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邊陲之地

  雖然並不想承認，可是，羅迪尼亞大陸確實存在著這樣的地方，邊界線，這裡所指的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交界區，並沒有明確的界限，那些邊陲之地隨時可能淪為別國的領土。


  沐瑾和沐夏的故事便是從那裡開始的，齊國與楚國的邊界線。


  通常情況下，各國都會在邊界線設立堅固的堡壘，防止鄰國的入侵，可是，在那裡，同樣也存在著一個特殊的群體，無組織者。


  他們是一群不聽從任何國家的指揮，按照自己方式生活的人，他們之中的大多數是從很久以前便生活在了那裡，卻奈何戰亂降臨，家鄉變作了戰場，雖然戰爭總會結束，雖然許多的人都選擇了背井離鄉，卻還是存在著不願離去之人，不願捨棄那份羈絆之人。


  對於他們來說，國家並不是家，他們從來都沒有為這群人提供過任何的庇護，對他們來說，自己身處的地方才是家，那裡滿滿的記錄了歡聲笑語，喜怒哀樂，雖然痛苦，卻是無比快樂的生活，沒有人可以強迫他們離開自己的家，即使是死神也不可以，他們寧願把靈魂埋葬於此。


  一望無際的荒土，廢墟，這是千百年來戰爭的足跡。


  在那望不到邊際的荒涼里存在著一處低矮的窪地，在那裡，存在著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幾十頂灰色的帳篷散落各處，充斥著生機。


  此刻，在那頂最中心的帳篷里，圍著十幾人，盤腿而坐。


  他們大多是精壯的男子，也有幾位年輕的姑娘，不過，他們的穿著，扎在身後的髮絲，不細看，很難看出他們的性別。


  「最近又發生衝突了嗎？」


  一位戴著頭巾的男子壓制著怒火，就在前些日子，那吵鬧的槍聲使得眾人難以安睡。


  「嗯。」坐在帳篷最里側的男子微皺著眉頭，他是這群無組織者的領頭，三十多歲的模樣，名叫關左，那一日，他深夜去到了前線打探消息，「不如我們暫且離開……」


  關左的話音還未落的時候，一聲怒吼傳來。


  「說什麼蠢話，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一位男子怒聲道，他對於此事清楚得很，當這群人離開這裡的那一刻，一切都會變作虛無，他們苦苦守著的曾經的家園會在瞬間化為烏有，不知何時，那些所謂的軍隊便會踏足這裡，到了那時，這裡只會變作一片火海。


  「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繼續待在這裡的話……」關左的話音停頓了，他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說出那樣的話語，他比誰都不想離開這裡，從有記憶開始，從很久很久以前的時期，關左的家人便生活在了這裡，那時，這裡還並不是戰場。


  「想走的話，自己離開，就算死，我也不會離開這裡。」


  這般說著，那名戴著頭巾的男子站起身來，誰都看得出，此刻，他滿是憤怒與不滿。


  「就是，憑什麼讓我們離開，這些年雖然過得不算安穩，卻也是生活了過來。」一旁的女士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話音渾厚，充滿了力量，「我們沒有地方可以去的，我們不屬於任何國家，還能逃去哪？沒有人歡迎我們。」


  「軍隊又怎樣，來一個我們殺一個。」圍坐的人群變得不安分了，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才生活到現在的，可是，這一刻，他們的精神支柱，他們的領頭居然想要放棄？


  「就是說，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


  嘈雜的爭吵聲沒有半分想要停息的意思，他們並沒有針對誰，他們只是為了生活，為了守護在這裡留下的珍貴的事物。


  「冷靜一點！」


  終於，在關左緊皺著眉頭，低著頭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身旁的女子站了出來。


  「你以為我們不清楚嗎？我們知道大家都不想離開這裡，不只是你們，其實，最捨不得這裡的是關左。」那女子的話音在顫抖，她是與關左一同長大的女子，名叫風鈴，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出生的那一刻便生活在了這裡，雖然這裡的生活困苦，可是，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糾紛，大家都把彼此當做了家人，可是……」


  風鈴的話音哽咽著。


  「所以，大家就像以前一樣守護著這裡就好了！」


  「你們知道發起這場戰爭的是什麼人嗎？」終於，風鈴還是忍不住將實情說了出來，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發起戰爭的是，是亞隆。」


  風鈴一字一句的訴說著，話音里被絕望充滿。


  眾人沉默了，雖然他們一開始就清楚關左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出這個要求，可是，當他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崩塌了。


  亞隆，齊國的一位將軍，雖然那時的他還只是身居伯爵，可是，所有的齊國將領都對他的實力讚賞有加，當然，這並不足以令關左懼怕。


  在邊界線，雖然戰亂頻發，但無組織者的安全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威脅，所有的國家之間存在著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不得對無組織者下手，當然，那是在無組織者沒有擾亂到軍隊的情況下。


  亞隆不同，他是一位將軍，一位冷血的和平主義者，在他的眼裡，無組織者是威脅到國家的存在，他們有可能向別國透露本國的消息，他們可能使得本該勝利的戰役失敗，雖然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即使概率低到幾乎不會發生，亞隆依然要杜絕那事件的發生，而那杜絕的方式是對無組織者的屠殺，雖然各國都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但也沒人反對，因為那些無組織者不屬於任何國家，在戰場，人命似兒戲。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


  那名帶著頭巾的男子坐了下來，他平靜了心情，他對亞隆有些了解，可是，他不願提到那兩個字。


  「沒事」關左並沒有在意這些人過激的話語，此時，關左的話語充滿了自責，作為領頭，他不想這些家人顛沛流離。


  「我們躲去山裡吧，那裡的話還可以找到些食物。」


  一旁的女子這般提議著，在聽到亞隆這兩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都退縮了。


  「你說的是楚國邊界的那座山嗎？」關左詢問道，他在考慮著萬全之策。


  「嗯，差不多半天的路程，算上小孩子和老人的話，明天白天出發，夜晚也就到了。」


  那女子這般回應道，她並不想提出這樣的建議，她想留在這裡，可是，現在並不是任性的時候，他們都是大人了，成熟的大人，知道什麼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好，明天一早在窪地的前方集合，今天就各自回去做些準備，好好休息。」


  這般說著，眾人便準備離開了，他們的神色凝重，沉默著。


  帳篷外面，年僅十三歲的沐瑾躲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他們的交談，她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