只不過葉洛在臨走出病房門口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猶豫了半秒鐘不到，還是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老人家，你的生機已斷，彌留的氣機最多堅持半日時間，所以有些事情不放心的話還是儘早辦吧。」
聽聞葉洛的話，老人家的身體明顯一震，雖然不知道對方如此說的依據，偏偏內心卻對此深信不疑，渾濁的雙眸閃過一絲感激的眼神看了葉洛一眼。
停頓了半刻，老人在三姐弟驚駭的眼神當中，扯掉了身上連接的所有儀器，強撐著身子坐在床邊，跟兒子說道：「阿牛，送我回家！倩倩，你幫爸去聯繫個律師到我們家裡吧。」
「爸！」
「爸，你這是怎麼了？你這剛手術完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爸，有什麼事情在醫院也能夠完成的啊。」
「……」
三個中年男女，看見父親那充滿失落，連訓斥都不想再訓斥他們的神情，頓時心中一陣焦急，尤其是對於父親想要回家的荒唐想法，更是百般不解。
但最後還是執拗不過老人的固執，中年男子開車將老人送回家裡，大女兒那中年婦女則是留在醫院辦理手續，小女兒則是找律師去了。
估計也就只有葉洛最為了解老人為何執意要回家吧。因為這就是深根在每一個人血液里的「落葉歸根」，對於一個將死的老人來說，唯有那個「家」才是最好也是最後的……
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