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碰上吸血鬼
蘇很早就來到鑫麗百貨樓下，一個人對著跟青青姐連夜準備好的方案，看了又看，背了又背，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說錯什麼。看著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蘇使勁的喝了好多水，將礦泉水瓶喝了個乾淨，一股腦將瓶子扔進垃圾桶，大步向鑫麗百貨辦公大樓走去。
鑫麗百貨就是不一樣呀，哪像她們公司，只佔了一座辦公樓上一層的三分之一，連電梯，也要跟別的公司分享每當上班、下班時，那叫一個擠呀！
「砰砰砰！」
「進！」
蘇看著坐在桌前正在打電話的彭城晏，他正示意自己先坐一下。蘇將背包放在身側，從裡面拿出精心準備的方案，小心翼翼的放在腿上。
彭城晏打完電話，起身看著蘇，「喝什麼？」
「我嗎？隨便什麼都可。」
「我這沒有隨便。」
「茶！」
「一杯茶，一杯咖啡，馬上！」彭城晏接通公司內線，吩咐著，一句多餘話都沒有。
「彭總，這是我們公司根據貴公司做的廣告方案，請您看下。」
「我認為沒有必要！」
蘇盯著彭城晏，心裡卻說：這可是我們辛苦了好久才做的，你一句『沒必要』，就要將我們的所有辛苦全部抹殺！……
彭城晏看著蘇盯著自己，面無表情的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不敢說而已！你這會肯定在埋怨我為什麼連看都不看一眼你們公司的方案對吧！？」
蘇盯著彭城晏沒有說話。這時，正好工作人員進來送水。
當工作人員將茶放在蘇面前時，彭城晏說了句：「嘗下！這可是朋友從安康特意帶來的紫陽毛尖。雖不是什麼好茶，但是茶味異常清淡，很適合女孩子喝，而且我還聽說，安康紫陽這裡產的茶葉富含硒，不但抗癌防癌，還有抗氧化防衰老美容的作用。」
「我不是來喝茶的。而且，我也不懂喝茶。」
彭城晏剛展現的一絲笑容立馬僵持，下一秒又是那張冰塊臉，他拉過辦公桌前給來訪者準備的椅子，一屁股坐在蘇對面離的很近的地方。
「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
「你對自己這麼肯定？！」彭城晏抱著雙肩，「可是，說真的，我不相信你們公司。像你們這種小公司，隨便給點甜頭，就可能隨時向旁人出賣對方。」
「既然你不相信，為什麼還要去我們公司考察？又為什麼再而三的允許我們公司工作人員來貴公司談所謂的業務？」
「我去的廣告公司不止你們，還有好幾家，你們老總沒有告訴你？看來，他們也不是很信任你嘛，呵呵」，「還有，我並沒有允許你們公司人員來我這談什麼所謂的業務，而是你們公司的工作人員，也就是你」，彭城晏指著對面的蘇，「一直在纏著我！我說的對吧，蘇小姐？」
蘇看著對面的彭城晏，那笑容，是輕視，還是其它？！她問自己。蘇發現，在彭城晏面前，她這個所謂的公司業務代表，其實渺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著點，她很清楚。
「如果你叫我來，只是為了羞辱、嘲笑，我想，你找錯人了！雖然我只是個業務代表，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忍耐的極限！請你自重！」
蘇起身，迅速的離開，門「砰！」的一聲關住，留彭城晏一人在辦公室。
彭城晏此時心裡「咯噔」一聲，他其實並不是想所謂的「羞辱和嘲笑」，可為什麼自己說出來的話卻處處帶刺。其實雖然彭城晏平時不怎麼笑，也不怎麼說話，但跟他接觸過的人都清楚，他對下屬、朋友真的很不錯，可是，為什麼他要處處針對這個女孩？！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堅強的外表下其實在害怕，因為他也不明白，這個只見過去去幾次的女孩，為什麼在面對她時，自己會莫名的緊張……明明是特意空出時間來接待她，可為什麼會搞到目前這樣，不歡而散？……
……
「哎，等下我！別跑了！」
李冉跟在蘇身後，一起出了辦公大樓。
蘇一個急停，李冉裝了上去——
「哎呦媽！——」
「你一個大男人還『哎呦媽』！是你裝的我好吧？」蘇揉著被撞痛的背。
「哎！你這人怎麼狗咬呂洞賓呀你！？我要不是擔心你，我幹嘛追出來？我吃飽了撐了我？！」
蘇狠狠的盯著李冉，「你偷聽我講話！」
「什麼偷聽不偷聽的，多難聽！我是恰好路過好吧！」
「恰巧路過？！你不覺得這個理由也太老土了吧你？！恰巧經過冰塊臉的辦公司，恰巧站在門口，恰巧聽到我們講話，你也太巧了吧你？！哼！」
「哎，別走！你剛還漏了一點，呵呵……恰巧被你給發現！」
「知道就好！說！為什麼偷聽！？」蘇指著李冉的鼻子問。
「喂！好歹我也是個經理助理吧!總被你這個小丫頭指著鼻子訓，要是讓地下那些下屬知道，我以後還怎麼工作我！」
「那是你樂意！我又沒讓你跟著我！」
「我發現你是不是說話總針對我呀你？你那天要是拿出跟我說話這股勁，也不至於還要阿城假我之手相救！」
蘇轉過身，驚訝的看著李冉，「什麼相救？！你說清楚，我怎麼不知道？！」
「想知道呀？請我喝東西！」
「為什麼要我請？！」
「我渴了。」
「你渴了關我什麼事？！」
「好。那我回辦公室喝去！」
「等等」，蘇咬了下牙，「我請！」
「還有蛋糕！」
蘇停下，轉身看著跟在身後的李冉，「你一個大男人，吃什麼蛋糕？！」
「我喜歡！」
「好，我請！」蘇此時心的流血——真是個吸血鬼呀！看來，本月預算又要改了，可憐的工資……
兩個人坐在蛋糕店臨窗的位置——
「說吧你！」
蘇支著下巴，看著對面吃的不亦可乎的李冉，「這下吃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也該講講了？！」
李冉看著蘇，打了個飽嗝，搶過蘇面前的飲料，喝了一大口，「真想聽？！」
「廢話！不想聽我叫你出來，還請你吃這麼多好吃的幹嘛？！哎，我發現你這人是自來熟呀，每次裝的跟我很熟的樣子！」
「難道我們不熟？！」
「一點也不熟！」
「既然不熟，我想我還是走吧。」
「哎，你等等！」蘇拉著李冉的胳膊，將他按在對面椅子上。
「好吧。我們很熟。」面對這樣的人，蘇簡直是無語了都……
「我都不知道像彭城晏那樣的冰塊臉怎麼會用你這樣的人做私人秘書？！聽說你們還是好朋友。」
「這你也知道？！」
「這個好像不是什麼新聞吧？！」
「也是！」
「說重點！」
「好！」
「說呀？！」蘇無語的看著他。
「上次你大闖會議室的經歷，還記得吧？！」
蘇點頭。
李冉壓了口喝的，「你以為像你這樣的剛來的什麼都不懂的實習生，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你們公司為什麼留你？而且！事後聽說還拿了什麼特別貢獻獎，並且還給你了特殊任務——負責我們鑫麗百貨的案子！」
蘇沉默。因為這也是她一直迷惑的原因，她一直告訴自己，這是自己時來運轉，但是她心裡明白，那隻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
「那時因為阿城當著你們總經理的面說，前兩天你因為工作累到在你們單位樓底下，被我看到送到了醫院，暗指你工作認真負責！」
蘇驚訝的看著李冉，「那次是你送我去的醫院？！還幫我付了醫療費？！」
「別急，先說這個事情。阿城這麼一說，上到你們總經理下到你的直接領導都不是傻子，肯定明白阿成的意思，雖然沒有明說，我想，他們肯定以為……」
「以為什麼？！」
李冉笑了，「沒什麼。就是他們認為你真的很努力呀。」
李冉其實是想說：以為你跟阿城有什麼特殊關係。但是怕蘇知道後會更疏遠彭城晏跟自己，所以並沒有明說。
「還有剛才你說的那個事情。是你送我去的醫院？！」
「我也想，可是，是阿城撿到的你。」
「彭城晏？！」蘇有點不太相信。
「那天，我們正好有事情工作到很晚。因為太晚的緣故，阿城並沒有打電話給司機小李，所以是我開的車。路過你們公司時，阿成看到路邊的你。那時的你，走路搖搖晃晃，幾乎就要倒下。阿城讓停車……」
「然後呢？！」
「然後你還就真的倒了，還直接倒在了阿城的懷裡。是阿城將你抱上的車。嘻嘻，當然，還有我這個帥氣的司機護送。接下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此時，蘇的內心很複雜。她開始不知道怎樣去重新認識彭城晏這個人……
以前的她，一直認為彭城晏這個人就是一個冰塊臉，還狂妄自大，說話做事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重新看待這個人……
「再給我拿杯喝的去！」
蘇的思緒被李冉一句話打斷，她憤憤的看著李冉，「你怎麼這麼能吃呀你？！」
「給！你的！」蘇將飲料堆到李冉面前，「喝吧！撐死你！」
「放心，我肚子大著呢！宰相肚子就是大糧倉，放心好了！」李冉又開始喝，直到杯子見底，然後摸摸肚皮，再次打個響嗝。
「你好噁心！」
「打嗝放屁，說明我消化好！」
蘇開始瞪眼。對於眼前這位，蘇真的是早已經無話可說。
「你今天真不應該跑出來。」
蘇野開始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過分，可是，彭城晏說話也太嗝人！
「他說話也不好聽！」
李冉點頭，「那是你還不了解他！阿城雖然不喜歡說話，可他平時對周邊人，不是這樣的。我想，我理解他為什麼這個樣子。還有，你知不知道，他為了騰出時間來見你，昨天晚上工作到多晚？」
被李冉這麼一問，蘇想起了彭城晏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但是她馬上反駁說，「我怎麼知道他會這樣？又不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是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哪有那麼誇張！」
「是誇張了點！」李冉頓了下，「要說也不過分，這麼說。我想，阿城這小子多半是中毒了。」
「中毒？！」
「哦，呵呵，沒什麼。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謝謝你的蛋糕和飲料，我還有事，先走了。」
留蘇一個人坐在那，傻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最怕欠別人人情了，這下可好！——欠了這麼份大大的人情，不對！還不知是一份，而且債主還是這麼討厭的人！……
蘇此時更不會想到，竟是這份偶然的相遇相救，改寫了自己接下來的人生。
張小嫻說：我們接受生命里的許多東西，甚至所有，終歸會消逝，離開不也是一種消逝嗎？損毀的會重建，新的會取代舊的，笑聲會取代眼淚，眼淚又取代歡笑。直到有一天，這一切驟然終結，沒有笑聲，也再沒有眼淚。
幾十年後，她開始明白、認同張小嫻的這段話。『一蓑煙雨人生平』這是幾十年後，自己對女兒，更是對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