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氣得吐血

  車子在深夜的公路上急速飛馳著，車內異常的安靜。顧一尋始終沒有哭，隻是呆呆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卻是沒有焦距的。自她懂事來，媽媽就一直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屹立在她的心中。她覺得，天即使塌了，她媽媽也能捅出一個洞囂張的挺立於世。很多年來，她們母女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她的媽媽從沒有象別人的媽媽一樣和她親昵的說過屬於母女間的悄悄話，從來沒有問過她是不是冷了還是熱了？她的青春期第一次初潮，她嚇壞了，她媽媽哼了一聲沒再理她。她如今想起來，在她的記憶中關於她媽媽全是壞的一麵。然而，在這一刻，緣於本能的骨血親情，她卻那麽希望剛剛那通電話隻是一個性質惡劣的玩笑。她不要她死，不要媽媽這兩個字最終變成一個名詞存在。


  後半夜的時候，換成了紫凝開車。林墨言坐到了後座，他看著顧一尋不哭不悲，隻是一派平靜的樣子。這種異常的反應讓他十分擔心，在他看來，這是一種悲傷過度的極端表現。


  “顧一尋，你在想什麽？”他輕聲的開口，想著和她說說話緩解一下她的情緒。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半晌，她才低聲說：“我和她的關係一直不太好，但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要死！”


  林墨言有些震驚，他不太理解什麽是關係不太好。他隻知道，他有一個天底最好的媽媽。在他年少時，他的媽媽離婚後就帶著他和外婆生活。在他的感受中，媽媽就是堅強，樂觀，幽默的象征，是隨時可以感受到溫暖的港灣。到後來，媽媽嫁給了小爸，他又擁有不是生父勝似生父的小爸的愛。還有一個聰明過人，卻敬他愛他的弟弟。想來，他是一個足夠幸運的人。


  “也許沒那麽嚴重呢？你不要太傷心了！”林墨言在這樣的時候才發現，詞匯的缺乏，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她。


  顧一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兩行淚開始順著她眼角往下流，她吸了吸鼻子，“我總覺得她可以活成千年的姥姥，而我就是一直被她控製的小倩。她現在居然要丟下我，她還沒有給我安排好她想要的乘龍快婿呢。”


  林墨言遞給她一張紙巾，沉默的聽她說話。顧一尋接過紙巾後卻不再說話，隻是緊緊的捏緊了手心。


  天快亮時，一行三人總算趕到了顧家所在的小鎮上。顧家大門敞開著，屋前一塊門板，一塊白布蓋著一個身形。大廳裏，沉默的坐了十幾個人，全都耷拉著頭。顧一尋顫顫的喊了一聲：“爸！我媽怎麽了？”


  大廳裏的人集體的抬起了頭，看著顧一尋三人。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顧一尋這才發現，大廳裏坐著的全是顧姓本家，她外婆家一個人也沒來。呆了一下，她叔叔終於起了身，去隔壁間搬了幾把椅子出來請林墨言和紫凝坐下。


  “丟人呐！”顧一尋大伯重重的歎氣，“阿尋，這事反正你也是要知道的。你媽和那個老李頭偷偷幽會，恰巧老李頭女兒因為和丈夫吵架回家找老爸訴苦。她一慌就爬到了窗戶上，原本是要藏在窗簾後麵，結果腳一抖，就直接就五樓窗戶口掉下去了，當場就摔死了。整條街的人都來圍觀了，都知道了。你爸還哭天嗆地說要送去醫院搶救，這樣的臭婊/子，死一個少一個。顧年開啊顧年開，你真是沒用啊，娶了個這樣敗壞名聲的老婆還不舍得離婚。丟人啊，姓顧的在這鎮上還有臉走出去嗎？阿尋將來還要嫁人嗎？誰願意娶個臭婊/子的女兒。”


  大伯這番話讓顧一尋如同五雷轟頂，她爸爸一直說自己老婆外麵有人什麽的，她總不相信。總認為媽媽跋扈歸跋扈，卻絕對不會幹這樣出格的事情。一時間顧一尋隻覺得頭昏昏的，心和肝仿佛被狠狠的撕裂了，天地都開始旋轉。她抱頭尖叫了一聲，緊接著一陣激烈的咳嗽。她張嘴竟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殷紅得發黑的血液在她的下巴彌漫開來。她捂著胸口，似乎想說什麽，然後第二口血又順著嘴角漫出。


  “顧一尋！”林墨言嚇得簡直魂飛魄散，趕緊伸手抱住往下倒的人。


  紫凝也被駭倒了，她是個演員。劇本中常有被氣得吐血的橋段，但在現實生活中，卻是這樣的慘烈。


  “阿尋”“阿尋，真是家門不幸啊！”一眾族親圍上來，七嘴八舌。


  “你們讓開！?查後，得出的結論是，顧一尋暫時沒什麽大礙。就是急怒攻心才導致吐血，好好休養休養補一補就好了。開了幾瓶水先掛著，但醫生特別提醒林墨言別讓病人再受嚴重刺激，一旦肺部血管爆裂的話就有生命危險了。


  天已經亮了，一整夜未眠的紫凝和林墨言坐在顧一尋病鋪前。看著鋪上因藥物作用而熟睡的人，紫凝歎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聽過她說過家裏的事情，唉，真是萬象人生啊。”


  林墨言靠在鋪頭，低聲說：“沈淩雪，你去附近酒店開個房間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裏守著就好！”


  紫凝看著他一張臉青青白白，默了一會，她淡淡的問：“言言，你不會真愛上她了吧？”


  林墨言苦笑，抓著頭發，好一會他才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