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入瓮(2)

  齊風微微一愣,轉而搖了搖頭,跟著離去了。

  張繼回到府里,果不其然皇帝的聖旨接下來就到了,賞了一些金銀權當是安慰。安撫了府里眾人之後,已是夜色沉沉,張繼回到書房,點上油燈,從書房桌子底下摸出一個匣子來,交給了站在對面的人。

  那個人顯然在書房裡已經恭候多時了,看到張繼的動作,滿意的笑了笑:「張大人動作果然敏捷,我這就去向殿下復命。日後殿下大業一成,必然給張大人記下頭等功。」

  張繼笑道:「蔣公子過譽,老夫如今也是半隻腳都要落入黃土中的人了,哪有什麼榮華富貴。倒是蔣公子英雄出少年,日後飛黃騰達,又是大錦朝的傳奇人物。」

  書房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蔣超。此刻他與張繼兩人互相吹捧間,已然達成了某種共識。然而這同盟本是因為利益走到一起,其中真心假意各自分辨。張繼心中暗罵對面的小子心思毒辣,更是甘願做宣離的一條狗,腆著臉從宣離手中求食。蔣超卻也暗自鄙夷張繼做什麼雲淡風輕之態,還不都是為了權勢。

  然而無論心中怎樣,面上卻總是笑嘻嘻的。張繼看著交到蔣超手中的小匣子,笑道:「這就是存放軍餉倉庫的鑰匙,統共八百車,蔣公子做事還要做的乾淨些,省的落下把柄。」

  「自然,」蔣超也笑道:「這可是殿下大業中的重要一環,怎能出了差錯。今日多謝張大人贈鑰匙,我在此先祝張大人明兒起一路順風了。」

  張繼也回他一個笑:「承公子吉言。」

  兩人說過話,蔣超便從張府後門離去,此刻正是夜半三更,京城裡一派黑沉,天上一個星子也沒有,許是天氣要有落雨的勢頭,連月亮也不見,烏雲沉沉的掛在天空。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蔣超騎馬,一路急行,一直到了城東一處巨大的宅院倉庫後頭,只見這倉庫修的實在高不可攀,足足有半幅城牆高,輜重部隊要運送的軍餉全在裡面。而外頭準備的人馬俱是已經到齊,蔣超將鑰匙拋給站在最前面的人,那人拿鑰匙打開倉庫大門,猶如收到整齊劃一的指令一般,接下來周圍靜待的人馬齊齊而動,將另一方車上的東西放下來,一方從倉庫里運東西進來,一方從倉庫運東西出去。

  這便是行的是偷梁換柱之事了,蔣超得意的看著,直到一個人走到他身邊,道:「一切可打點好了?」

  蔣超回頭一看,夏俊站在沉沉夜裡,只拿了一小盞火把,眸光被火光映得有些發紅,竟是顯得有幾分詭異。他神色一頓,道:「打點完全,連周圍礙事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夏俊點頭,看向那高大的倉庫進進出出的人,面上卻沒有露出太多的欣喜之色。蔣超注意到他的表情,奇怪道:「表弟,你還在擔心什麼?」

  夏俊搖了搖頭,目光流出一絲奇異之色:「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一切發生的太順利了。無論是張繼自導自演的金鑾殿上的一齣戲,還是此刻在倉庫里偷梁換柱,一切都發生的太過自然太過順利,他的腦中猛然間浮起一雙上揚的媚眼,那眉眼微微一彎,瞧著是在笑,眼中深刻的都是嘲諷。夏俊心中一驚,只覺得如同一盆涼水兜頭倒下,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緩了緩,他才對蔣超道:「蔣阮可有什麼異動?」

  「她整日呆在錦英王府,宮裡都不曾進去過,」蔣超冷冷一笑:「表弟你不用太過擔憂,她在王府里根本沒有出來,又怎麼知道我們的計劃,難不成會未卜先知不成?」

  夏俊眸光動了動:「是的,她不可能未卜先知。」一個身居在王府的人,本來消息就比別人穿的慢,一切消息的來源都要從外頭得來。蔣阮不可能先一步得知他們想要做什麼,明日一早,這匹軍餉就會跟隨輜重部隊運向遠在千里之外的邊關。而此軍餉非彼軍餉,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真的要等蔣阮發現不對的消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譬如他們此刻在此偷梁換柱,蔣阮又怎麼知道,她又怎麼能阻止呢?她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計劃的,除非她不是人,她能未卜先知。

  夏俊慢慢平靜下來,才慢慢道:「繼續吧,趁著天未亮……」趁著天未亮,就讓一切都淹沒在夜裡,而蔣阮,也註定交鋒中輸在這一局了。成王敗寇,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這一夜,錦英王府里,蕭韶書房裡的燈卻未滅,從外頭走過看去,在漆黑的夜裡猶如一簇花火般明亮溫暖。彷彿推開門,正能看到冷漠內斂的黑衣青年坐在書桌前的模樣。而此刻,書桌前的確坐著一人,卻是裊裊婷婷,少女初長成。

  茶香裊裊,蒸騰起的霧氣隔書桌,在燈火照耀下開出一小朵美麗的花朵,比霧花更美的是少女的容顏,分明是一身月白的長裙襖裙,外頭披著一件深紫色的披風,越發襯得臉兒如上好的白玉雕成,五官彷彿每一筆都是上天細細琢磨著雕刻出來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美艷天成。從骨子裡透出一種絕色的嫵媚,這美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只是一雙上揚的媚眼卻冷艷無波,生生的壓下了那股俗艷,猶如開在月色下的曼陀羅,清冷妖嬈。

  蔣阮看著眼前的紫衣青年,饒是齊風這一生醉心於朝堂權術的趣味中,也忍不住為這人間絕色的美景而微微失神。

  世上有美人,難得美而聰明,若說外表的不俗是一副皮囊,那這少女的智慧便給這具美麗的皮囊注入了生動的靈魂,讓它變得活色生香,別有一番味道。

  蔣阮微微一笑:「今日殿上,還多虧齊公子出手了。」宣離和張繼聯手唱的這一齣戲,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想過要阻攔,齊風既然是玩弄朝廷權術的,在朝中自然也有另一個身份。這身份瞧著不起眼,既不會太上也不會太小,卻是最微妙的存在,若是想要再朝中做點什麼,也是最容易隱匿身份不被察覺的。而齊風也正如蔣阮吩咐的那般行事,在張繼唱的這齣戲中順水推舟了一把,讓這齣戲唱的更加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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