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改變(1)
蔣阮驚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便伸手摸向枕頭底的匕首。
燈火陰影中走出一人,這人越走越近,在離蔣阮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便是一身黑衣也能穿出錦衣的風流優雅,容顏俊美無儔,不是蕭韶又是誰?
這樣不請自來,饒是蔣阮平日里慣做笑顏的人也忍不住冷下臉來,怒道:「蕭王爺這是做什麼?宗室規矩便是這般教導的?」
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後悔,如今雖然她貴為弘安郡主,蕭韶卻是三十萬錦衣衛的頭領,當今錦英王府的當家人,輪品級,她還要差蕭韶一大截。然而今日蕭韶不請自來,不免令她心中心驚。加上平日里蕭韶從沒刻意在她面前擺過架子,蔣阮也就將對面這人在大錦朝呼風喚雨的實力也給忘了。直到現在回過神,才意識到她方才的話有多無禮,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收回來,索性大大方方的佯作生氣怒視著蕭韶,心中卻有些嘀咕。
蕭韶平日里見慣了蔣阮進退從容的鎮定模樣,更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微笑的淡然,冷不防今日卻見了蔣阮炸毛,一時間倒也愣住了。他雖生在宗室,貴族子弟的禮儀從來不缺,可因為接受錦衣衛的關係,常年行走在外,也沾染了幾分江湖習性,是個不拘於世俗的瀟洒性子。如今更是將蔣阮視作自己人,到未曾想過對方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更沒考慮深更半夜的,一回頭屋裡就悄無聲息的多了一個人會對蔣阮造成多大的驚嚇。想到這裡,蕭韶便生出些愧意,抿了抿唇,道:「是我考慮不周,抱歉。」說著便認真的去看蔣阮,見蔣阮眼中分明有心虛之態,卻還做怒視之態,又是一愣,只覺得有些好笑。
堂堂大錦朝的蕭王爺親自給自己道歉,蔣阮倒也不好在做什麼姿態。心中暗惱今日怎麼就沉不住氣了,平息了一會兒,才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和蕭韶都倒了一杯茶,道:「蕭王爺大半夜的闖人閨閣,想來定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蕭韶只對她話里的嘲諷恍若未聞,英氣的眉微微皺起:「你用了夏研送來的綢魚絲?」
蔣阮一滯,沒想到蕭韶居然是為這件事而來的。想來定是天竺將此事報與蕭韶了,天竺初到她身邊,蕭韶又是她的衣食父母,蔣阮也沒指望如今天竺對她忠心不二。點了點頭。
蕭韶不贊同道:「裡頭摻了香料,你不該如此莽撞。」
「天竺已經解了香料。」蔣阮渾不在意。當時為了令紅纓放下戒心,她便將自己用的那段絲線讓天竺解了香料,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
「天竺也會失手,難免意外。」蕭韶淡淡道。
站在窗外守著的天竺自小習武,屋中的對話自然也能聽在耳里。聽到蕭韶的話很是委屈,她雖說不是數一數二的解毒高手,這樣的小毒也不是什麼問題好么。
蔣阮還想說什麼,蕭韶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手腕,他是男子,力氣自是蔣阮無法比的。蕭韶專心給她把脈,蔣阮雖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有掙扎。目光落在攥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和蔣信之戰場廝殺訓練的有些黝黑結實的大手不同,蕭韶的手修長,骨節勻稱,指腹有薄薄的一層繭子,當是習武的時候弄的,有些冰冷,掌心卻又有些乾燥的溫暖。
蕭韶把完脈,收回手,目光有一瞬間的奇異,蔣阮自來是個察言觀色的,便從蕭韶神情中看出什麼,道:「可是有殘餘香料?」說實話,她倒是對香料之事並不怎麼擔心,左右都是不能生孩子罷了。這一世她連嫁人都未曾想過。
「不是。」蕭韶想了想,搖頭,看向她道:「你身子太弱了。」
蔣阮笑笑,沒說話。弱?上一世她從莊子上回到蔣府的時候身子那才叫一個弱,瘦骨嶙峋的幾乎不能看出人形。在蔣府里纏綿病榻了幾年,葯一直在吃,身子卻不見好,若非皇帝選秀女的旨意下來,她恐怕還會「病」上幾年。
這一世,她雖從莊子上提早回來了,早年前的病根還是落下,身子也並不爽利。如今瞧著調養的好,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具身體內里的腐爛,她還是很注意調養自己的身子,因為要留著一條命報仇雪恨。
蕭韶見蔣阮目光越過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只覺得對面的少女一瞬間似乎又變得很遙遠。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心中有一絲不舒服的感覺。這感覺有些陌生,蕭韶自己還未明白,思忖片刻,道:「若日後有機會,帶你去我師父那裡,他醫術高明,或許能令你的身子好些。」
蔣阮被蕭韶這句話拉回思緒,瞧見眼前的黑衣青年漆黑的雙眸中滿是認真,不由得怔了一下,道:「多謝。」
與蕭韶相處,似乎說的最多的便是「多謝」了。蕭韶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早些休息。」說罷看了她一眼,又從窗口處飛將出去。
他這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真是當尚書府是他們家後院不成?蔣阮呆了一會兒,突然又想到蕭韶今日來到底是做什麼的,就為了給她把脈?這人魔怔了不成?蔣阮吹燈上了塌,原本困意被蕭韶這麼一攪合,早已飛到九霄雲外,這會子倒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蕭韶見屋裡燈滅了,站了一會兒,也轉身離開了。
不過是一場夏雨,第二日又是陽光燦爛的天晴日。和前日沉沉的陰霾不同,一連幾日都是艷陽天。府里俱是井井有條,五姨娘在院子里安心養胎,夏研也時常大著肚子在花園中散心。一切看上去沒什麼不同。
表面的安然並不代表真的和平,譬如說五姨娘紅纓,在院中並不如下人傳言的那般安心養胎,而是神情焦躁的問回來回話的丫鬟:「到底怎麼回事?一點都打聽不出來么?」
「回姨娘的話。」丫鬟道:「奴婢在素心苑問過了,不曾聽過妍華苑有人小產的事情,這幾日也沒有大夫來過,夫人令人去藥鋪抓的葯也只是些安胎的葯。」
「怎麼可能?」紅纓喃喃道。這幾日她自是心急如焚,想要聽到夏研小產的消息,誰知不知怎麼的,這幾日妍華苑竟是鐵鑄的一般,連個蒼蠅也飛不進去,更勿用提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只有去素心苑套消息,夏研真有了個好歹,蔣素素總會知道吧。下去打聽的婢子帶來這麼個消息,讓紅纓如何接受?難不成是夏研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