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闖入(1)

  屋外,露珠站在院門口,盡忠職守的守著大門以便出了什麼意外。可是心中卻是時時惦記著屋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一直在催落在房頂上往裡瞧的錦二:「到底怎麼樣了?」

  錦二懶洋洋的坐在屋頂上,掀開一片瓦往裡瞧,嘴裡嘖嘖道:「沒什麼,只是你家姑娘把少主抬到她床上去了。」

  「啊——」露珠捂住嘴:「姑娘怎麼能隨便讓男人上了自個兒的床榻呢?」

  「我看是你家姑娘想要趁著我家主子昏迷對我家主子行非禮之事。」錦二說的頭頭是道:「月黑風高,正是最好的時機。你看,她還將帳子放了下來。這豈不是……」

  「閉嘴!」見他越說越不像話,露珠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這滿嘴噴糞的登徒子,沒得污衊我家姑娘的清白。你家主子有什麼了不起,我家姑娘生的絕色又聰慧,有必要做這種事情么?倒是你家主子,好端端的不去別的地方暈,偏來我家姑娘院子里暈,是何居心?」

  露珠伶牙俐齒,倒是將錦二問住了,只是這其中的原因又是不能為外人說的,一時間竟是找不出絕佳的理由。

  倒是坐在樹上看戲的錦三噗嗤一聲笑了,只覺得錦二和露珠這真是天生的一對活寶,平日里看著這對活寶耍寶,也還挺有意思的。

  屋裡,天竺已經檢查過,蕭韶是受了傷,傷口帶了毒,只蕭韶自己是懂得醫術的,服下了些解毒的葯,眼下倒是好些了。不過身上的傷口還得處理一下。

  以天竺他們的法子,便是胡亂扯開傷口包紮止血,這樣雖然一時間是方便,可時間一長傷口容易腐爛,眼看著天竺是靠不住了,蔣阮便只得自己親自來。

  讓天竺幫忙將蕭韶扶到床上后,蔣阮自己坐到床邊。蕭韶的黑衣看不出來血跡,只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出大塊濡濕,分不清是血還是汗。蔣阮手覆到黑衣上,再拿開手時,掌心便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打完熱水回來的連翹倒吸一口冷氣,有些驚慌道:「姑娘,蕭王爺受了好重的傷!」

  蔣阮目光落在床上青年的臉上,即便受了傷,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彷彿這並不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因著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燈影下顯出一片深邃的陰影。臉色越蒼白,唇色越淡,整個人似玉做的一般,帶著涼薄清冷的味道。只薄唇緊緊抿著,到底能感到這並不是一件多麼舒服的事情。

  蔣阮從白芷手裡接過乾淨的帕子,在熱水裡浸了浸,伸手拿起另一邊用熱酒燙過的剪子,一手扯著蕭韶的衣領,另一隻手拿著剪子,沿著那浸出血的部分小心的剪開來。

  她下手雖然穩,卻仍是屏住了呼吸,做的專心致志。天竺見狀,神色微微動了動。

  好容易將衣裳剪開來,蔣阮拉開蕭韶的衣裳,露出蕭韶的胸膛來。

  白芷和連翹見狀,臉色漲得通紅,雖然知道自家姑娘並不會為這些事情羞怯,向來也對女子敏感的事情反應不甚在意,可就這麼大喇喇的拉開一個陌生男子的衣裳,還是令她們兩人驚了一驚。蔣阮好歹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就這麼看了一個男子的身體,白芷和連翹不知是該哭還是改笑,可看蔣阮的神情淡薄,又哪裡有一分因此而觸動的模樣?

  只是手握著剪子的女子並不如丫鬟兩個想的那般從容,蕭韶平日里看著瘦削,可拉開衣裳后,這具身體精瘦而肌理分明,渾身蘊藏這一種野性的力量。肌膚本是玉一般的顏色,可細細去看,便能看出上頭遍布的細小的疤痕,有的顏色陳舊,有的顏色嶄新。

  果真是做殺手的,蔣阮心想。只聽見身邊的連翹突然「咳咳」的咳個不停,蔣阮抬眸,正對上蕭韶若有所思的目光。

  這人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而她手裡握著剪子看著人家身體發獃的模樣,倒像是採花賊了。蔣阮瞪了蕭韶一眼,問:「怎麼弄的?」

  「回京路上遇上埋伏。」蕭韶道。看著蔣阮的目光柔和了些。

  蔣阮頓了頓,撈出浸過熱水的帕子擰乾,小心的幫蕭韶擦乾淨傷口的傷痕,這時候看的清楚了,上頭是一枝三菱刺,尖尖的刺進蕭韶的胸口處。刺頭扎的極深,讓人不好下手,蔣阮上一世在宮中時時受欺負,最會簡單的包紮,這樣的傷口卻是不會處理的。

  蕭韶注意到她的目光,道:「我來吧。」伸手想要將那三菱刺拔出來,蔣阮道:「你想死沒人攔,別死在我屋裡。」

  蕭韶一愣,蔣阮撥開她的手,仔細將三菱刺旁邊的血跡再擦乾淨。蕭韶方才那般不管不顧的模樣,她瞧著都覺得可怕。殺手就算再不將自己的命當做命,這樣也實在是太隨意了些。蔣阮看了一會兒,找了個角度,伸手握住三菱刺留在外面的部分,微微一遲疑,手上一使勁兒,偏從旁邊拔了起來。

  蕭韶悶哼一聲,蔣阮趕緊拿起帕子按在傷口上,那血跡瞬間便將帕子打濕了,蔣阮又令白芷去換了兩盆水來。那傷口豁出三道來,直接包紮是不行的了。蔣阮想了想,讓連翹去把針線拿來。

  連翹將針線拿過來,問:「姑娘可是要為蕭王爺縫傷口?」

  「不縫不成。」蔣阮看向蕭韶:「你可怕疼?」

  蕭韶微怔,然後搖頭。

  「疼也忍著。」蔣阮取了銀針在燭火中過了一遍,找了乾淨的絲線,心中雖然有些遲疑,到底還是下了手。她並不將蕭韶的皮膚當做布料在上頭刺繡,卻繡的極為認真。自多年前在莊子上做綉品交給張蘭換錢,蔣阮的綉工其實也算出色的,卻從沒有一次像眼前這般凝重,連翹眼瞧著蔣阮額上滲出了汗珠,心中也跟著揪了起來。

  蕭韶一言不發的任蔣阮縫合傷口,沒有麻沸散,生生忍著疼痛愣是沒有叫一聲,只是抿著唇注視著蔣阮,也不知在想什麼,越發顯得眸色如星光。

  饒是白芷和連翹對蕭韶往自家姑娘院子里暈的事情頗有微詞,見他如此還是忍不住心中佩服了起來。世上便是能忍住苦痛的男子不多,忍成蕭韶這樣的更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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