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十六層,臨窗臨月的視角,明噹噹已盯著看了十來分鐘。
他變了。
長高嗎?
為什麼越來越長?
無論是四肢還是勁窄的腰身,電梯門倏一打開的時候,她尚未抬眸就感覺到壓迫感,不經意抬眸時看到他臉,那一刻什麼叫天崩地裂,那就是了。
措手不及。
他的臉孔仍是英俊,眼睛仍是溫柔平靜,氣質仍是天邊白雲,高山流水,清清淡淡彷彿能聞到竹香,變化的是看她的目光,那麼鎮靜,那麼尋常,彷彿他們早該相遇,或者是從未離別。
這種糟糕的推論,令明噹噹暴跳如雷。
不過她面上平靜。一直持續到現在。
耳畔是小魔和趙立楠周旋的動靜。
她聽得一段段的,沒聽全,腦子裡還是剛才那個男人不見外的眼神,他甚至連驚訝都沒表現出來,就這麼直突突的盯著她先是滿臉荒唐,后又震驚收斂情緒的動作。
這令她感覺壞極了。
「趙姐姐,這個我們現在真的不能做決定,大家得回去商量一下。」耳邊小魔的聲音放大了。
明噹噹回神。
只聽趙立楠笑,「有什麼不能決定的?Next是新公司但實力斐然,相信這些天你們也在圈子中聽到我們的存在,如果真的不能立馬回復其實也沒事,只是怕夜長夢多,越久越讓我們迫不及待想聽噹噹的歌。時間久了對雙方身心都不健康。」
小魔聽得頭大,心說這是什麼歪理,簽錯公司才對身心不健康呢!這事當然得謹慎,況且他們原定的是到二十二樓和主辦方聚餐,這會兒突變,在中途甘願被趙立楠拉走的明噹噹又不說話,她做為一個小助理,真的不太好拿捏了啊。
好在此時,趙立楠那神神叨叨的言論,竟然得到明噹噹的回應,她轉回視線,「什麼歌?」
「當然是好歌。」趙立楠立時笑眯眯,好像早料到那話會引起她的注意,邊從容不迫的從隨身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夾。
裡面單薄的夾著一張紙,畫滿音符,乍一看像張神秘的咒語圖。
明噹噹眉頭擰著,將那張圖看得仔細,接著她就像受到蠱惑一般神色驟亮,輕問,「請問作曲人是誰?」
趙立楠客氣一笑,「你來NEXT,這個人就是你的。」
明噹噹的表情在這句話之後變得似笑非笑,她望著趙立楠,一個精幹無比的三十齣頭女人,圈子內多有她的神話,鐵腕經紀,手下資源無數,突然跳槽到Next,一定是有很重要的東西吸引住了她。
至少,趙立楠此時的地位,非一般東西能輕易打動。
那到底是什麼打動她?
現在似乎有了答案。
「貴司卧虎藏龍,不過好像不太適合我。」她突然站起身說。
前一秒拿到樂譜喜形於色,后一秒直接說不合適,這突然的反差令身經百戰的趙立楠都愣了,待到明噹噹欲離席,她趕緊起身,笑攔住,「好了,我立刻說。」
明噹噹一挑眉,表示洗耳恭聽。
「是我司一位年輕作曲家所寫。如果你對這種風格敢興趣,歡迎隨時打我的電話。」說著,遞了一張名片給她。
明噹噹隨手接過,稍稍瞄了一眼,那眼神不著一物到像只是禮貌的一種掃視,「謝謝」這兩個字出口后,拎起旁邊的吉他,往肩上一掛,招呼著後面同伴,頭也不回離去。
就和她來時一樣。
腳步不是別人拉住或者挽留,而憑她自己高興。
……
到了外頭等上去的電梯,小魔緊張情緒猛地一松,大喘氣問,「到底怎麼回事?剛才突然跟著她走,現在又突然離開?」小魔學著她剛才的說辭,「不是有人請吃飯?」
明噹噹看著電梯從下往上一層層跳的數字,腦中一片空白。
所以就著這股空白她沒有回答小魔任何問題。
其他成員對她性格早見怪不怪,除了面面相覷,倒也把嘴巴閉得緊,反正到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一行人默默無言,很快到了二十二樓,前後耽誤大約十分鐘,裡頭已經等得不耐煩。
不管明噹噹如何厲害,在資本面前,後輩拿不出足夠的尊重,這些一直被眾捧著的人還是不耐。
可他們又很會偽裝,明噹噹推開門一走進,裡頭的歡呼聲就震耳。
「大主唱來了——歡迎,歡迎!」說著強烈鼓掌,幾乎每個人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
大約注視是一種禮貌與重視,所以這些人務必讓她感覺到這目光里的東西。
尤其蔣毅然,恨不得吞了她。
「抱歉,剛才耽誤了。」她不喜言辭,遲到了道個歉,也不多餘解釋到底為的什麼耽擱。
就這麼酷酷的坐下,明明處於人群中,又似乎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和比較熟的曾導打招呼,其他的一概不看。
你說她沒禮貌,她目光也一一與各位招呼過,說她禮貌吧,又冷冰冰的,看上去很是不好接近,在娛樂圈混,這種性格一般非死即傷。
蔣毅然主動倒了一杯酒給她,親密喊著她噹噹,舉起酒杯笑言,「這個,我還真沒給別人倒過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說,有個性的美人,我們是非常欣賞的對不對?」
話一出,明噹噹情緒就不太對。
曾導趕緊打補丁,「歌手,歌手,有個性的歌手!」
蔣毅然置若罔聞,捏著酒杯繞過兩人到明噹噹這邊來,伸手往她肩膀上搭,「來,來,喝一杯。」
「蔣總好像喝多了?」她黑眼珠一錯不錯盯著對方。
蔣毅然捏了捏她肩頭,手感一絕,「這還沒喝呢,怎麼會多?」
明噹噹從座位里起身,拿起酒杯,對方正大笑一聲「美人給面子……」,她一杯酒全潑他臉上。
蔣毅然大叫。
金錢杯裝的酒,那分量不足以這種表現,是蔣毅然的自尊,當著這麼多人面的自尊被掃進大海,巨浪來回沖刷,底子裡子全丟,狼狽不堪下的勃然大怒。
但他是有風度與技巧的老手,生氣時以玩弄對方為樂,「給爺把鞋舔乾淨,這事就算……」
「怎麼算?」此時包間大門倏地被推開。也不知是蔣毅然動靜過大惹著外頭經過的人,還是外頭的人一直伺機而動,趕著恰當的時機轟門而入。
李辰景走進來。
在眾人面前他是李辰景,熟悉的人只叫李辰。
明噹噹看到的是李辰。
小魔已經被嚇到了,按著她胳膊,怕她再有不理智行動,這兩邊人看起來都不好惹的樣子。
這時候,從門外又走進來一人。
正是電梯前遇到的那位,如在電梯時如出一轍,再多人與狀況,他目不斜視,只關心的看著明噹噹。
那眼神情感不外溢,卻又覺得只是溫柔平靜就足夠驚濤駭浪。
「怎麼,有人欺負你?」平平靜靜六個字,聽起來毫無波動,卻越是這樣,越莫名叫人窒息。
有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認識?
認識吧!
小魔心裡下了評論,然後瘋狂看明噹噹。
她和在電梯前有所不同,之前類似愕然與麻木,現在則是視若無睹,包括對那個人的話。
「噹噹,還氣著哥?」他輕擰眉。
……卧槽!
哥?哥!
那剛才在電梯怎麼形同陌路?
小魔和魔音成員驚呆。
同樣吃驚的還有圓桌一圈的人。
蔣毅然不可思議,狐疑盯著曾導看了又看,而曾導比他更狐疑,那眼神在無聲質問,你之前和時郁一個高中嗎,怎麼不知道他的事?
這眼神一提醒,蔣毅然就瞬間想起來了。
當年,時郁是好像有個妹妹,但那個妹妹好小啊,那時全校傳聞時郁之所以沒女友就因為他家妹妹不讓。
有一次時郁真的在學校放話被別人聽見,他對一個女生說,找女朋友得經過妹妹的同意,妹妹不喜歡,他難以協調姑嫂關係,所以提前扼斷一段孽緣。
那女生哭哭啼啼,想讓見妹妹,讓妹妹認真評價她,結果他眼皮都沒抬人家一下,直接就走了。
學校人也不知道他是拿妹妹做幌子,還是真有那樣難纏難搞的妹妹。
今兒一見,看來真的是後者了。
當著圈內幾大佬面潑蔣毅然的酒,這妹妹能是好惹的嗎?
而且現在看來時郁也像是搞不定這妹妹的模樣。
她表情不耐,沒回話,直接拿起吉他走人。
經過那位身旁時,他說了一句,「找件衣服披一下。」
這話彷彿聖旨,先前推門的李辰景立即脫衣往明噹噹肩頭包,但很不幸,明噹噹直接一巴掌將衣服拍飛。
繼而頭也不回離去。
連自己的助理和樂隊成員都丟掉。
「噹噹!」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李辰尷尬的撿起衣服,在好友耳邊低罵,「瞧瞧你幹得好事,這是連我都連累了。」
時郁眉間起了一片陰雲,破罐破摔口吻,「像我一樣丟掉臉皮,你會接受現在的立場和氣氛。」
現在什麼立場和氣氛?
李辰忍不住笑,大聲,「你要做孫子就一個人做,別拉我。孫哥!」
旁邊人一聞這話皆笑,都是北城上層圈子的人,雖然時郁這幾年不在國內,但他父親當年是華語搖滾樂中流砥柱,可惜命短,不過命短影響力照樣驚人,所以對他的獨子自然有所耳聞,加上時郁這幾年個人成就早與他父親不相上下,甚至眼看比他父親更加輝煌,眾人想不認識他都難。
何況他和虞台長看起來親近。
該擺的笑臉大家都及時擺上。
「虞台,這次宵夜不吃了,得回去找人。」他和虞台長閑聊著,眼神沒撩蔣毅然一眼。
蔣毅然被忽視,自己給自己找存在感,積極的攀談,「她是你妹妹?高中時那個不讓你談戀愛的妹妹?」
「這是造謠,絕對造謠!」李辰雖然看不慣蔣毅然,但絕對不允許明噹噹的名聲被抹黑,「我們噹噹善解人意,絕對不會幹擾哥哥戀愛,是他自己毛病多,拿妹妹做擋箭牌!」
這麼解釋反而讓兩人兄妹關係更加鐵證如山。
蔣毅然於是臉色有點綠。
他清咳一聲說,「誤會,都是誤會。」
曾導此時也插言,「是的,蔣總惜才,一惜才就忍不住和人家過於火熱。」
「養狗吧。」李辰說,「養狗能天天幫你舔鞋,我看在座的不乏你的狗。」
曾導立時臉色發黑。這不是罵他是蔣毅然的狗么。
蔣毅然捏著鼻子不出聲。
空氣中幾乎能聽到啪啪火苗滋長的聲音。
還是那個人四平八穩,連個眼神都沒給蔣毅然,跟虞台長道別後,冷冽離開。
虞台長尷尬,待人離開后,不由對蔣毅然大發脾氣,「你什麼時候能領悟色字頭上一把刀的道理?現在人財兩空還得罪了人,看你以後怎麼混!」
蔣毅然自作孽,啞口無言,不過仍掙扎一句,「誰知道就是他妹妹了?」
……
按電梯下去時,滿城霓虹風華,光可鑒人地磚印著兩人的影。
李辰怒不可撤,咬牙說,「那幫人什麼玩意兒,遇著一個好看的就人面獸心,最起碼的底線都沒有!」
時郁沒吱聲,看著電梯數字鍵上下來回。
李辰仍在罵,說這個圈子太亂,得凈化一下才能讓噹噹進去,時郁笑而不語。
這時候電梯正快到達,後面傳來一排紛亂的腳步聲。
李辰住嘴,回頭看。
是小魔和魔音其他成員趕了上來。
魔音的那三位都是年輕男士,看起來都和明噹噹一掛的,寡言少語型,於是小魔這個姑娘就充當了發言人,她對李辰略一好感的點頭后,直接略過他,搜尋時郁的背影,「那個……」
一發聲就不知如何用詞。
表情尷尬,語氣停滯。
時郁此時才回眸,清冷的像月亮一樣的寡淡眸色,和剛才看明噹噹截然不同,不經讓小魔訝異,這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了,弄地這般見面形同陌路的地步?
「你好。」對方長久的打量卻不出聲,時郁禮貌開口。
對方一愣,繼而尷尬笑,「不好意思,我看你們倆長得不太像,所以有點不可思議兄妹關係。」
「能告訴我,她住哪嗎?」他直接開口。
小魔驚訝過後為難,「這個,雖然……」
「給她送點東西。」他表情看不出破綻,溫柔又直白,「好幾年沒見,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人家哥哥都這樣說了,小魔再難以拒絕,十分快速報出了地址。
末了,時郁道謝,並對小魔叮囑,千萬不要向外人泄露她地址。
因為他看那棟房子位置不像安保設施齊全的小區。
對明噹噹的關心十分細緻。
小魔感動壞了。
晚上時郁並沒有去看她,而是將一大包東西放在門口保安室,回去時,李辰和他同行,忍不住說,「你明明早知道地址,還裝模作樣問,時郁,你心思不是一般深。」
他笑著默認。
……
第二天早上,對明噹噹而言的早上,卻是別人的下午。
她起床,洗漱,泡澡,然後才活過來。
這段時間忙著比賽,演唱會,還有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已經把她折磨的拿起吉他不知該撥哪根弦。
就這麼渾渾噩噩到了黃昏,有人按門鈴。
打開一看,是保安。
「明小姐,這是你東西,昨晚就被放在值班室了。」保安見她總不下去,就主動把東西提了上來。
明噹噹看了眼那大包,黑色的一個牌子包,可能是小魔買的假貨,裝的一些雜物,人懶沒送上來了。
「謝謝。」明噹噹道謝,接著把東西隨意踢在門口,自己到了屋裡繼續撥吉他。
晚上六點鐘的時候,她有點餓了,才換好隨意的輕裝,背著吉他,戴上帽子出去覓食。
成名后沉重的代價就是出門得捂得嚴嚴實實。
好不容易吃完晚飯,往樂隊租的練習室出發,路上遭遇一波玩滑板的高中生,邊玩邊大聲播放著音樂,正是她參加比賽以來唱的歌,那個撥弄音響的男孩大概率是她樂迷,她從邊上輕輕一過,小男生當即跳起來,喊她「明噹噹」,接下來她就被包圍。
夏風涼爽的夜晚,乘涼的群眾密密如麻,老的少的壯的認識她的,不認識她的,一齊將她圍得水泄不通。
明噹噹撥號碼求助時,手機被撞掉地下兩回。
終於明白那些明星出門前呼後擁的保鏢陣仗一點不誇張了。
「大家退一點,我唱一首歌,請讓我走。」她對那個還算有點理智的小男孩說。
小男孩和他的滑友立即隔開人群,給她圍成一個圈,接著就滑著板,給她製造氣氛。
明噹噹笑了,嘴角難得勾起比較明顯的弧度,鴨舌帽底下是看不清她上半張臉的,於是人們只看到她挺翹的鼻,和線條精緻的下頜,她撥弄吉他,彈唱伊始,歡呼聲幾乎蓋掉她動靜。
到中程,人群才安靜,聽清她唱的歌曲,意外的竟是一首從未聽過的歌。
小男孩結束后問,這是你新歌嗎?
明噹噹說,寫了很久了。
「叫什麼名字?」大家都在問。
明噹噹看著這麼多手機對著自己,本來放鬆到嗓子邊的情緒又縮回,嘴角弧度略扯平,淡淡搖頭笑著沒回復。
小男孩說到做到,也拼了命的在保護她,慢慢和朋友一起將她護送出了群眾圈。
接著打車離去。不見蹤影。
……
「你知道這首叫什麼歌嗎?」回到練習室,大家都在,明噹噹悄悄問剛才看過直播的小魔。
小魔正沉浸在明噹噹真的爆紅了狂喜中,反覆刷著剛才她被偶遇,樂迷現場直播的回放,隨意「啊」了聲問,「什麼歌?」
「《動物園站下》。」
「……」小魔當即做驚呆狀,覺得好酷,又八卦,「你和那個時郁到底怎麼回事啊?」
明噹噹立即拉下臉。
她長得美艷,但很多時候小魔覺得這個比自己還大一歲的姑娘是個徹徹底底的小孩。
比如她不高興立馬就寫在臉上,討厭一個人直接就潑人家酒,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屑於學習人情世故,她自己慣著自己,看似不委屈自己,實則缺愛的很。
小魔自己也缺愛,她長在貧瘠的大山,但貧瘠造就了她的諂媚,只要能活,她願意配合一切需要她配合的人,哪怕低聲下氣。
明噹噹大概才華造就了她。不屑一顧,不管不顧。
但是,這種性子在華語樂壇能走多遠是個極大問號。
……
「簽約的事考慮的怎麼樣?」小魔問她。
她隨意按著鍵盤,懶得抬眼皮,「都不滿意。」
「蔣總是有點神經病。但那個趙立楠不是還挺好嗎?」
「這世上哪有純粹的好人。都有目的的。」
瞧,她之所以對外界無情,是因為她太通透。
小魔說,「今天趙立楠找我,想和你單獨在一個安靜的地方談一談。」
「你答應了?」
「答應了。」
明噹噹點點頭,「那就去唄。」
小魔鬆一口氣,「還以為你不答應。」
明噹噹回,「你不是想當我經紀人?那就當吧,別太過分,我都不會管。」
「好。」小魔開心笑了。
……
這邊,趙立楠收到消息后踩著高跟鞋在NEXT簇新的大樓內從上走到下,再由下走到上,尋找著大老闆。
「人呢?」無果后,她一臉無奈問老闆秘書。
老闆秘書是個中美混血兒,追隨時郁從美國過來的,平時用得得心應手,這會兒竟然不知道老闆去了哪裡。
趙立楠低勸,「小華啊,不是起個中國名字就是中國人,很多時候你得明白老闆為什麼讓你做他秘書,因為你看不懂中國人情感的表達方式,不要以為老闆一個人犄角格拉里待著,那就是他的自由什麼的,一個人自由過火是要出事情的呀!」
小華害怕道:「那趕快打消防,滅火!」
趙立楠:「……」
小華又說,「不然你看看81號錄音室呢?」
「那間不是還沒起用?」
「老闆說以後當他工作間了。」
「嘶,怎麼不早說。」趙立楠無奈,和這永遠跟不上節奏的美國小妞拜了拜,提步快速找到八樓。
時郁果然在那裡。
這地方彷彿他的私人領域,設備齊全,地上是木地板,得脫鞋進。
趙立楠沒敢打擾,隔著玻璃向裡面張望。
一個男人坐在合成器前,雙手在白色鍵盤上不時跳躍,要說時郁哪裡最迷人,大概就是那雙手了,修長又充滿才華,彷彿所有天分都是從那雙手裡流瀉而出。
繼而才會關注他的頭腦,至於臉蛋,在時郁身上是最不要緊的,只有虛有其表的人才會第一時間迷失在他長相上。
趙立楠是第二類人,被他的頭腦所吸引。
所以甘心為他賣命。
敲了敲窗,裡頭人發現她。
輕淡一抬眼皮,點點頭示意,繼而趙立楠等了五分鐘,他終於從合成器前離開。
外頭是個小談話間,兩人在桌前相對而坐。
趙立楠把消息告訴他,「她願意明天和我見面。」同時又有話在前,「不過我看她簽約幾率不大。」
「蘇樂那邊什麼動靜?」他隨意翻開趙立楠給的平板,然後眼神一頓,靜沉沉的像墜入某個無底洞。
一邊聽趙立楠分析,一邊盯著這段視頻出神。
「蔣毅然雖然是個大草包,也慣會得罪人,但底下幹將也有不少,我懷疑即使您妹妹不去他那邊,也會被他圈子中的朋友拉走。樂壇就這麼大,咱們NEXT目前全靠我在撐,如果您肯透露您是老闆的話,那基本逆風翻盤。可惜您不肯。」
「知道老闆是我,她不會來。」
「那怎麼辦?她看樣子要帶著魔音其他成員一起簽約,可您又說她不適合組團,不如先讓她簽過來,過段時間再拆分他們?」
時郁完全不贊同這種做法,直接說,「你先和她見面。」
趙立楠心說見面了幹啥呀,不肯簽其他成員,她肯定不會過來。
結果她的大老闆輕笑一聲,「就說,我在圈內和很多人打了招呼,幫忙照顧她。」
「這不是撒謊嗎?」趙立楠理解了他意思,像那晚電梯前截住她一樣,一看到時郁,她就自動退避三舍,如果其他公司都有時郁打招呼的痕迹,她豈不是立馬撤乾淨,頭也不回?
但是,簽約成功后,真相爆發,會鬧得很難堪呀!
趙立楠的擔心,卻沒讓時郁皺半點眉心,他語氣平淡,眼神也很平淡,望著對方,「誰告訴你我在撒謊?她是我妹妹,每家公司打招呼照顧一下天經地義,而我也會真的這麼做。至於NEXT不用打招呼,因為我就是老闆,她能否簽過來,以後不會找我算賬,全靠你談話的藝術。趙總,不要陷我於不義之地。」
「好,好,是我先入為主了。」趙立楠汗顏。她此時覺得時郁還是手更為吸引人一點,因為腦子轉得有點可怕。
嘿嘿笑著,立馬逃了。
錄音室外,只剩時郁一個人。
他抬起平板,繼續觀看。
那上面是一個被禮物刷屏,蓋住街頭女歌者臉蛋的直播回放視頻。
女歌者清瘦,但是個子已出類拔萃,在人群中絕對顯眼。
她婉轉唱著,自己那天坐地鐵的經歷,從頭到尾沒有提具體,但時郁就是知道……
……她在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