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試探(2)
前生蔣阮以為宣離是她見過最為溫潤如玉的男子,即便如今看透宣離整個人,也不得不承認宣離的皮相是不錯的,至少外人瞧著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稱號。可眼下這人只隨意的一個動作,便能將宣離比了個九霄雲外去。同那刻意營造的不同,蕭韶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美。世人都說她是禍國妖女,可在她看來,禍國兩字,怕是只有蕭韶才當得起。
蕭韶似是終於忍不住她的目光,回過頭來,竟是起了一層促狹的笑意,勾了勾唇,挑眉道:「這般傾慕我?」
冷清的人一旦笑起來,深邃的眸光彷彿更燦爛了些,一笑風流盡顯,竟是別樣的誘惑。蔣阮愣了一愣,沒想到能從蕭韶嘴裡聽到這種話,登時便也瞧過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點評似的道:「骨骼風流,盡態極妍,眉目如畫,體魄強健,果真……美人。」
蕭美人嘴角抽了抽,斜眼看了她一眼,收回方才誘惑的姿態,從懷中掏出一個雪白的瓷瓶,道:「我要上藥了,你轉身。」
他拉開衣裳,胸口處的傷疤便露了出來,端的是觸目驚心。蕭韶自己動手有些不方便,蔣阮見狀,便走過去拿過他手裡的瓷瓶,道:「多禮,我來就是。」
「男女授受不親。」蕭韶提醒。
蔣阮聲音平板:「該看的都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摸都摸過了,你不妨將我當成男人。」
本來聽到蔣阮這段話的前面時,蕭美人還是頗為滿意的,待聽到後半句時,又覺出點不對勁了。低頭看著湊近自己的少女的發頂,忍了忍,還是道:「我能負責。」
「……」蔣阮一個狠手,故意將那傷口往下按了按,果真聽到蕭韶的一聲悶哼,這才鬆手閑閑道:「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子,這般孱弱,負什麼責。」
蕭韶臉色又是一黑,林管家和幾個屬下每日里偷著議論他不解風情跟個石頭一樣,蕭韶覺得,應當讓這群人來瞧瞧蔣阮,看看什麼才是真的不解風情。
蔣阮也心中疑惑,蕭韶怎麼突然間變得有些無賴了,從前怎麼沒覺得他這麼煩人呢?
屋外的侍衛們排成一列豎著耳朵貼在門上,指望能從其中聽到什麼動靜。可又不敢做的太明顯,且隔了兩道門,聽得實在是太勉強。只能模模糊糊分辨,一人說:「哎,我好像聽到少主叫了一聲。」
「少夫人真乃英雄也。」令一人贊道。
「教我等心服!」越發興奮。
屋中兩人卻是曖昧有餘,親密不足。白白浪費了一干屬下苦苦製作的好機會,若是被林管家看到,定是又要嘆一句:孺子不可教!
一夜過去,到底是什麼都沒做成,本想著以蕭韶的性子,倒是不至於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但至少兩人關係又近了一步。誰知第二日一早打開門一看,兩人皆是神色冷淡,絲毫沒有眾人意料中的忸怩羞澀等情緒。
眾人自知犯錯,乖乖去領罰。
等蕭韶離開后,蔣阮打發了眾人,坐在書桌前,抽出一疊書,那書里夾著一張南疆到天晉國的大致地圖。南疆在大錦朝南邊,越過一條江便是天晉國。蕭韶前夜裡自京城外受傷歸來,雖然什麼都沒說,蔣阮卻覺得,和天晉國南疆脫不了干係,往深里想,戰場那邊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然而她畢竟是沒有法子上戰場的,自從京城流傳天晉國反擊成功后,蔣信之便也不再寄家書回來,大抵是戰局吃緊。但以蔣信之的性子,凡是不為了她擔憂,便是會裝作什麼都沒事。如今連家書也不曾寄來,戰局怕是已經很激烈了。
蔣阮皺了皺眉,天晉國蠢蠢欲動,若是朝廷能再撥援軍,應當能解燃眉之急。
可如今趙家手上的兵權也不過二十萬,京中也還要留人。剩下的部將不是私下被八皇子籠絡起來便是成了宣華一派。宣離豈會乖乖將援軍送去,就算皇帝下聖旨,也難免宣離在其中做什麼手腳。蔣信之如今可是個香餑餑,以宣離的脾性,若是不能為他所用,必然棄而殺之。
如今蔣信之若真的身陷囹圄,宣離怕是要落井下石。
蔣阮站起身來,沉吟一下,道:「我要進宮一趟。」
御書房裡,帝王放下手中的信紙,敲了敲面前的桌案,半晌才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青年:「阿韶,你想出兵?」
蕭韶沉默。
「母后不會同意的。」皇帝道:「當年……」
「我已經忘了。」蕭韶打斷他的話:「皇上不必再提起。」
「那好,」皇帝道:「此事暫且不提,朕聽聞你和弘安郡主走的很近,前夜你受傷,歇在弘安郡主院里?」
「皇上什麼都知道,不必再問微臣。」
皇帝語氣倏爾嚴厲:「她是蔣家人!」
「那又如何?」
「莫非你真的喜歡她?」皇帝有些激動,旁邊的李公公見狀忙過來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皇帝揮開李公公的手:「朕知道你自有主意,但是蔣阮不行。」
「為什麼?」蕭韶問。
「為什麼。」皇帝重複了一句:「蔣權是什麼人,你比朕更清楚。」
「她也是趙光的孫女。」蕭韶提醒。
「那又怎麼樣!」皇帝怒道:「阿韶,你的人生容不得一點污點,弘安郡主配不上你。朕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女子心思深沉,如何與你舉案齊眉?況且,趙光雖然手握兵權,卻性子過於耿直,蔣權更是個毒蟲。你若跟她在一起,不僅得不到半點助力,還會將你拖下渾水。朕已經看好了,濱海姚總督的千金年紀與你相仿,更是文韜武略精通不已,姚小姐背後的勢力也能助你一臂之力,與你最是良配。」
「陛下多慮了。」蕭韶語氣冷淡:「臣的親事,臣自有主張,不勞陛下費心。」
「你——」皇帝似在這件事情上十分堅持,冷聲道:「若朕非要你娶姚小姐,明日就賜婚,你待如何?」
蕭韶揚眉:「那臣便只好抗旨拒婚,人頭落地了。」
皇帝又是一陣猛咳,不等他說話,蕭韶已經開口道:「南疆事急從權,陛下不必將心思放到微臣的瑣事上,至於姚小姐……」漆黑的長眸深邃清冷,語氣平淡無波:「陛下若是賜婚,豈不是平白辜負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