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深淵(2)

  這喜悅落在宣離眼中便是如此刺眼,好似在諷刺他的可笑一般。他一步步的走向蔣阮,那動作十足的富有壓力,好像兇猛的野獸在面對自己的獵物一般。他走到蔣阮的桌前,雙手撐在桌上,自上而下俯視著蔣阮,突然冷笑一聲道:「王妃倒過的不錯,這些日子看起來還圓潤了些。」

  「佛門境地,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心寬了,自然什麼都好。」蔣阮微笑著回答。

  宣離眼中便閃過一絲警惕:「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難猜。」蔣阮也笑:「不過就算猜得出也走不出去,這一點殿下不是比我還明白?」

  宣離陰晴不定的看著她,在他生平所見的婦人之中,唯有此女最為狡猾難纏,這地方是琦曼的大本營,便是任何人也不能找來的。單是蔣阮能猜出是寺廟就已經很讓人懷疑了,誰知道她有沒有機會通知蕭韶的人。雖然琦曼信誓旦旦,但蔣阮又豈是那等好對付的人?

  不過他今日來顯然不是為了此事的,宣離看著蔣阮,冷笑著問道:「那份聖旨,是你故意引誘我的吧。」

  蔣阮輕輕笑了起來。

  這笑容瞬間戳中了宣離最為惱羞成怒的心思,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蔣阮的脖頸,他的手寬大有力,蔣阮潔白纖細的脖頸就在他的掌中。他的手心慢慢的收緊,那女子的脖頸便好似要折斷在他手中一般。宣離眯起眼睛,目光在那張美艷明麗的臉上流連。

  很奇怪,蔣阮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他生平見過的女子無數,可每次遇到蔣阮的時候,心中便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大約宣離也能感覺出來一點,那是佔有慾。

  他閱美無數,便是南疆聖女丹真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可是在宣離眼中,倒也不過是一副皮囊好些的蠢貨罷了。可蔣阮卻不同,這個女人狡猾,有心計,獨立,狠絕,還生了一副這樣美艷的臉,若是和他站在一處,倒也般配。這個女人是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的,宣離目光有些恍惚痴迷,一雙手緊緊攥著蔣阮的脖頸,幾乎要湊到她臉上去了。

  蔣阮被他掐的已經有了喘不上氣,卻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宣離猝然一驚,立刻鬆手,蔣阮如今留著還有用,還要拿去與蕭韶做交易,萬萬不可現在就死了。乍一放開手,蔣阮立刻捂著脖子咳了起來。宣離卻又好似突然想到了蔣阮的身份,沒錯,她是錦英王府的王妃,是蕭韶的女人。這個女人固然聰明,可她從頭到尾都是在跟自己作對,她是個禍害!

  「殿下恐怕誤會了。」蔣阮喘了許久氣,終於能開始說話,她還是有些難受,所以還有些乾嘔,最後才到:「那份聖旨可是真的。」

  「什麼?」宣離皺眉道。

  蔣阮微微一笑,她的臉色雖然因為宣離的動手顯得有些蒼白,卻還是口齒清晰道:「殿下,我說的是那份聖旨,我手中的那份聖旨,本就是真的。當初我帶那封聖旨出宮的時候,並非想要做誘餌,原本就是我打算將那封聖旨帶走而已。」蔣阮看著宣離有些怔住的表情,繼續道:「可殿下知道為何我要將那份聖旨帶走嗎?因為那封聖旨上是一封傳位詔書,可上面的名字卻不是十三殿下,宣沛。所以我要將那封聖旨帶走。」

  「為什麼會有兩份聖旨?」宣離冷冷道:「你在騙我。」

  「我大可不必騙你,因為陛下在那之前也沒有抉擇下來啊,陛下那樣精明的人,就立下了兩份聖旨,打算將這兩份聖旨都交到一個忠心的親信手中,朝中局勢一夜間就可千變萬化,若是有什麼萬一,只要銷毀其中一份,拿出另一份昭告天下即刻。八殿下,陛下是你的父皇,你們父子想來感情也是很深厚了,陛下是個什麼性子,你不會不知道吧。」

  宣離心中驚疑不定,他知道蔣阮每次總是喜歡胡亂騙人,可是皇帝的確是這樣的性子,皇帝生性多疑,做事情又善於留有餘地。留兩份聖旨的做法,他的確做得出來。不過照蔣阮那樣說,那另外一份聖旨的名字……

  他看向蔣阮,語氣逼人道:「另一份傳位詔書,寫的是誰的名字?」

  蔣阮盯著他的眼睛,笑了:「是你啊,殿下。」

  她說的話輕飄飄的,卻好似重鐵一樣沉甸甸的砸在宣離心上。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若是他,豈不是這些日子他都將自己的那份聖旨留了下來,平白給了宣沛搶佔先機的機會?這都是蔣阮故意的!

  「我可不是故意的。」蔣阮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繼續開口道:「柳太傅與十三殿下本就有師生情誼,對於這樣的讀書人,大約只有用情感來感化。柳太傅本就是十三殿下的人,自然會幫助十三殿下,我本想著將另一份聖旨帶回府去銷毀,就如你所想的,這兩份聖旨一出,天下必然大亂,唯有燒掉一份留下一份,燒的是帝王路,留的是皇家之路。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有人將我從半路上擄了去。我來到此地后,便也慢慢想明白了,也猜到了背後之人是你。既然陰差陽錯也能達到我的目的,何樂而不為,所以我便什麼話都沒說。如今看著殿下你這幅模樣,我大約也就明白了,看來那份詔書已經出了,不是嗎?」

  宣離看著面前女子笑盈盈的說著這一切,她絲毫不介意此刻的身份,甚至還如同好友一般的將自己的計劃不加掩飾的講給宣離聽。卻聽得宣離心中更是猶如堵了一團棉花。他咬了咬牙,暗道當初琦曼只說那聖旨千真萬確,便也沒有多想,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倒是蔣阮算的一手好算盤,竟是他自己做的孽?這算什麼!

  他的神情陡然陰鶩起來,和平日里溫潤如玉的模樣判若兩人,甚至因為扭曲而顯得有幾分醜陋。他惡狠狠道:「那又如何,聖旨現在還在我們手上,只要拿出來,宣沛就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儲君。這天下的江山是我的,從來都是我的!」

  「殿下恐怕要失望了。」蔣阮憐憫的看著他,只是那憐憫這似乎還含著些看熱鬧一般的嘲諷:「已經沒有那份聖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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