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壽宴(4)
「如此,」蔣阮突然對著夏研行了個禮:「外祖母卧病在床,母親心中擔憂至極,卻還得為祖母操持壽宴,還將壽宴辦的如此漂亮。實在是蔣家的福氣,阮娘真是愧疚。」
她說的感激,夏研卻覺得芒刺在背。蔣阮這番話就是說她自家老娘卧病在床還有心思操持壽宴,卻是不孝。今日她在諸位夫人綿延言笑晏晏,哪有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憂鬱,怕是現在諸位夫人都在心中思量吧。
她瞧著面前笑的溫婉的少女,心中暗暗咬碎了牙。忽而一笑:「無事。」想到等會兒會發生的事情,夏研便心中快意。
蔣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正在此時,廳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喝聲:「哪裡來的妖怪!」
眾人側面,便見一青袍戴帽的中年道士出現在廳前,背著一個包袱,手持一根桃木枝,神色嚴峻。
夏研愣了一愣:「虛空道長。」然後便對眾人抱歉道:「前幾日請這位道長前來為蔣府做一場法事,不想今日到了。」
虛空道長已經走了進來,蔣權見著他倒也客氣,道:「好久不見了。」
「一晃五年。」虛空道長對他行了個禮:「大人一切安好,貧道也就放心了。」
蔣老夫人皺了皺眉:「你弄得這是什麼烏煙瘴氣的東西?」竟是十足的不客氣。
蔣權道:「母親,這位道長是兒子的一位故人,五年前也曾到過我府上的。」
在場諸位夫人從來都未見過虛空道長,此刻聽蔣權這麼一說,皆是放下心來。
蔣阮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那神色冷峻的道士,待聽到「五年前」時,唇邊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貧僧此事前來,本是受夫人所託前為府上祈福,」虛空道長道:「不過貧僧方進來便看到府上黑氣籠罩,恐有妖魔生事。」
蔣老夫人面上呈現微微怒容:「將這人給我趕出去!」
「母親!虛空道長是高人。」蔣權卻是拂了蔣老夫人的意。轉頭對著虛空道長急切道:「道長所言可是真的?」
「貧僧從不說謊。」虛空道長捻著鬍鬚:「且那妖魔就在府上!」
他在廳中走了一轉,目光逐漸落在蔣阮身上。
眾人見狀,皆是屏住呼吸,只聽虛空道長道:「雖然貧僧不知姑娘何許人也,不過貧僧敢斷定,府中黑氣皆是這位姑娘所致。」
「不可能。」夏研一愣:「她是我們府上的大姑娘。」
「大姑娘?」虛空道長道:「五年前送到莊子上那位,不想竟然這般大了,那就沒錯了。」
「道長您這是什麼話,」蔣素素道:「我大姐姐怎麼會是妖怪。」
虛空道長卻是對蔣權道:「大人,貧僧不是五年前便與這位小姐算過一卦,教她不要再回府上,否則必起大禍,大人就算心軟,也不能自取滅亡啊。」
眾人都未曾聽過這一段,心想難怪蔣權要說這道士是故人了,五年前就與蔣阮算過一卦么?
夏研卻搖頭道:「可她畢竟是老爺的女兒,老爺怎麼忍心與她從此分離?道長可還有什麼好辦法?」
蔣阮聽著,笑容有了一絲諷意,夏研這麼說,不知道的還以為蔣權與她有多父女情深,若不是王御史那封摺子,只怕蔣權真恨不得將她長長久久放在莊子上,只當沒有她這個蔣家小姐吧!
「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蔣超道:「道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夏研有些為難的看了蔣阮一眼,似乎十分難開口。
虛空道長見狀,道:「貧僧算過蔣府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便是天煞孤星之名,克夫克母,一生克盡親眷,且會為家人帶來血光之災。是天生的妖魔命格。」
天煞孤星!
此話一出,眾人登時驚了一驚,不自覺的看向蔣阮的目光就帶了畏懼,即便她再長得貌美如花,在眾人的眼裡也與妖魔無異。
眾人各異的眼光中,唯有蔣阮不為所動,仍是靜靜的,靜靜的站在那裡。片刻后,她輕輕笑起來。
「你笑什麼?」一直幸災樂禍的蔣儷問。
「我笑多虧虛空道長,阮娘才知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這話說的有些不明不白,眾人都不解的看向她。蔣阮道:「虛空道長既然能算出阮娘的命格,五年前離開,五年後功力大進,應該能有破解這命格的辦法吧。」
虛空道長一愣,搖頭道:「小姐命格太硬,如貧僧這樣的法力實在無能為力。」
蔣阮搖頭道:「道長此言有理,不過依道長所言,我克父克母克親眷,但在莊子上過了五年,倒是不曾克了什麼人,除了自己身子虛弱了些,莊子里的人反倒是日子越過越好了,這是何解?」
這話有些其他的意思在裡面,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平日里往來應酬頗多,又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夏研狀若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鬢角,虛空道長立刻道:「那是因為莊子上的人都非小姐親眷,不過是些農人下人罷了。」
「原來如此,」蔣阮恍然大悟,含笑道:「所以阮娘剛才莊子上回了蔣府,蔣府就總是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事端?」
「正是。」虛空道長點頭。
「那應當是先克的最親近的人才是啊,」蔣阮看向蔣權:「是以我先剋死了母親,照這樣說,我回府首先應克的是父親才對,怎麼……竟是二哥和二妹呢?」
蔣權聽到蔣阮這個說話,心中便已經有些不痛快。虛空道長頓了頓,道:「這個……貧僧也不知。」
「原來道長也有不知的事情。」蔣阮含笑道:「母親,你認為我是天煞孤星嗎?」
「自然……自然不是,」夏研擦了擦淚:「不過阮兒……」她說不下去,只神情哀戚至極。
「父親,也覺得阮娘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嗎?」蔣阮看向蔣權。
蔣權直視著她,只覺得蔣阮雖然含笑望來,那雙美麗的眼睛卻像是浸過寒冰一般,令人心裡生寒。他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彷彿看見趙眉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冷冷的質問,心中一慌,頓時生出一股悶氣,冷道:「你想害了整個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