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燈
曲終人散了，這混亂的夜終於走到了終點，對於死亡早已麻木的眾人，沒有誰再去談及那地下室的屍橫滿地，那時的年歲就是這樣的時代，所有的規則形同虛設，所謂的停戰協議不過是一紙空文。
踏起了腳步，身後早已沒了退路，只能一刻不停歇的向著前方，那回望的記憶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劍奕離開了，他告訴葉川和傑蘭特等人不必去擔心這裡，王都已經接到了消息正在派人趕來處理此事，在他離開之前，他將傑蘭特叫到了一旁。
「傑，你怎麼看那少年？」
安寧的宅邸一角，劍奕這般問道，傑蘭特知道他說的是葉川，不止是傑蘭特，在戰鬥時躲在一旁的劍奕也發現了葉川無意間用出的那股神秘力量。
「不錯的傢伙。」傑蘭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你不會是想讓他加入國王軍吧？」
「有這樣的打算，畢竟強者難覓，軍隊里的軍士大都身體素質極差，靠著強力的武器來彌補先天條件的不足。」劍奕的視線看向了宅邸大門處的葉川，他們在等著傑蘭特，「不如，你和他一起去找貝琪，之後再回王都，這樣的少年萬一被別國搶走可就麻煩了。」
「我儘力，畢竟不能強人所難，也不知葉川是何打算。」
「話是沒錯，儘力吧，未來的楚國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說著，劍奕竟長嘆口氣，他多麼希望這幾人快些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強者，這樣自己身上的擔子就沒那麼重了。
「哈哈，劍奕大哥，說的好像你多大年紀似得。」傑蘭特笑了起來，他和傑蘭特的關係很好，並不是那種上下級的關係，更像是朋友。
劍奕仰面朝天。
「這個國家可不是只靠著一兩個人就可以撐起的，現在的楚國缺少一位威震天下的武者。」
皓月當空安放著，星辰散落，這般的夜色還能欣賞幾次呢？
宅邸外，四人的腳步停下了，地下室，宋易和幾名守衛清理著殘破不堪的一切，他並沒有在一切結束之後離開，他躲在了一側，他靜靜的聽著幾人的交談，劍奕雖然發現了他們，可是，他並沒有去打擾，宋易有自己的想法，他對這宅邸有著很深的感情，他坐在地下室的中心看著天空，那般惆悵。
他已經知道了這一年所守護的是虛假的一切，他已然下定決心，在真正的侯爵回來之前把這裡變回原來的模樣，充滿了生機，充滿了歡笑的家。
這是一個男人最後的底線，他的雙拳緊握，他的心裡在想著這一年罪惡的行跡，他在譴責著自己那般的無能，可是，一切都過去了，眼淚留在昨天，前路依然要昂首闊步。
「你們什麼打算？」
宅地的大門外，傑蘭特想著怎樣留下葉川，可是，他並不是那種喜歡繞彎的傢伙，他也不想直接說出來。
「現在很想睡一覺，不知道這算不算打算？」
葉川獃獃的轉過腦袋，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喂，這才幾點？」玟抬頭看了看夜空，時間還早。
「哈哈。」妮婭被葉川獃獃的模樣逗笑了，「要不要一起去放花燈？」
「聽起來不錯！」聽到花燈二字，葉川不知從哪偷來了精神。
「大家一起去吧！」妮婭的視線看向了玟和傑蘭特，他在徵求著這二人的意見。
「好啊，上一次放花燈已經差不多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玟正開心的說著卻忽然停下了，他想到了凡克爾侯爵，那時妮婭也在。
「沒意見。」見這二人臉色不對，傑蘭特很快的回道，笑容又一次掛在了妮婭的臉龐。
街道上，燈火比以往亮了許多，匆忙的人群放慢了腳步，此刻，凡克爾宅邸內發生的一切還無人知曉。
即墨的民風很是淳樸，這裡遠離戰場，並沒有太多的生死離別，他們感激這一切，可是，他們並不感激凡克爾侯爵這一年的行跡，那侯爵並不是曾經溫柔的老者。
可是，他們並不會去憎恨，因為在他們的心裡，侯爵依然是這座城的守護者，他們期待著總有一天侯爵會變作原來的模樣，也許是上蒼聽到了萬人的祈禱，到了明日，一切就都變了，變作了一年前祥和的一片。
人群漸漸地多了，從宅邸到河邊的路上，祈福的人群帶著笑意，橋邊零星的散落著店面。
「葉川，你看，老虎！」
眾人安然的散著步，活蹦亂跳的妮婭走到了一家小攤前，那裡點著幾盞燭火，妮婭從密密麻麻的面具里拿起了一面遮在了臉上。
「別鬧了，你這老虎可一點也不嚇人。」
葉川並不清楚妮婭所要表達的意思，他只是想到了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他並不知道這句話會令妮婭原本不錯的心情熄滅幾分。
「哼。」妮婭有些失望的摘下了面具放到了身前的面具堆里，她一直嘟著嘴。
「葉川，看你這話說的，明明就很可愛。」傑蘭特圍在小攤旁，他從衣兜里拿出了一枚銅幣遞給了店家，他把那面具拿了起來「送你吧，看你蠻喜歡的。」
這般說著，傑蘭特把那面具遞給了妮婭，原本還在氣憤的妮婭頓時開心的笑了。
「就是，明明很可愛。」
「好了，去買花燈吧，這會差不多該去河邊了。」玟看了看遠處，無數的燭光已經把河面點綴的異常美麗。
小攤旁的人群變少了，葉川等人也匆忙的買來了花燈，他們把各自的心愿寫在了花燈上點亮了燭光，微風吹著，花燈漸漸的飄遠了，河岸邊的眾人靜靜的遠望，那花燈寄託了多少的心愿？
「葉川，你寫了什麼？」
河岸邊，四人依次坐了下來，傑蘭特看向了一旁的葉川，他把銀槍擺了了身體一側。
「我……」
坐在一旁的葉川剛要開口說出來，妮婭便打斷了他的話語。
「不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妮婭的話語那般正經。
「好吧。」葉川淡然的回應著，其實那並不是什麼不能言說的秘密，葉川只是希望那些愛他的人不論在什麼地方，都一切安好。
「葉川，傑蘭特。」坐在一旁的玟輕聲的呼喊著這兩人的名字。
「怎麼了？」那二人異口同聲的發出了疑問。
「謝謝。」玟的話語滿是誠懇，雖然這二人並沒有感覺自己做了什麼偉大的事，可是，他們無意間幫助了這座城市的所有人。
「我們收下了。」葉川並沒有說些客氣話，他看的出玟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
「對了，葉川，你要去哪？」傑蘭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我是說，你應該不會一直待在這座城市，你想去哪？」
「去王都吧，也許會加入軍隊，之前劍奕說讓我去找他。」
葉川這般的回道，他的心裡並不像他的外表簡簡單單，他的心裡很亂，他不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成為強者，究竟能不能實現與葉璇的約定，這夜，那管家令葉川感到了絕望，那絕對的力量令葉川望塵莫及。
「既然不確定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公主？」
傑蘭特心直口快，竟一時忘了這是不能言說的秘密。
「公主？」這三人幾乎同時發出了疑問，那聲音充滿了震驚，他們的視線滿滿的好奇。
「嗯，公主離家出走了，不過，這是秘密，不要對別人說。」既然已經這樣了，傑蘭特只好把一切說了出來，不過，他信任這身旁的人。
「我似乎聽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這夜晚的種種跡象表明，這傑蘭特並非在騙人。
「公主……」妮婭在幻想著什麼，每個女孩的心裡都有著一個公主夢，「她是不是那種就像仙女一樣的存在？」
「仙女嗎？」傑蘭特的笑容滿是寵溺，「其實更像一位鄰家女孩吧，她並沒有什麼架子，那般平易近人。」
「哇……」妮婭的感慨是發自內心的，在她的印象里，公主應該是不可方物，高高在上的存在，傑蘭特這般平凡的說法令妮婭更加喜歡這位公主，她應該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你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嗎？」
葉川好奇地問道，他很欣賞傑蘭特，難得被人邀請，葉川並不想拒絕。
「不太清楚，不過……」傑蘭特的話語突然停住了，他聽出了葉川話中的意思，「你要一起去嗎？」
「沒什麼事，先去找公主也好，畢竟一個國家的公主不能流浪在外吧。」
葉川這般回道，他在思索著，他想著跟著傑蘭特的話，或許會經歷很多的事，變得更強。
「你一定會和公主成為好朋友的。」傑蘭特很是開心，竟有些語無倫次。
「這種事可就不清楚了，不過，這位……應該是叫玟吧，你要不要一起去？」
葉川似是看穿了玟的心思，他的內心充滿了對外界事物的好奇，卻又被什麼鎖住了自己的渴望。
「我嗎？」玟的目光望著河的盡頭，他想要離開這裡，他想要尋找凡克爾侯爵，他想要遊歷天下，可是在這裡存在著一份羈絆，「下次吧。」
玟的目光帶著些不甘，帶著些猶豫，誰都看得出他是多麼希望出去闖蕩。
葉川緩緩地移開了視線，並沒有說什麼。
河邊的人群漸漸地散了，他們還不曾知曉明天的一切會有怎樣的變化。
晚風越來越涼，河燈飄了好遠，遠到只能瞥見一絲淡淡的光亮，那些無人知曉，深藏在心裡的願望不知會被這望不到邊際的河流送去何處。
「回去吧。」此時的傑蘭特也感到些許倦意。
「嗯，就住在我家吧。」妮婭始終微笑的臉龐，他真的很開心，當她知道了那侯爵並不是記憶中的存在。
「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葉川依然詢問著，他不知道玟在顧慮著什麼。
「下次吧。」
還是一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