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受傷進府
趙漢卿連忙抬頭循聲望去。
只見遠處的街道上,一匹高頭大馬發瘋也似的朝這邊飛來,背上還馱著一個神色慌張的小男孩,正死死的勒著韁繩,但是很明顯馬匹此時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就在這熙攘的街市上肆意的衝撞,往來的百姓都慌忙的躲在大路兩邊,街心來不及收拾的攤鋪也已經被大馬連帶著撞飛了。
趙漢卿眉頭一皺,也連忙隨著眾人跑到街道的一邊,心想這不知道又是誰家的公子哪家的少爺出來禍害百姓了,正盤算著等下要仔細的看看這位飛馬的公子,不料一旁突然傳來一聲驚慌的嬌呼。
「啊~」
趙漢卿餘光一掃,只見街心一個少女被一個大漢撞倒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衝來的馬匹剎時間將到近前,眼看著在這烈馬迅猛的衝擊之下,那少女轉眼間就要香消玉損了,趙漢卿心念一動,一個箭步閃出了人群。
被撞倒的少女原本也是要躲去路邊的,此時坐在地上正要掙扎著爬起身來,只聽近前一聲嘶嘯,一顆猙獰的馬頭已經伸到了眼前,連忙下意識的伸手一擋,只感覺身體陡然一輕,已經被側方飛來的一人及時的推開,有驚無險的倒在一邊唏噓著。
趙漢卿方才剛閃出人群,眼看著奔來的大馬就要撞上那地上的女子了,情急之下縱身一躍,上前一把將少女推開,隨後想要轉身再躲,不料馬勢迅猛,距離已近,趙漢卿雖然身手矯捷,讓開了馬頭,但還是被重重的蹭到,身體直直的向外飛出,摔在遠處的地上,只感覺就像一瞬間被一柄大鎚狠狠的砸中,身上沒一處不疼,隨後眼前一黑,已然昏死過去。
路邊的人群還來不及反應,電光火石之間,趙漢卿已經救下了少女,自己此時也倒在了地上,兩邊的百姓見狀都交頭接耳的私語著。
被推開的少女此時也緩過神來,看到救了自己的趙漢卿被撞飛在地,慌忙的爬起身來想要過去看看,不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女子,上前一把拽住了少女的胳膊。
「小姐,快走吧!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少女轉頭看清了來人,心神隨之一定,隨後慌亂的掙脫著。
「馨兒,你讓我過去看看,那少年是為了救我,咱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啊!」
「咱們先回去,小姐,隨後奴婢再來探訪,現在人多眼雜,快走……快走……」
那被呼為馨兒的女子不由分說,拉著少女快速的閃進了人群之中,轉眼間就不見了……
那馴馬的小男孩原本還很是欣喜,胯下的烈馬一時間已經任其驅使了,自覺已經馴服了烈馬,高興的在馬上手舞足蹈著,不成想府里那些牽馬的小廝們已經追到了身後,嘴裡千少爺萬祖宗的喊著回家,小男孩少年心性,一時間略嫌聒噪,索性一記重鞭,馭馬又把小廝們甩在身後。
小男孩任馬自行了幾個街道,隨後一拽韁繩轉到了街市上,不料街上人聲嘈雜,烈馬一時眼生,竟一瞬間癲狂起來,在街上肆意的衝撞,任由小男孩勒緊了韁繩,也莫想再能止住馬勢。
一時間街上哭爹喊娘,雞飛狗跳,還當街撞飛了趙漢卿,此時小男孩心頭一怒,一把抽出腰間的隨身匕首,雙腿緊緊的夾住馬腹。
「你這畜生,冥頑不化,還敢當街傷人,我要你何用!」
小男孩說著話手握匕首,對著烈馬腦後奮力一插,雙腳隨即一踹馬鐙,向後跳起,隨後穩穩的落在當街。
只見烈馬搖晃著身子又向前跑了一段,隨後才身形一慢,前腿一彎,搖晃著重重的撂倒在街口。
小男孩雙腳剛一沾地,不及去看烈馬的去勢,就向倒在地上的趙漢卿快步跑來。
只見趙漢卿此時無力的倒在街上,雙眼微閉,身上的棉衣也被烈馬背上的配飾刮爛,棉絮隨著寒風亂飛。
小男孩見狀咬了咬嘴唇,一時間手足無措的在旁邊站著,兩邊的群眾看到戰馬已死,此時也都圍了過來。
不多時突然周圍一陣騷動,幾個人已經撥開人群鑽了進來。
「哎呦.……我的少爺哎!可找著你了!這.……這怎麼回事啊.……」
小男孩抬頭一看,正是牽馬的幾個小廝追了過來,眼前隨即一亮。
「二虎子,你們幾個快把這哥哥抬回府里去,趕緊叫府上的醫官給他看看,快點!」
幾個小廝看著倒在地上的趙漢卿,又聽小男孩急切的吩咐著,心中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了,人命關天不敢耽擱,連忙抬腿抱腰的托著趙漢卿向府里跑去。
……
此時薩南城的大司馬府。
當朝大司馬成涭正一身便服的坐在書房裡,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掩蓋不住一臉的英氣,正捻著鬍鬚像往常一樣埋頭思慮著國家的局勢,面前的書桌上鋪展著一張地圖,房間的正中還蹲著一個大型的香爐,正余煙裊裊的勾畫著成涭的思緒。
整個帕萊國的現狀就像是一塊長滿了蛀蟲的朽木,西北一線此時烽煙正盛,雲蘭和賀方兩國依舊還是以聯盟的名義侵擾著邊防,北疆之地城城烽火,處處狼煙,好在雲蘭的戰線拉的太長,想要一口吃掉帕萊的北防,又缺少攻城的利器,手裡只有剽悍的獒馬騎士,面對著龍影甲士一心固守的城池,也只能是望城興嘆了,北線的敵軍,更多的也只是起到牽制的作用。
反倒是西北方的靖川城此時已經失守了,沉寂了多時的賀方部隊終究還是在不久之前奇襲了靖川城,靖川城守刁元德面對著賀方的軍隊不戰而降,把一座僅次於永寧的邊陲重鎮拱手讓給了賀方的左賢王。
此時邊疆諸郡各自為戰,腹地州府也是城城自危,帕萊國的皇帝趙楨已是數年不朝,滿朝的文武大臣也已經數年未見皇帝之面了,平日里所有的邊疆文書和表章奏摺,都是直接交付與黃門都總管賈癸轉達,一應的任命提拔和軍事調遣也都是由賈癸直接頒布,就連成涭的大司馬之職,現在也已經被完全的架空,賦閑在家養花喝茶了。
每每思慮起這些事,成涭都是愁苦滿面的唉嘆著,此時依舊在苦思變通之策,突然「吱呀」一聲房門敞開,一個小男孩輕輕的閃了進來。
「是朗兒啊!爹還有事,去讓二虎子他們陪你玩吧!」
成涭抬頭一看,來人正是膝下獨子成朗,連忙收起思緒擺了擺手,愧疚的說道。
只見小男孩幾步走到屋內的書桌前,雙膝一跪,手裡托著一桿粗直的藤條,低著頭一臉的決然。
「孩兒請爹爹責罰!」
「這麼自覺,這次是什麼大事啊?」
成涭說著話身體好奇的向前一傾,自己的這個兒子成涭真是太了解了,一直就是個天地不怕,唯我獨行的性子,只要不是他自己認為是錯的,就是打死也不會認錯的,此時能自覺地請行家法,不得不讓成涭心生疑惑。
只見成朗跪在案前,抿著嘴一臉的痛惜。
「孩兒今天出門去馴那匹棗紅馬,不成想那馬到了街上眼生,馱著孩兒就把市集給掀了,還差點撞了一個大姐姐,幸好一個少年及時出手相救,但是那少年卻被馬所傷,孩兒勒令不住,一怒之下就把那馬給殺了……」
成涭聞言勃然起身,正色的說道:「那棗紅馬是賈癸所贈的彌爾罕驍騅馬,其性最烈,你沒事馴它幹什麼,那少年現在怎麼樣了?」
「那哥哥捨己救人,孩兒也是甚為欽佩,已經讓二虎子他們抬到府里了,現在孩兒的房間里,沈先生他們正在醫治.……」
「帶我去看看!」
「是……」
成涭為人最是光明磊落,雖貴為司馬,卻與民親近,此時聽聞兒子驅馬撞傷了別人家的少年,心中不免一絲焦急,也盤算著該如何賠付這少年的家人,兩人說著話穿屋過戶的走到了成朗的門前。
只見房內此時已經站滿了服侍的下人,看到成涭進來都連忙低身行禮,床前還圍著幾個府里的醫官,床上正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少年,正是方才被馬所傷的趙漢卿,一個上了年紀的醫官正坐在床邊把著脈,看到成涭兩人走到近前,也連忙起身。
「老爺……」
「沈先生,這孩子怎麼樣了?」
成涭進得屋來就向醫官關切的問道。
「回老爺,這孩子現在全身多處骨折,還難免有內臟傷損,再加上年歲又小,看來還得好一番調養方能痊癒,不過性命已然無憂,請老爺放心!」
成涭聞言心中先是一安,點了點頭,隨後又向那醫官正色的吩咐道:「沈先生,無論用什麼葯,一定要把這少年給我調養好了!」
「是!請老爺放心,在下一定儘力!」
成涭走到近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趙漢卿,隨後又轉身向屋內的下人吩咐道:「趕緊給屋裡的火盆多加點炭,此後醫官吩咐的一應所需,爾等務必要及時交付,不得有誤!」
「是,老爺!」
屋內的下人也齊聲的回復道。
成涭鬆了一口氣,信步走到房內的桌前坐下,只見桌上此時正擺放著趙漢卿的隨身衣物,成涭不經意的掃視了一眼桌面,緊接著就是一聲驚呼。
此時桌上的一件物事,已經死死的吸引住了成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