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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臨近高三,學習壓力就越大。
尤其是在高考之後,高二年級正式成為『准高三』以後,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會在課堂上念叨,提醒大家要收收心,準備最後階段的加速。
班主任為了激勵大家,讓大家周末回去想好理想院校,寫在明信片上,下周來就貼在教室後面的黑板上。
奶茶店裡,許小妍喝著果汁,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在國內是上不了好的重點了,所以我要出國讀書,你們呢?」
梁知行伸著大長腿,悄悄看了景知意一眼:「看她們嘍,她們想考什麼學校,我就去什麼學校。」
景知意拿吸管戳著杯子里的冰塊:「我就在寧大,獎學金比較高。」
陶讓低下頭笑了笑:「我的目標也是寧大。」
梁知行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搶我台詞!我先說,我要考寧大。」
「綿綿,你呢?」
郁綿一直有些心思飄忽,忽然被點到名,愣了一下:「我啊……我還沒想好。」
許小妍無情的鄙視她:「你想個鬼,全國那麼多好學校都隨你挑。還是說,你捨不得我,想跟我一起出國啊?」
郁綿搖搖頭:「不是。」
許小妍:「……你好無情一女的。」
郁綿彎了彎眼眸:「我啊,我還沒跟裴姨討論這件事。我只想好了以後要學建築,但是在哪裡讀書還沒想好。」
她私心裡是想在國內讀大學的,可是……必須承認的是,國內的高等教育水平跟不上國外的水平,如果她想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她必須要早點做規劃,從理智上選擇一條更合理的路徑。
她要有高高的工資,全都存起來給裴姨的。
梁知行嗤笑她的答案:「你都這麼大了,怎麼總是顧及著別人的想法?」
郁綿在桌下踢他一腳:「胡說,她不是別人。」
許小妍咯咯笑:「我知道我知道了,那她是你的自變數,時時刻刻影響著你這個因變數,對不對?」
郁綿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耳尖有點發燒:「別亂說。」
許小妍笑嘻嘻的,她知道郁綿容易害羞,開玩笑也是點到而止。她很快又說起社交軟體上的搞笑新聞,看著看著又問郁綿:「你的背景封面現在是誰啊?好好看哦!」
郁綿笑了下:「就……在網上隨便找的,很好看嗎?」
景知意湊過來:「我也看看。咦,是蠻好看的。」
一張有些模糊的側顏,是個高挑纖細的女人,逆著光在澆花,光線暈染的正好,雖然看不清五官,但是隱約可見清致動人的側臉,素白纖細的手腕,馥郁沉靜如蘭,那一瞬的時光似乎都打了柔光,美極了。
郁綿低下頭笑了笑:「我也覺得很喜歡。」
梁知行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女孩子聚在一起就喜歡討論這個……好了,我回家了啊,走不走你們?」
「走吧走吧,我也回家了。」
高中以後,郁綿就很少再讓司機來接了,大多時候都是跟許小妍一起坐公交,這樣還能聊聊天。
不過出了奶茶店,許小妍忽然捂住了肚子:「糟糕,我生理期好像要到了,好疼啊。」
「那我們往前走一點,站在路口那裡打車。」
「嗯,扶我一下。」
因為在奶茶店裡耽誤了一會,路上也沒多少學生。她們走到學校前面的路口,郁綿看著路燈,等紅燈轉綠,伸手拉許小妍過馬路。
「小心!」
許小妍剛踏了一步,立刻反手把她往回一拉,就在那一瞬,一輛黑色汽車風一般的從她們面前疾馳而過,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許小妍很生氣:「神經病!還闖紅燈,差點撞到人不知道嗎?」
郁綿也心有餘悸,剛剛一瞬心跳加速,到現在還沒平復下來,她微微皺了皺眉:「我……怎麼感覺這個人像是故意的……」
許小妍驚訝的愣住:「不是吧,我的天,你這麼一說簡直細思極恐。」
郁綿搖搖頭:「應該是我想多了。」 -
周末,裴松溪難得沒上班,郁綿跟她聊起了要上什麼學校的事情。
她坐在高腳凳上,一雙嫩白的腳丫輕輕晃蕩:「小妍她們都問我要出國,還是要去哪裡呢。我說我沒決定,要回來問問你的意見。」
裴松溪正在給窗台上的吊蘭澆水,整個人都落在夏日陽光澄澈的光暈里:「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啊,我還沒想好。」
裴松溪澆水的手頓住,看著窗外,輕輕舒了一口氣。
前不久……她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為什麼郁老爺子隱忍不發,也確定了她家人在等她回去。可是……可是她也發現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綿綿那麼小的歲數就離開家人,失去父母,跟裴天成有脫不開的關係。
她要怎麼告訴她……這件事,告訴她,令你年幼時無枝可依,寄人籬下的……是我父親。
她一向是理性淡漠的,很少會因為一件事感到煩心,猶豫不定。
可事情一旦跟郁綿有了關係,焦灼不安的情緒就無法自控的蔓延。
「裴姨?」
「……嗯?」
「你怎麼不說話啊?」
「沒事……想到一點工作上的事情。你繼續說。」
「沒什麼好說的啦。我現在還不是很想出國,應該大概率會選國內的學校吧。只是他們都想考寧大,寧大的建築學排名不夠靠前,我想看看其他學校。」
裴松溪放下水壺,走到她身邊,目光溫和沉定:「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覺得也不晚。」
再等等吧……綿綿馬上要升高三,在這麼緊張的時間點,她告訴她這些事情,大概會讓她情緒崩潰吧。
郁綿拿腳尖踩踩她腳尖:「我等下要去上素描課了,你晚點去接我好不好?」
「幾點?我下午先去公司開個短會。」
「四點半吧!」
「好,那你在畫室等我。」
建築專業對素描等繪畫技能要求很高,涉及到空間想象力、結構感等多方面的要求,有很多高校都要求提前一周進行美術加試。所以這麼多年來,出於興趣上的奧數班早就停了,只有美術課,她堅持上了好多年。
裴松溪在公司開完會,會後剛準備走,魏意追了上來:「裴總,有一點特殊情況跟您彙報一下。」
「現在嗎……你上車吧,路上說。」
等汽車發動,魏意才說:「您哥哥這幾天回來了。」
「才半年就回來了。可真是耐不住性子。」
「是的,而且……上周五他似乎在附中出現過。」
裴松溪神色一凝:「他想做什麼?」
「暫時還沒做什麼……目前只知道這一點信息了。我是有點擔心,才跟您彙報一下。」
裴松溪冷笑了一聲,揉了揉額角:「我給他留了後路了,可他偏偏不死心。」
魏意沒有接話,把車開到畫室樓下停下:「綿綿在這裡上課嗎?」
裴松溪點頭:「時間還早,進來等吧,晚點一起吃個飯。」
離約定好的四點半還有半個小時,裴松溪最近太忙,很少來接她,找了一會才找到,站在窗外往裡看了看。
畫室外面有人在輕聲說著話,大概有十幾個學生,看起來有不少都是專業的美術生,剩下的就類似於郁綿這種專業要求美術加考的學生。
她很快就看到郁綿的側影。
少女在窗邊坐著,柔軟烏黑的頭髮扎了兩個可愛的小揪揪,臉頰粉粉的,很認真的拿著畫筆在畫畫。
裴松溪彎了彎唇角,站在窗邊凝視著她,看到她畫畫時認真到有些可愛的樣子,看到……有個穿著藍色海軍領裙子的女孩走到她旁邊,彎下腰跟她說著,指著她的畫紙,似乎是畫室里的老師。
她愣了一下,隱約記得郁綿之前跟她說過……老師這幾天有點忙,有時會讓她的學生過來,是寧大藝術學院的碩士,水平不錯,人也很好,指導起來比年長的老師更溫和細緻。
畫室里其他人都低著頭,專心畫畫,唯有窗邊的兩個人低聲說著話。
陽光從窗邊落進來,璀璨溫柔的光暈落下來,將她們都籠罩進去。
少女偶爾抬起頭,看著五官明朗的年輕老師微笑,目光乾淨而柔軟,眼神里盛滿了信任,臉頰是很好看的粉色,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揚,分明是仰視的姿態。
年輕老師神色親切,笑意很深,非常有耐心解答著她的問題,偶爾會牽著她的畫筆在紙頁上遊走,指點一二,動作小心克制,並沒有碰到少女的身體,卻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攬到懷裡。
裴松溪緩緩皺起了眉。
以前綿綿說過喜歡女孩子。
是她嗎?
她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往外走。
魏意有點驚訝,跟著她出去:「裴總?不是很快四點半了嗎?」
裴松溪抿了下唇,聲線冷冽:「附近有一家蛋糕店做的不錯,去買個蛋糕。」
「……好。」
魏意開著車,找到她說的那家網紅蛋糕店,毫不意外的,門前排了一條小小的長隊。
她踩下剎車:「裴總,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這麼多人,還要買嗎?」
裴松溪往後靠在車椅上,夏日傍晚的陽光也仍然是刺眼的,她下意識的眯了下眼:「算了,不等了。」
魏意有些疑惑的多看了她幾眼,總覺得她有點不對。
「魏意,關窗。」
「……啊?可是車的製冷設備似乎有點問題,關窗會悶的。
「沒事,關吧。」
「裴總,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裴松溪微仰著頭,飽滿下巴,挺翹鼻樑,再到線條清晰的下頜連成一道乾淨冷淡的直線:「沒有。陽光刺眼。」
就跟剛才那一幕一樣,實在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