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自作孽,不可活
這個聚會,讓楊洋說不上是好是壞,提前跟李靜璐重逢算是個好消息,這樣他就有可能幫她避免前世那場失敗的婚姻,然而大部分同學在得知楊洋即將上的大學后所表現出的嘴臉,卻也讓楊洋有點吃了蒼蠅般的噁心。
他沒想到,還只是高中畢業,以前的同學們竟然就變得如此的現實。而且席間他們也已經開始不自覺地將各位同學分成了三六九等,並以不同的態度與之相處……
不過楊洋隨即想了想也就釋然了,如今的他們,已經不是初中時那樣單純了,家長的言傳身教和社會風氣使然,讓所有人都逐漸變得市儈,如果你是一個家裡既沒錢又沒權的屌絲,那至少學習成績得能說得過去,也只有這些外在的光環圍繞,你才能算那麼回事,別人也才能對你便顯出應有的尊重來。
因為沈和軍及於培兩位的高考成績,遠高於他人,所以自然也獲得了眾多同學的追捧,甚至當時就有人在言語間開始撮合兩人,比如一直對楊洋就不怎麼順眼的張妍……花花轎子眾人抬的道理,對於這些早早地變得通達事故的同學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高深的東西了。
楊洋當然也免不了成了別人的陪襯,特別是張妍刻意地,重提楊洋曾暗戀過於培的陳年舊事之後,他在同學們的眼裡彷彿就變成了悲催的代名詞,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只有了憐憫和蔑視兩種意味,但不管怎樣,這以後再跟他說話聊天的,也就只剩下了李靜璐一個。
雖在前世就見慣了這種嘴臉,但楊洋也不願意被人如此奚落,所以他在飯後便拒絕了沈和軍提出的一起去唱歌的邀請,選擇了獨自離開。
此時正是下午兩點多,火辣辣的太陽已經將路面上的柏油烤得有些粘稠,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除了發動機的悶響,還傳來一陣輪胎沾粘地面的聲音,楊洋走在路邊梧桐樹下的陰影里,恍惚間又想起席間於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由發出一聲苦笑……
也罷,就當是給上輩子那份懵懂的情愫做個了結吧,楊洋心中暗忖著,說來自己現在對她也沒有了那份懵懂的感情,所以這樣的結果也挺好。
「哎!楊洋你怎麼跑這麼快!熱死我了。」
正要買瓶礦泉水降暑的楊洋剛在路邊一個鐵皮報亭前面站住,身後就傳來一陣呼喊聲,下意識地回頭瞅了眼氣喘吁吁趕過來的李靜璐,他便笑了,隨即扭臉對報亭老闆改口說:
「不要礦泉水了,來兩瓶冰鎮可樂!」
兩人站在樹蔭下,李靜璐喝了一大口冰鎮的灌裝可樂,一臉享受地看了眼楊洋:
「有姐姐陪著你,還不夠你嘚瑟的?來!給姐笑一個!姐姐看你現在長得也不賴,勉為其難地當你一天女朋友吧,也算是慰籍一下你那顆受傷的小心肝兒……咯咯咯……」
話沒說完,她自己就樂得仰臉八叉地大笑起來,前世兩人一起玩耍了十多年,楊洋早對她那口花花的毛病產生了免疫:
「你不跟他們一起玩耍?跟我這臭貧個啥勁兒?喝完可樂趕緊回去吧。」
「說真的,我真後悔叫你來參加這個同學聚會……姐姐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受不了打擊?萬一你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
李靜璐沒理他的話,神色突然變得半開玩笑半歉然地說道。
楊洋以前是個典型的無神論者,但自打重生后,他就對冥冥之中那些飄渺的存在產生了一絲敬畏,聽了李靜璐的話,連忙扭頭呸了一口:
「我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哥們好得不能再好了行不行?你以為我還是初中時期的小屁孩?哥們現在喜歡成熟型的女人,簡稱熟女,懂嗎。」
李靜璐噙著可樂歪頭看了眼楊洋,表示懷疑:
「真的?多熟?」
「比珍珠還真!多熟?起碼得是你這種前凸后翹,一把能掐出水兒來的才行……哎,不帶動手的,是你自己問我的好吧。」
兩人打鬧間,李靜璐看著一看無所謂,同時還能跟自己瞎白活的楊洋,不禁咬著吸管悠悠說道:
「我還以為你還放不下於培,本還打算幫你追她呢,看來是不需要嘍……」
說完還用眼角瞄了眼楊洋,而此時的楊洋卻被她這幅樣子給逗樂了,前世她不知道用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試探了自己多少次,他還能上當?
心中感到一陣溫暖之餘,當下也明智地不去搭理她,不一會兒功夫,就見李靜璐自己忍不住了:
「……行了,姐信你了,手機拿來,我把號碼給你存上。」
如果說前世最了解的女人,除了那個曾經真正的初戀和另一個陪他最久的女人外,就是眼前這位了,當初兩人在江城時,因老朋友不多,所以只要喝悶酒對方必然是第一人選。
楊洋前世也算得上是女人過手無數,卻唯獨沒動過李靜璐,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究其原因,便是他很珍惜兩人之間那份乾淨的友情:如果有人說男女之間根本不存在純粹的友誼,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對人,楊洋很慶幸自己前世能遇見這樣一個不是知己的知己,今生能夠這麼早的遇上,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樁心事兒。
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遞了過去,李靜璐看到楊洋手裡小巧的998后臉上不由露出一陣羨慕:
「我的天,你也太牛了,都用上998了!」
楊洋看她誇張的表情,不禁好笑地聳聳肩:
「沒啥,有錢!花不完啊……」
一句話換來一個鄙視的白眼:
「德性,那還不讓你孫子少給你燒點?」
楊洋雖對她的脾氣了如指掌,但還是被這話給噎了不輕,兩人互留了手機號,就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各奔東西而去。
只是在樹蔭里晃蕩著往前走的楊洋,沒有看見身後的李靜璐邁步走了不多遠,就轉身站定,眼神複雜地看著楊洋的背影,許久。
中午吃飯的地兒跟百大距離不近,出來的時候楊洋又沒騎自行車,而這走了快半個鐘頭了,也沒見一個計程車,火爐一般的太陽很快就將楊洋給曬的渾身冒油,腦袋發暈,他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卻半晌也沒見好轉,不由令他心裡揣測著是酒勁上來了。
楊洋步履有些蹣跚地走到前面樹蔭下,正要歇會兒氣,抬頭就看到了路對面有個浴池,當即想也沒想就跨過馬路鑽了進去,打算沖個涼然後在大廳里睡一會兒醒醒酒。
此時的浴池還不是後世的洗浴中心,仍是許多阜市平頭老百姓經常去的休閑場所,特別是冬天,美美地燙個熱水澡,然後躺在大廳里燙壺酒,切幾個紫芯蘿蔔,從爐子上的大鍋里撈幾個雞頭、豆腐乾,再配上一碟五香花生米,幾個老哥們圍坐在老式箱子一樣的卡位里能喝上半天,惠而不費,十分愜意。
將衣服放進身下的箱子里,楊洋簡單沖了個澡,只穿個褲衩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喧嘩聲吵醒,睜開眼睛,就見三個染著黃頭髮的小年輕,光著身子坐在旁邊的卡位上擦著身子,其中一人還坐在了楊洋的身下的位置,濕漉漉的身子將楊洋腳旁的涼席給弄濕了一大片,可他不僅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還跟另外兩個黃毛不停地顯擺:
「兄弟,不是我吹,我砍那什麼猩猩的一刀,那血,跟個噴泉似的,躥起這麼高!」
那黃毛一臉得色地說著,還用雙手誇張地比劃了一下。
「牛哥,真牛!昨天我可真見識到什麼叫狠了……」
楊洋聞言將腳往後縮了縮,自己腦袋瓜子正昏昏沉沉的,現在的小年輕也正是干仗不要命的時候,所以他可不想兩句話不說,也被人砍成噴泉。
而那三人也不避諱大廳里有人在休息,就這麼肆無忌憚地一陣牛掰亂吹,言語間那份得意與炫耀,使得楊洋閉著眼睛都能聞到一陣牛騷味撲面而來。
半晌,楊洋對面的三個中年人好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其中一人率先坐了起來,拿眼直瞄三個染著黃毛的年輕人。
坐在楊洋腳旁的小年輕一看,不樂意了,只見他一臉囂張地指著那人吼道:
「艹尼瑪,看什麼?說你呢!」
對方聽他罵自己也不生氣,還語重心長地介面勸道:
「年輕人,說話不要那麼囂張,注意一下場合!」
那黃毛一聽,哪裡還肯願意?只見他一把扔掉手裡的濕毛巾,就那麼赤身裸體地晃蕩著,帶著另外兩人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抓住對方已經穿戴整齊的衣領,獰笑著喊道:
「注意你媽!你特么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
可話沒說完,卻見那黃毛突然就啞火了,同時雙手還緩緩舉了起來:
「大哥……大哥……多……多大事點兒啊……別動槍啊……我……」
那被他抓住的中年人也不搭理他,一手持著一把手槍,另一手又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手銬扔到了旁邊的卡位上:
「你剛才吹的事兒我知道,所以我來證明你不是吹牛逼,不過現在我們已經立案了,還正愁著找不到動手的,沒想到洗個澡就能碰到你這二百五,早知道也不費勁巴拉地滿世界找了,這大熱天的,我特么腿都跑細了……怎麼,還讓我親手給你帶上?」
黃毛一聽頓時傻了,伸手拾起手銬帶上后,還懊惱地用巴掌拍著自己的腦袋,此時其他兩個中年人也上前一把擒住了另外倆黃毛……
那幾個分明是便衣的男子顯然是打算讓黃毛三人丟個大臉,所以也沒讓他們穿衣服,直接將他們紅果果地拷著,隨後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他們拉出了浴池大廳。
看著三人拖拉著鞋子帶著手銬,再用衣服或褲子捂著各自的下身,狼狽萬分地跟在原本只是過來休息的警察後面,楊洋同其他在大廳里休息的眾人都不禁莞爾大笑起來,就連在大廳里負責理髮的啞巴也不由地伸出手笑著一陣比劃,意思估計是:讓你再瞎幾把得瑟?該!
這也正應了一句老話兒: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