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匹馬戍涼荒(第三更)
為首的軍卒點頭,沉聲道:「雲秦往南,便是蠻族人的領地了,而蠻族人一向被認為蠻力有餘智商不足,故此雲秦一直不太重視。」
「不過就在不久之前,蠻族突然派人叩響雲秦南面邊關——落陽城,說是要與我雲秦文人論道。」
「落陽城守將本不以為意,派了兩個軍中幕僚去草草應付,但是不料卻慘敗而歸。」
「並且,蠻族派出的論道之人,勢如破竹,連敗諸位儒修,這才驚動了雲秦皇宮那邊兒。」
聞言,唐風不禁挑眉,笑道:「皇宮是覺得蠻族起了變化,害怕蠻族智商開化,戰力大增么。」
「所以,皇宮便召集諸位藩王領地上的大儒,齊聚落陽城,要挫一挫蠻族的銳氣,順便試探蠻族是否整族智商開化?」
為首軍卒微微驚奇,雖然聽說過唐風杯酒斬沈臨等事迹,但唐風前幾年的紈絝行為實在令人印象太深了,故此他心中對於唐風的印象,大半還是打著紈絝標籤。
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感覺唐風變了,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只會花天酒地的膏粱子弟。
「邱道明先生,是想讓我也去落陽城,增長些見識么?」
未等為首軍卒開口,唐風便再次笑著問道。
「確……確實如此。」
為首軍卒眼裡泛起波瀾,唐風明明遠在天玄門,對於這些消息應該很閉塞,可如今卻處處說在他前面,好似早有預料一般。
「呵,那我便去看看吧,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讓龍椅上那個老傢伙都起了懼意。」
唐風淡然一笑,說話很隨意,對雲秦皇帝沒有多少敬意。
為首軍卒瞳孔微縮,心緒忽地有些複雜,涼荒軍中,多少老兵對雲秦皇帝敢怒不敢言?
可現在,唐風敢稱呼雲秦皇帝為老傢伙……
落陽城,位於雲秦和蠻族的交界線,是抵禦蠻族的第一道防線,故此修建得也是頗為宏偉高大,城牆上也沾染著不少血跡。
此時,城主府內聚集著諸多文人,看起來都很羸弱,但體表卻有一層純白的氣體——浩然之氣。
儒道聖人有云:吾輩,善養浩然之氣。
但真正能做到這一步的儒修,其實並不多,因為這需要超越魂境的修為。
涼荒一直被視為雲秦文脈最弱之地,所以邱道明雖然修為不低,卻多少受到了一切排斥。
他一人坐在尾座,神色有些落寞,雖也有人不時對他敬酒,但都是在走過場。
「涼荒人才濟濟,怎麼就只來了邱兄你一人呢?」
墨伊河來自雲秦都城——順天,因此坐在首座,此刻笑容玩味地朝著邱道明舉杯。
「邱某一人,想來足矣。」
邱道明不卑不亢,雖然修為不如墨伊河,但脊樑卻挺得很直。
「呵呵,邱兄還是如此自信啊。」
墨伊河笑著,小酌了一口杯中酒,道:
「還記得邱兄第一次從涼荒來到順天時,也是如此的意氣風發,豪言要奪得狀元之位呢。」
「可惜了,邱兄在考場之上,似乎有些發揮失常啊,到頭來只得了個榜眼。」
說著,墨伊河故作姿態地舉杯,好似在為邱道明覺得惋惜。
「皆是往事,何需再提?」邱道明臉色有些難看,端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多少年過去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之痛。
「沒錯,的確無需再提啊,我當年運氣好一點才勝過邱兄得了狀元郎,好漢莫提當年勇嘛。」
墨伊河輕輕笑著,一副很和氣的模樣。
邱道明的手顫抖得愈發厲害了,只能放下酒杯以掩痛楚。
他當年立志要為涼荒正名,豪情萬丈,可惜卻不敵墨伊河,如今這麼多年的傷疤再次被墨伊河揭開,鮮血淋漓。
「邱兄,多年不見,怎麼能放下酒杯呢,來,伊河敬你一杯。」
墨伊河咄咄逼人,擺明了要讓邱道明出醜。
「是啊,邱兄在涼荒修行一日千里,現在是看不起我等了嗎?」
「邱兄,快快舉杯,今日得痛飲才是。」
「嘿嘿,就是啊,必須不醉不歸!」
……
其餘儒修也大都附和,笑裡藏刀,要讓邱道明舉杯手顫,以此嘲笑。
邱道明臉色鐵青,都說文人殺人最疼,因為動的是軟刀子,一片一片地割掉人的血肉。
「難道邱兄修行精進,已經看不起我等?」
墨伊河笑意深沉,直接給邱道明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喝與不喝,都得顏面掃地。
「我涼荒,怎能憋屈至此……」
邱道明臉色漲紅,這一次他本想證明涼荒不是雲秦蠻荒,可沒想到才一開始便被針對了。
「算了算了,邱兄可是涼荒之人,背後有一個營的重騎軍,我們怎麼惹得起?」
墨伊河嘆息,不斷地擠兌邱道明。
一部分人在點頭,嘆息不已,將邱道明捧得很高,當然這只是嘲諷,只為孤立邱道明。
「咳咳咳……」
文人最重風骨,邱道明被如此針對,一個氣機不順,竟是咳出了血絲。
「邱兄,你這是怎麼了,難道生我們的氣了嗎?」
墨伊河還在惺惺作態,而後關切地招呼來下人,要讓人帶邱道明去休息。
「不必。」
邱道明擺手,眸光有些冷。
他知道等會兒便是眾多儒修議談蠻族,墨伊河此舉是想將他徹底趕出,令他無法在與蠻族論道時有所表現。
「邱兄,你身體似乎不太好,等會兒再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墨伊河佯作關切,但眼中有不屑閃過。
身為大儒,哪還會染上風寒?墨伊河這是在嘲諷,更是在威脅!
「若是有頑疾敢來,道明自能祛除。」
邱道明冷哼,不願放棄為涼荒爭光的希望。
墨伊河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怒意,邱道明這是在將他比作頑疾污穢。
「伊河就怕邱兄道行不夠,祛除不了這風寒惡疾!」
墨伊河冷笑,拂袖而去,寒聲道:「來人,送邱大人回房歇息!」
邱道明手掌微顫,沒想到竟然是這番結局。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醇厚嗓音,一步一狂歌。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涼荒。」
「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
「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