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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裴松溪走了,郁綿打了個車出門。

  裴林默就在家中等她,等她來了就嘆氣:「你可快來救救我吧。」

  郁綿有些疑惑的挑了下眉:「怎麼啦?」

  裴林默唉聲嘆氣:「還不是那天你見過的那個姑娘……我……哎,算了算了,你坐在這裡,我給你拍個視頻,跟她說我沒騙她,我在指導你畫畫。」

  郁綿想了會,拒絕了:「你這樣不對,小叔叔。你不喜歡她,就直接告訴她;喜歡她,就要握緊她。現在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算什麼。」

  裴林默愣住了,有一會兒沒吭聲:「……喜歡,但是我們不合適。」

  「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你心裡想什麼,那就是什麼。聽聽自己的心。」

  裴林默忍不住笑:「小東西,瞧你也沒談過戀愛的樣子,說起來還真有一套。」

  郁綿被他話里善意的嘲諷刺激到了,臉頰一紅,下意識反駁:「誰說我沒戀愛過……」

  恰巧丁玫端著一盤西瓜過來,愣住了:「誰?你談戀愛了,長什麼樣子,哪裡人,快給我看看!」

  郁綿:「……」

  她笑了笑,試圖跳過這個話題:「這西瓜好紅,看起來很好吃啊。」

  丁玫一把拍掉她的手:「不許岔開話題。說吧,給我們看看,是哪家的男孩子?」

  郁綿輕咳一聲,臉上蔓起一陣緋意:「是……是女人。」

  丁玫睜大眼睛:「女人?」

  裴林默也忘了給對象回消息:「你不會是被騙了吧?對方是不是跟你說她很有錢,開公司的,長得又高又漂亮,又沒什麼感情經歷?」

  郁綿:「……」

  雖然但是,他說的怎麼跟裴姨這麼符合呢。

  裴林默把她的神情視為默認,氣惱的一拍大腿:「哎呀!你這樣百分百是被騙了!我告訴你,不可能真的有這麼好的女人。再說了,就算有這麼好的,怎麼就偏偏讓你遇上了!

  郁綿抿了下唇:「可是我就是遇上了呀……」

  「你肯定被騙了!」

  丁玫花了好長時間才消化掉這個消息:「不是……你喜歡女人,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她是誰啊,靠譜嗎,多大年紀,在哪住,做什麼的?你裴姨知道嗎,她見過嗎?」

  瞧瞧松溪那寶貝樣子,要是知道郁綿被別人騙走了,那可不得又氣又心疼壞了啊!

  郁綿被這一連串問題給問暈了。

  其實這幾天她也想過,裴家這邊還是她來開口比較好,畢竟裴姨比她年長那麼多,如果是她先開口,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太道德。可是自己先說就不一樣了。

  而且本來也就是她先喜歡她的。

  她在窗邊站著,靜了一會,才輕聲說:「她很好,人品端方,年紀……比我大十幾歲。你們會知道的,我晚點再說。」

  郁綿說完就往外跑,把還在發愣的兩人扔在客廳里,站在院子里笑:「裴姨要下班了,我去接她。」

  裴林默無奈的撇了下嘴:「這什麼意思?以為我姐回來了,她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了?我看女魔頭不把她屁股打開花,那都算對得起她的!」

  丁玫也憂心忡忡的:「是啊,十幾歲呢……這得跟松溪差不多大了吧。她知道了,估計要心疼的氣壞了。」 -

  郁綿在扔下重磅信息后就溜了,等坐上計程車,還在輕輕的呼著氣,給裴松溪發消息。

  「裴姨,你忙完了嗎?」

  「我剛剛……跟他們說到我戀愛了。」

  「丁阿姨和小叔叔都非要問我喜歡誰呢。」

  等她下車,到了裴氏公司樓下的時候,手機才亮起來:「我在十一樓的會議室。」

  前台這次終於認識郁綿了,沒人攔她。

  電梯到十一層,停下。

  會議室的門虛掩著,門內有兩個人在談話。

  百葉窗已經被放下來,穿著黑色西裝卻掩不住婀娜身段的人被抵在牆上,唇角掛著一絲淡嘲的笑:「明總,好久不見,你這是在做什麼?」

  這些年,明燃離開裴氏,回歸家族企業,堪堪坐上高層的位置,這次過來是要談合作的。可是會議一結束,她卻把眼前人扣在了懷裡。

  她輕輕勾起唇角,聲音卻冷酷淡漠:「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撩人啊。瞧瞧剛才,有多少人在看你呢。」

  魏意神情一冷:「別人看我,我有什麼辦法,我把人的眼珠子扣下來嗎?明總說的對,我就是狐狸精,要不然現在你怎麼會抱著我不放呢?」

  明燃沒說話,只是靠近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手卻往下探:「濕了。」

  像極了無數次,她因為看見別人覬覦魏意的目光而吃醋,在會議結束之後把她抵在門上,怪她嫵媚撩人的樣子,卻又情不自禁的為她撩動,在無人的會議室里為她痴狂著。

  魏意眼眶一紅。

  那些年的糾纏,這些年的錯落。

  她們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可是她斷然想不到她會拿這種事情來羞辱她。

  她一時間狼狽極了,狠狠推開她:「你滾。」

  明燃有些猝不及防的,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突然生氣,這麼用力的推開她,一連往後退了數步,直到撞上身後的會議桌,腰背都撞的極痛,才堪堪止下步子:「……魏意!」

  魏意只涼涼的看她一眼,轉身開門出去,沒走幾步,才發現站在門口不遠處,神情有些尷尬的女孩。

  她愣了幾秒,才笑了笑:「綿綿過來了?」

  郁綿點頭,體貼的沒問她怎麼了,雖然來得並不巧,多多少少聽到一點不該聽的。可是她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笑著說:「魏意姐姐,上次你送給我的橙子味道很甜。」

  明燃這才整理好衣領,從會議室里走出來,神色淡淡的挑眉:「送人了啊,挺好。」

  魏意眉心一沉:「明燃!」

  明燃才緩緩勾起唇角,笑意里多了一點苦澀:「我沒說什麼,你別緊張。這裡是什麼場合,我知道的,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和前途。」

  她說完,才踩著高跟鞋往前走,只是姿態有些彆扭,似是在忍著某種痛苦。

  魏意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這些年分分合合……她實在是倦了,也累了。

  原本準備徹徹底底放手的,可是……可是為什麼看到她這樣,心裡還是會難過呢?

  她有些恍惚,過了一會才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唇角:「來找裴總嗎?」

  郁綿說是:「那會發消息,裴姨跟我說在會議室,我就過來了。」

  魏意指了指走廊盡頭:「十一層有兩間會議室。一般指的都是那間。會議加長了,他們還沒結束,你在這裡等會。要喝什麼嗎?」

  「有咖啡嗎?」

  魏意點頭:「當然。」

  她去茶水間接了兩杯卡布奇諾,遞了一杯給她:「聽裴總說,你之後還要去英國讀一年書?」

  「嗯,之前申請的碩士。」

  魏意凝視著她,眼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幸好只有一年,要是三年,那也太久了。她等你這麼多年。」

  郁綿一怔,偏過頭看著她,指尖被熱咖啡燙的有些發紅,連耳尖也漸漸紅了:「你……你說……」

  魏意忍不住笑:「你還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她是比誰都察覺的更早的。可是她跟裴松溪更多是上下級的關係,不可能關心她的感情生活,至於郁綿……後來她幾乎沒怎麼見過她,有的話也不能說。

  郁綿低下頭,眼睫輕輕顫動著:「那裴姨什麼時候知道的?你為什麼說……她等我這麼多年?」

  魏意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裴總的心思一向藏得很深。」

  可她能看出來她在等一個人。

  有時候加班,她在窗邊看路燈,偶爾看到一道人影時,目光中總有期待,似乎在等待著有人出現,有人回來。

  郁綿靜了一會,才平復心緒:「我……我知道了。」

  過了片刻,她輕聲問:「那你呢,你為什麼不握緊自己想要的呢?」

  魏意笑意一斂:「我跟你不一樣。」

  她背負著很多無法捨棄的存在……至於明燃,她也如此,她有她的責任和牽絆。

  這些年分分合合,無疑是因為她追尋著她想要的,她專心事業,一心往上走。明燃也如此,她有她的驕傲和追求。

  過於清醒冷靜,她們都不是為了感情而孤注一擲的人。

  郁綿皺了皺眉頭,不太理解似的:「有什麼不一樣呢?我……我記得很久以前,明燃姐姐就很喜歡你,她走到哪裡,目光中都只看著你。」

  魏意一怔:「你說什麼?」

  郁綿有些無奈看著她:「你看,你都不知道。」

  魏意被這句話刺的臉頰發白,神情有些恍惚:「……我。」

  那時候她們才二十來歲,一晃十餘年過去了。

  她抬起手,在半空中虛虛的搖了下:「我先走了……你在這裡等,乖乖的別亂跑啊。」

  郁綿有些想叫住她,可是又忍住了。

  可是心裡總是覺得有點難過。

  直到走廊盡頭那間會議室的門開了,最先走出來的那個人,就是她在等的人。

  郁綿站在那裡,看著她低聲跟秘書說話,給文件簽字,交代工作……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好看的,那是被歲月打磨出來的淡雅光華,篤定從容。

  等裴松溪簽好文件,抬起頭看過來,就正好看見不遠處朝她笑的女孩,看起來像是等了有一會了。

  她走過去,攬著她肩膀往外走:「等很久了?」

  「有一會了,剛剛遇上魏意姐姐了,跟她聊天了。」

  裴松溪淡淡嗯了聲,她一向對別人的事情很少評價:「不敢在家待了,所以來找我?」

  郁綿臉頰悄悄紅了紅:「有點……我先說了,你會生氣嗎?」

  裴松溪笑了笑:「不生氣。」

  其實家裡那邊,她是準備說的,可是好像一時半會還沒想好怎麼說。最開始想的是通知他們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又覺得這麼平靜的方式,似乎顯得對郁綿不太重視。

  郁綿還有點發愁的樣子,裴松溪忍不住捏了下她白皙柔嫩的臉頰:「不用緊張。」

  她們開車回家。

  門一開,坐在沙發上的丁玫把電視關掉,在逗鳥的裴林默也停了下來,都默契的看向她們。

  剛好碰上裴之遠下班回來,他手上提著禮盒,朝郁綿晃了晃,還悄悄對她眨了下眼:「給你帶禮物了,要不要看?」

  郁綿想起之前讓他幫的忙,接收到他的信號:「哦,是那……看,我想上去看。」

  裴之遠點點頭,雙手插在西褲里,把禮物遞給她:「你先回房間看,我喝點水,等下來找你。」

  裴松溪沒多問,只等郁綿抱著禮盒上樓,才在沙發上坐下了:「你們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丁玫先開口:「松溪啊,你生氣歸生氣,可別動手啊。」

  裴林默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啊,姐,你平時對我凶就算了,綿丫頭還是個小姑娘呢,你可別太凶了。」

  裴松溪輕輕攏了下眉,有些似笑非笑的:「你們想的太多了。」

  客廳里安靜了幾秒。

  「你都知道?」

  「一個女騙子!把自己吹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裴松溪輕輕揉了下額角:「小點聲,別吵。」

  「你也太平靜了吧?」

  「你覺得郁綿說的那種人真的不是騙子嗎,你放心嗎?」

  裴松溪無奈的笑了下:「別吵了。我對自己很放心。」

  裴林默&丁玫:「……」

  沒聽錯吧?!!!

  裴之遠差點嗆到,被這巨大的信息量整的有點懵。

  可他就是覺得姑姑這語氣怪怪的,他又想起上次拍了下郁綿的腦袋,就飛來兩把雪亮的眼刀,告訴他不許動手動腳……

  裴松溪輕輕舒了一口氣。

  現在跟那次在郁家的情況還是不同的,家裡現在只有同輩人,多多少少也少了一些壓力。

  她特意避開郁綿在的場合,就是想多給他們一點緩衝的時間。

  她不想有人對郁綿說些什麼。

  丁玫:「禽|獸。」

  裴林默:「人渣。」

  裴之遠:「……佩服!」

  丁玫一把抓住裴之遠的頭髮:「你個臭東西,你佩服什麼呢,你還想跟你姑姑學習不成?」

  裴松溪這麼不愛笑的人,卻被逗笑了,冷清神情如冰雪消融:「你們這一個個的,什麼意思?」

  丁玫只以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她,有好一會沒說話;裴之遠不敢說話,揉著被親媽揪亂的頭髮;唯有裴林默,膽子大的上天:「你實話實說,從一開始,你是不是就計劃給自己養個老婆?」

  裴松溪慢慢皺了眉,耳垂卻有點紅:「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裴松溪啊裴松溪,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怎麼就對這麼點大的小姑娘下手了呢?」

  丁玫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裴之遠想說話,又不敢說。

  他好像也沒在意太多……他只是忽然在想,以前郁綿都叫他哥哥的,這以後他該叫她什麼呢,難不成要叫小姑父?!

  裴松溪微微抿了下唇。

  這種反應卻比她想象中來的更好。

  他們認為這是她的錯,是她逾越界限,是她的責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她不在意這些責任與壓力。

  其實她何嘗不曾考慮他們擔心的這些問題……就連綿綿昨晚那麼逼著她,她也真的……做不下去。

  她有時會想自己是不是有罪的,就是有錯的。

  可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丁玫看著她的神情,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像也不能勸你什麼。現在家裡的事也都是你說了算的。」

  裴林默還是一副看人渣禽|獸的表情看著她:「你什麼時候下手的?大學?還是更早?」

  裴松溪涼涼的看他一眼:「你成天在想什麼?她大學畢業以後,最近。」

  「可是你們這個年紀差距啊……不是我說,」裴林默笑起來賤兮兮的,「你以後還那啥的了嗎?」

  裴松溪隨手抓起桌邊的抹布,兜頭蓋到他臉上:「你滾吧。」

  裴林默陡然被蒙了頭,哇哇怪叫了兩聲,被裴之遠拖著帶走。

  丁玫嫌棄:「呸呸呸,現在家裡男人沒有發言權,你們出去吧。」

  等客廳里安靜了,她神情陡然嚴肅起來:「松溪,你和郁綿的事情,是認真的嗎?」

  裴松溪也斂了笑意,緩緩點頭:「當然。大嫂,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跟綿綿,不會分開了。」

  丁玫有些憂慮的看著她:「可是你們確實之間有著太大的年齡差距,而且她……她在你身邊長大,以後……」

  裴松溪垂下眼眸,唇角弧度卻溫柔:「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麼多年,她都知道。

  也不是沒想過結束,可是五年過去了,越想忘的,越想放的,越銘刻心上。

  丁玫輕輕嘆了口氣,靜了一會才說:「我說了,現在家裡是你說了算。再說了,你的感情,還是要你自己做主。但你要想好了,郁綿才二十餘歲,她本身條件這麼好,再加上她家長輩也很疼愛她,她有千千萬萬條路可走。可你就只有這一條了,松溪,這麼多年,你都是一個人。」

  裴松溪笑著搖搖頭:「不,大嫂,你說錯了。我不是因為她才一個人。我以前從沒想過要跟某個人共度餘生。」

  直到那個踩著她的影子跟在她後面,抱著橙子偷偷親一口,趴在她旁邊數她睫毛的女孩出現。

  她眉眼間依舊是淡漠疏遠的,卻漸漸多了一些暖意。

  丁玫點點頭:「你想好了就行。林默和之遠兩個臭男人不敢說什麼,我沒意見……咳咳,其實我聽說那什麼,女人之間似乎更合拍一點。」

  裴松溪:「……」

  這話題的跳躍度似乎太大了一點。

  自從裴林茂入獄,丁玫陷入一段時間的消沉怨憎,調整好心態之後反而比以前更加爽朗熱情,一改以前的嘴硬心軟,死要面子。

  她現在說話有些毫無顧忌:「我有個閨蜜就是啊……咳咳,她跟她老公的小三搞一起去了。後來跟我們說起經過,就說那女的太會了,撩的她不行。但畢竟是這麼私密的事情,人家沒多說,我也沒多問,我就好奇啊,這個……」

  裴松溪輕咳一聲,別過眼:「……大嫂,這個話題還是不要聊了。我上樓了。」

  丁玫沒得到答案,很有些不滿:「你還瞞著我?松溪!」

  裴松溪難得有這麼心虛的時候,只扔給她一個匆匆忙忙的背影。

  丁玫哼笑一聲:「還藏私,誰怕誰,反正現在兒子也大了,死鬼老公也沒了。老娘改天去包個年輕女大學生試試!」 -

  樓上,房間里傳來一陣大笑。

  裴松溪推門進去,只見郁綿心虛的把盒子推到裴林默手裡:「這、這個你自己決定吧。」

  裴林默看著手裡的鑽戒圖紙,跟裴之遠交換眼神,無奈的撇了撇嘴:「行吧,自己決定。」

  裴松溪走過來:「在看什麼?」

  「小、小叔叔在給他女朋友挑鑽戒!」

  「嗯……對。」

  裴松溪淡淡看了一眼,好像是鑽戒的設計圖紙,還是草圖。

  她沒太注意,只是把兩個人趕走:「下去吧。」

  裴林默忍不住翻了個高貴冷艷的白眼,把圖紙塞到裴之遠的懷裡,又壞兮兮的笑了笑,在徹底惹惱裴松溪之前,蹭的一下沖了出去。

  郁綿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們,等房間的門關上了,才有些疑惑的問:「裴姨,怎麼感覺他們有點不太對勁呢?」

  裴松溪在她旁邊坐下:「我跟他們說了。」

  「嗯?」

  「說了這件事。」

  裴松溪輕輕握住她指尖,朝她笑了笑。

  郁綿怔了幾秒,才慢慢眨了眨眼睛:「我都不在,你自己說的嗎?」

  她說完,有些生氣似的抿了下唇角。

  為什麼上次在清寧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所有的壓力都在裴姨肩上呢。

  她實在太生自己的氣了。

  郁綿有些負氣的轉過頭,抓起枕頭蒙住臉,聲音悶悶的:「應該我說的。」

  說是她先痴心妄想的,是她而已。

  裴松溪看著她幼稚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上次本來決定讓你說的,只是因為多了一個意外…這次當然由我來說了,沒關係的,綿綿。」

  郁綿偏過頭,轉過來,烏黑清亮的眼眸對上她的,那麼溫柔而堅定:「因為你總喜歡站在我前面,可是我長大了,我希望我能保護你。好嗎,裴姨?」

  裴松溪慢慢彎起唇角:「好。」

  她們長久的凝視著彼此,眼眸里倒映著對方的影子。

  夕陽暮光透過玻璃落進來,金色陽光璀璨溫柔,給她們鍍上一層淡淡光暈。

  郁綿忽然笑了笑,語氣輕快的問:「裴姨,你知道你有多少根睫毛嗎?」

  裴松溪微挑了挑眉:「不知道,你要數嗎?」

  郁綿搖頭,語氣正經的說:「科學數據顯示,正常人有150—225根眼睫毛。好了,現在,現在你知道你的睫毛有多少根啦,這麼多年了……就像你現在終於知道——我愛你。」

  她靠近她,虔誠的親吻她的眼睫:「裴姨,我愛你。」

  那輕如雪花的觸感從眼瞼上一拂而過,裴松溪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等那清甜的呼吸移開,她緩緩睜開眼,才看見郁綿往後挪了很遠,正有些緊張的看著她,眼眸里有期待,也分明是有憂懼的。

  裴松溪想起那時候郁綿問她的問題。

  那次她讓綿綿傷心了。

  是她欠她的。

  「坐那麼遠做什麼?」

  「我……」

  郁綿看著她,眼睛亮亮的,在等待著她的答案,她的審判。

  裴松溪笑了笑,牽起她指尖,輕輕攬住她肩頭,聲線也壓低:「過來,裴姨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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