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各有心思
天紅雲，晚霞映滿城，紅日像一爐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金光耀眼。
千百意電腦畫像部對面，是男女式牛仔褲專櫃，平時客流不少，但生意卻不甚理想，四個營業員手忙腳亂地撲騰了一整天，賣出的衣服還是不盡如人意，她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覺得可能是自己推介能力太差，又看到楊洋帶著員工口若懸河地說了一天，生意火爆的程度當真是羨煞旁人，於是幾人一合計，就派了倆代表過來請教。
這倆姑娘年齡都在二十來歲，雖然年齡都比楊洋大，但在楊洋跟前卻顯得有些拘謹，說話也顯得有些詞不達意，楊洋聽了半天，才搞明白對方的來意。
見自己這邊人流比剛才少了許多，幾個操作員也忙得過來，又有老媽在一旁幫著收錢，所以沉吟了片刻，便起身跟兩個小姑娘一起去了她們專櫃。
四個女孩年齡相仿，長相也都算上佳，不過想來也是：千百意這樣大的商場，招人的時候，肯定得挑著撿著收，只不過這負責招人的，估計只顧得看長相了，這幾位一眼就能看出來，導購經驗有些明顯不足，僅僅楊洋在旁邊站著的二十來分鐘，就進來十幾波顧客，最終成功交易的竟然只有一單……
經過觀察，楊洋也漸漸看出來幾人的毛病到底出在了哪裡，於是見店內客流稀疏下來，他也沒徵求四人同意，就直接走向了剛剛進店的一對中年夫婦，同時扭臉示意，讓她們注意自己怎麼接待顧客的。
接下來的十來分鐘里，楊洋一共接待了五名顧客，卻成功推介出四件商品，看著四位姑娘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不由笑了：
「你們誰看明白了？說來聽聽。」
四人中個頭最高，名叫芸芸的女孩想了一會兒，說：
「我發現……顧客來了，你就不停地給顧客推薦不同的商品……然後……人家就買了……」
看她表情有些遲疑，楊洋點頭鼓勵：
「說的不錯，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其他的我都沒看懂……」
楊洋見其他三人也都同時點頭，顯然存著一樣疑惑，便笑著說：「我給你們講個故事，說有兩人賣茶葉蛋，甲跟顧客是這麼介紹的：我家茶葉蛋五毛錢一個，要不要？這話沒問題吧？」
四人聞言又是一陣點頭，也不插話，楊洋見狀又接著說：「乙跟顧客是這麼介紹的：我家茶葉蛋五毛一個，一塊錢倆，您來一塊錢兒的？仔細琢磨琢磨，他們兩人說話有什麼不同？」
幾人臉上似有所悟，楊洋對這幾個上進肯學姑娘印象也不錯，於是接著解釋：「這個例子很簡單，甲給顧客提供了買和不買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就像你們剛剛賣貨的情況一樣，所以剛剛許多顧客就是這樣流失掉的。而乙給顧客的選擇只有買一個或者買倆的選擇，這就有點像我剛才賣貨的情況了，所以乙的生意比甲的生意好，不是他的商品比對方價廉物美，而是他們跟顧客推介的時候，使用了不同的導購技巧，而這也是我為什麼不停給顧客推薦不同褲子的原因，幾條褲子擺在他們面前，總會有一款是顧客喜歡的，這點只要稍微留心，就不難發現出來，既然有了顧客喜歡的商品，就好賣貨了，因為下邊只需要讓顧客做選擇題就行，現在你們明白了嗎？」
四人聽了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原來賣貨還有這麼多學問，連忙又跟楊洋表示一陣感謝。
楊洋也是心情舒暢地擺手表示，大家都是鄰居，以後多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機會，難保那一天人家也能幫助到自己，這也是中國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睦鄰互助的傳統，所以，能夠幫助到她們，無形之中也是在幫助自己，同時幫助他人，也是件值得開心高興的事兒。
見芸芸四人一臉感激的模樣，楊洋乾脆幫人幫到底，於是又出言提醒對方：每天找出一款不好賣的商品，作為大家當日的主推款，以便在平時銷售中縮減庫存。
這些在後世很簡單、也很普及的銷售技巧，對曾在在省城百貨大樓做了十幾年服裝部銷售主管的楊洋來說，簡直就是手到擒來，前世他的性格很執拗，也是一個喜歡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人，所以對於這類銷售技巧也做過一些專門的研究，隨便說出倆來，應付幾個導購小白來說，也是足夠了。
正當他跟幾個女孩低聲交流服裝類商品的其他營銷方法時，楊洋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掏出來一看，竟然是李靜璐，這姑娘平時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可不多，生怕對方有什麼事兒，便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楊洋，幹嘛呢？」
「我在千百意這邊，怎麼了大組長？」
「那正好，我跟於培一起剛從百大出來，正往你那邊溜達呢，給你個表現的機會，晚上請我們吃飯，怎麼樣？」
楊洋聽后一陣無語，什麼叫給我一個機會，分明是你想讓我請客了行吧……
兩人現在的關係雖然遠沒有達到前世那樣親近，但楊洋對她的感情自然還在，因此聞言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此時的李靜璐能打電話過來，讓他心裡感到很是欣慰，而能跟前世的「好哥們」提前接觸，當然也是值得高興的事兒，所以掛斷電話后，楊洋就跟老媽打了個招呼，趕往三人約定匯合的地方。
步行街路口，李靜璐看著遠遠走過來的楊洋，對身邊的於培調笑著說：
「培培，你看，現在的楊洋還是挺帥氣的吧，怎麼樣，有沒有一點點春心萌動的感覺？」
一向文靜的於培哪裡是她的對手，聞言臉上不由地一陣燙紅，羞憤交加的她在李靜璐的腰上狠狠抓了一把，直撓得她閃電一般彈開后，這才又返身撲了上來跟於培鬧成一團。
打鬧間，看著映照在暈紅的夕陽里的帥氣男孩，此時於培的心彷彿猛地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給狠狠地揪了一下，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可這楊洋也僅只是三年不見，竟同樣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要不怎麼說，帥氣的男孩天生在女孩面前就有優勢呢，楊洋雖然前世一直到了三十多都沒有結婚，但就憑著那張相比大部分男人都要養眼的臉，身邊也從來沒有少過女人的糾纏……
如今因為這次重生，也讓他對前世那些荒唐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幡然醒悟間也是厭倦了那種逢場作戲的滋味，所以這輩子，他只想找一個心儀的女人，真真正正地談一場戀愛。
而以前世他對女人的了解，又怎麼可能看不出眼前於培的眼神？
雖說於培長相確實很漂亮，但無奈楊洋的心理年齡，早已過了見到美女就想扔床上的時候，加之在上次聚會時，他也讀懂了對方眼神里的那些意思，所以對已經沒有感情的前暗戀對象，只會抱著敬而遠之、甚至從此相忘於江湖的心理。
好在不久后大家都要各奔東西，所以這段不清不楚的暗戀事件，也將隨著兩人相隔兩地而逐漸淡忘……
因為心裡已經有了這些打算，所以即便這副年輕的身體里仍不時地傳來一絲異樣的躁動，也被他理智的壓了下去。
三人見面后簡單地寒暄了一陣兒，楊洋就跟著這兩位青春靚麗的女同學一起，進了步行街的kfc，席間楊洋自然也跟於培聊了幾句，但更多的時間，卻都是跟李靜璐扯淡打屁。
於培眸目凝神，看著眼前神情自若、侃侃而談的楊洋，他的言談舉止、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一種成熟而沉穩的韻味，而他那緩慢而平穩的聲音里，隱隱還帶著一點令人心癢的磁性，一雙沉靜淡然的眸子里，時而地還會閃現出一絲神秘的光暈……
而這一切的一切，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不停地撩撥著她那顆本就有些悸動的心。
自從知道楊洋的高考成績，於培心中的失望自然是在所難免，這倒不是因為她看不起對方，而是因為從小的教育告訴她，將來自己跟楊洋一定會是兩個階層的人，不管是收入還是社會地位，都將有著天差地別的迥異，原本就有點虛榮心的她，也不可能接受將來的男朋友，處處都不如自己。
所以，即便是楊洋曾經暗戀過自己，她此前也的確對楊洋產生過莫名的好感，但於培還是理智地將楊洋排除在進一步發展的範圍之外。
可當她直接面對面地跟楊洋再一次接觸，心裡那份悸動，卻又不自覺地開始變得越發強烈起來，楊洋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吸引力，彷彿磁鐵一般，不斷地吸引著她。
而且只要於培的眼睛盯住對方那雙明亮而漆黑的眼眸時，便會生出一頭掉入宇宙黑洞里的錯覺，彷彿那裡面有種無比神秘的力量，使她的心神沉入其中不可自拔，又猶如飛蛾撲火般地情難自已……
沉思中的於培突然打了個寒顫，似乎被頭頂上的冷氣給激到了一般，驚醒過來的她努力地撫平悸動不已的心神，抬手摸了摸自己微燙的小臉，發覺說話的兩人正扭頭看向自己，便連忙低頭含住了可樂的吸管，一陣冰涼過後，這才感覺到靈魂歸位，隨後沉吟了片刻，抬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楊洋，既然你會畫畫……給我們兩個畫一副畫像怎麼樣？」
跟李靜璐聊得正歡的楊洋，聽到於培的話后顯然一怔，隨即見李靜璐也是一臉興奮地直嚷嚷，想到前世跟她一起玩了十來年，竟還沒給對方畫過一副肖像，就跟店裡要了根圓珠筆和兩張a4的列印紙，仔細觀察了一下兩人，便俯身在桌子上迅速地勾勒起來。
半個小時后，兩幅藍色基調的頭像素描便躍然紙上。
因為時間有限，所以除了五官是他用心雕琢的以外，其他部分只能用速寫的春秋筆法一略而過。
但兩人還是面帶欣喜地，將各自的肖像鄭重地卷好收起。末了兩位女孩相視一笑，顯然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