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孤星(3)
那小廝嚇了一跳,退到一邊訥訥不語。蔣權卻突然想到,當初趙眉死後,有路過的雲遊道士給蔣阮算過一卦,說她是不祥之人,生來便克夫克母。只蔣權並非是迷信之人,對鬼怪之事也並不怎麼上心。只是當時趙眉剛死,夏誠又承了爵位,幾次耳提面命問他將夏研提為正妻。當時他也有心如此,再想蔣素素與蔣超平白無故當了這麼多年庶子庶女受了委屈,便順了那道士的說法,將蔣阮放到莊子上。一來是讓夏研寬心,二來眼不見為凈,只要不看見蔣阮,便不會想起那令人生厭的趙眉。
如今聽身邊小廝一提醒,蔣權才倏爾反應過來,自從蔣阮回府後,蔣府的確死風波不斷,先是蔣素素莫名其妙失了名聲,蔣超又落第被人砍了手指,現在與李棟家結了怨,還和夏家也生了嫌隙。諸如種種,似乎都與蔣阮有微妙的關係,但單憑她一己之力,自然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地步,沒那樣的心機,也沒那樣的手段。可是事有蹊蹺,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果如道士所言,她是個實打實的天煞孤星。
蔣權握緊了拳頭,他本想多了一個女兒,便為夏研三人多了一個籌碼,誰知這卻是來索命的惡鬼。既然如此,便只有除去了!
那小廝跟了蔣權多年,看見蔣權的臉色,便悄悄退出屋子,徑自出去了。
蔣阮回到阮居中,第一件事就是打發夏研之前送來的幾個婢子。她道:「母親答應了我送你們回去,你們自行回妍華苑便可。」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丫鬟壯著膽子道:「大姑娘,夫人讓奴婢們過來伺候您,奴婢想跟在您身邊。」
蔣阮卻好似沒聽到一邊與身邊的連翹交代:「對了,你有時間去夏府一趟,替我將書香的屍體收殮了。畢竟也跟了我一場,總不能落得個葬在亂葬崗喂狼的下場。」
幾個丫鬟聞言都是一愣,看向蔣阮身邊果然已經沒有書香的身影。只聽連翹道:「奴婢省的。書香死的那般慘,姑娘可別往心裡去,全是她咎由自取。」
蔣阮微微一笑,看向方才的幾個丫鬟,道:「你們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那丫鬟慌忙答道。低著頭不敢再看蔣阮了。
蔣阮自是滿意的離去。
妍華苑裡,風塵僕僕的夏研剛回了屋,便聽得身邊李嬤嬤過來道:「夫人,老爺身邊的萬才有事稟告。」
「讓他進來。」夏研在接過琳琅遞來的茶水,在屋中雕花木椅上坐下來。
萬才方進來,便對夏研道:「夫人。」
夏研擺了擺手:「有話直說吧,交代你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萬才點頭道:「已經妥了,老爺信了大小姐是天煞孤星的話,只是如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罷了。」
夏研唇邊溢出一絲冷笑:「既然如此,你便向老爺說,過幾日有個很靈的雲遊道士要來京城,蔣府里最近總生事端,我欲請這位高人來此做一場法事,去一去這府里的晦氣。」
萬才眼珠子轉了一轉:「奴才曉得了。」
「下去吧。」夏研疲憊的揮了揮手。
萬才下去后,李嬤嬤上前為夏研輕輕按著肩膀,道:「夫人,可是又要用從前的法子了?」
「總要尋個借口才行。」夏研眯著眼睛:「蔣府這幾日總生事端,若是能全部推到蔣阮身上,大伙兒的目光就不會總盯著素兒與超兒,相反,蔣阮的名聲將遺臭萬年。這是能替素兒與超兒洗清名聲的最好辦法。」
李嬤嬤跟著笑:「夫人高明,大小姐再如何高明也難敵眾口鑠金,況且老爺已經對她起了懷疑,這事只管放膽做便是。」
「為了證明此話不假,過幾日便是娘的壽辰,安排在那一日,那道士正好也能與娘祈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證明蔣阮是個煞星,蔣阮這輩子也就別想再翻身了。」夏研緩緩道。
「夫人,可還是找五年前那道士?」李嬤嬤問。
夏研按著額心的手一頓,惡狠狠地笑起來:「自然,故人的話最有說服力。五年前我能將她送進莊子,五年後自然也一樣。只是五年前老爺讓我瞞下此事,如今我卻要全天下人都知道,蔣阮是個克夫克母的天煞孤星!」
五年前,為了尋一個絕佳的借口將蔣阮送進莊子,她買通了一個道士,讓蔣阮成了八字不祥的煞星。本想讓蔣阮死在莊子上,不想她竟活了下來,且提前回了京。早在她回夏府的時候便留了一手,若是事情不成,便毀了蔣阮。總之蔣阮讓蔣素素受苦,蔣阮也別想全身而退。萬才早在幾年前就為她做事,在蔣權面前吹吹耳邊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況且蔣權本就對蔣阮十分不喜,稍有風吹草動,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蔣阮。
就算蔣阮再怎麼算計也一樣,只因為她不得蔣權的寵愛,她就註定在這場爭鬥中永遠沒有贏的機會!
蔣老夫人幾日前才剛剛蘇醒過來,身體在調養下好了些,可畢竟人到了晚年,不若年輕時候康健,病來如山倒,竟是短短几日憔悴了不少,面上也呈現了衰老之色。
杜鵑端著葯碗走進來,向守著蔣老夫人的彩雀使了個顏色,彩雀忙站起身來,對看著窗外出神的蔣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趁熱喝葯吧。」
蔣老夫人收回目光,看著杜鵑手上的碗,冷冷道:「還吃什麼葯,我看這附上人都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彩雀嚇了一跳,忙道:「老夫人這是說哪裡的話,大家都盼著您長長久久呢,就是為了二少爺您也得身體健健康康的。」
「超兒,」蔣老夫人目光陡然加深:「隨了他娘的性子,本以為是個好的,如今卻是狂妄自大。與他妹妹一個模樣,都是眼皮子淺的。」
彩雀心中一驚,老夫人當著她們兩的面如此評價蔣超與蔣素素,她們也不知如何接話。
蔣老夫人看了彩雀一眼,自己伸手取了杜鵑托盤上的葯碗,一仰頭喝了個乾乾淨淨,湯藥實在太苦,她閉著眼睛緊緊皺著眉頭,過了好一會兒,神情才漸漸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