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煙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有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報。感謝你，我的雨煙，感謝你讓我成為了你的媽媽！」蘇捧著一本相冊，看著照片上孩子乾淨明快的笑，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蘇慢慢的放下相冊，站起來，摘下老花鏡，揉著眼睛向窗口走去。蘇住的地方是個老小區，房子有點舊，牆面斑斑駁駁的留著少許顏料，證明這裡的樓以前是有顏色的，至於什麼顏色，除過這裡的老住戶，估計甚少有人猜的出來……


  小區很老，老到安靜的可以聽的出清晰的鳥叫聲。小區周圍樹很多，這時正是入夏時節，樹葉很茂密，空氣也很涼爽，沒有剛入春的寒意，也少了些夏季的燥熱，這也是蘇一直喜歡住在這裡的原因。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看著窗外，蘇很自然的輕聲哼出了這首蘇軾的詞。縱觀自己的一生，經歷了太多，也得到了很多，人生其實就是這麼簡單，不斷在失去與得到間成熟，這也是她給女兒起名叫雨煙的原因，她希望女兒可以像蘇軾詞里的一樣，活的瀟洒、漂亮、自我，不要像自己一樣，前半輩子，一直為別人而活，為世俗而活……


  手機響了，蘇返回屋子，拿起手機。


  「老媽，你在幹嘛？你能看到我這邊嗎？漂不漂亮？看看，這裡的天空多漂亮，雲是一絲一絲的，像紗帶一樣，還有呀，空氣也特別好……這麼好的環境，要是你能親身感受到多好呀……要是你當初答應跟我一起出來，那該多好……」說著，雨煙扁著嘴，「媽媽，你怎麼不說話？」


  蘇笑著，看著微信里女兒發來的視頻，「你一直在說，哪有我插話的份？」


  「哪有？好冤枉呀……好吧好吧，即使有，也是因為女兒愛你呀……你看，這麼好的天氣，還有風景，我還不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老媽你……還有呀，聽這邊人說，我現在來的還不是時候，要是後半年來呢，還能看到海鷗在滇池上飛呢……這是我的第一站，接下來，我想去玉龍雪山下騎馬，再找當地人問問，能不能登山，再有就是去瀘枯湖沿線，還想去趟西藏……」


  蘇只是笑著，看著、聽著視頻里女兒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對這趟旅行的規劃。


  「……老媽，我說了這麼多，先不說了哈，同伴要啟程去下一個點了，我得跟上他們，先不說了哈，老媽拜拜……」


  看著視頻里的雨煙，黑了，瘦了，卻更健康。蘇不擔心女兒的安全，雖然她是一個人出行，跟著一幫網上聯繫起來的熱愛旅遊的男男女女，因為她相信，女兒有自己對安全的理解，她能夠保護自己，畢竟，她再也不是小時候抬著頭，張著兩隻小手，吵著要媽媽抱的小煙雨了……雨煙有著像蘇年輕時一樣烏黑的長發，可她卻喜歡將它紮成馬尾，任憑走路時在腦袋后跳來跳去。她雖然眼睛不大，單眼皮，但是整個五官看起來卻很精緻，性格也很外向，這點，一點也不像蘇。這點，像他……


  蘇再次躺在了竹椅上，閉起眼睛，勾起了年輕時的回憶……


  或許，人老了都會這樣，喜歡回憶，喜歡想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殘留在內心深處或者是深刻印在心底，不願意觸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