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久到了開學的日子。童枝整理行李箱,拖著箱子來到機場。

  童枝有點路痴,臨走之前總是把路線規劃好,下載一個手機地圖導航應用,每一處都提前標記好。這麼多年已成為習慣。

  飛機運行平穩,沖入雲層,晴空萬里無雲。童枝在魔都機場下飛機,順著手機上的地圖摸索到3號站口,搭乘地鐵去D大。

  在樓下宿管阿姨那裡登記后拿了鑰匙,童枝提著行李箱上樓。研究生宿舍里空空蕩蕩,大部分人還沒有到。

  童枝徑直上了五樓,宿舍雙人間,獨立衛浴,環境還算不錯。

  門似乎沒有關,裡面已經有人進來了。

  童枝推開門,迎面差點撞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女生穿著印著碎花圖案的長裙,妝容美艷,塗著厚厚的眼影,站在那裡比童枝高了一個頭。

  「你好。」鄭緦低頭看見了童枝,眸色亮了下,「漂亮姐姐!啊,我怎麼這麼幸運!」

  童枝也打了聲招呼。

  她這個宿舍原本住的是一位學姐,這學期畢業了,估計面前這個女孩是研一的新生。

  鄭緦的父母也過來,幫忙拎東西。鄭父鄭母看見童枝,都挺滿意的。

  鄭母推了下鄭緦,「你請學姐吃個飯,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多問問她。」

  鄭父也笑了笑,「小姑娘,以後拜託你多照顧照顧我們家緦緦,她平時話多,性格直,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爸,哪有你這樣說的。」鄭緦佯裝生氣地板著臉,「我是小仙女!」

  這一家子氛圍歡快,打打鬧鬧的,連童枝也被逗笑好幾次。

  鄭父鄭母在寢室呆了幾個小時,宿管阿姨來催促,他們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離開后,宿舍里空氣有點凝固,先前的歡笑一掃而空。

  鄭緦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塗指甲油,沒過多久,鄭父和鄭母又回來了,約童枝晚上和他們一起出去吃飯。

  鄭父鄭母太過熱心,童枝不好拒絕,便答應下來。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鄭緦笑了笑,率先道,「我叫鄭緦,江城人,今年考上D大念新聞系。」

  鄭緦。

  童枝聽見這個名字,愣了一下。

  她緩緩抬眸,鬆開咬著的吸管,不急不慢地伸出手,「我是童枝,也是江城人,研三。」

  「……」

  對面的鄭緦顯然也怔住了,瞪著眼睛好久沒回過神。回過神后,她的視線上下掃著,好奇的將童枝打量了一圈兒。

  鄭緦聽說過童枝的名字,但沒見過她這個人長什麼樣兒。因為本身和童渭有一層訂婚關係,鄭緦對於童家的八卦有意無意之間聽了不少。

  鄭緦抬眼看過去,童枝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很是淡然。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眼瞳極深的黑,柔軟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倒是挺鎮靜的,和童渭那個咋咋唬唬的小子一點兒也不像。

  「童渭的姐姐?」鄭緦問。

  「是。」童枝絲毫沒有掩飾。

  「以後咱們寢室關係可不那麼愉快啊。」

  鄭緦回過神來,勾了下唇角,頰邊緩緩揚起一個笑,「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童渭和林薇歡,是個什麼情況?」

  ***

  江城五星級酒店。

  酒局。

  一大幫商業圈年輕的公子哥們談生意,中心話題還是最近的幾個投資項目。在場的大多喝的有點多,但看在謝曜行坐在中心位,也不敢太過張揚。

  談渡訕訕走過來,碰了碰杯,提議道:「曜爺,咱們叫幾個陪酒的?」

  「不了。」男人面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說,「我家姑娘會生氣。」

  什麼…??

  陳禮安坐在隔壁座位喝酒,聽見這話兒差點一口酒憋死。他的目光看向談渡,後者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談渡無聲的和陳禮安道了個口型,陳禮安從唇語里讀出:童枝。

  謝曜行說的他家姑娘,是童枝。

  陳禮安早有預感,謝曜行遲早會栽在童枝手上,但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撇撇嘴角,沒再說些什麼,握著刀叉切牛腩。

  很快有幾個公子哥們端著酒杯打趣,毫不吝嗇言辭歡笑,包廂內嘈雜不已。

  謝曜行似乎被吵得有點煩,他起身行至包廂里內置的小陽台上,指尖夾著一根煙,煙霧裊裊繚繞。

  他眯眼看了會兒陽台外的風景,燈火通明,樓宇似龐然大物,面前的玻璃擦的乾淨透亮,半點兒污漬也沒有。

  隱隱約約,謝曜行從玻璃上看見自己的倒影,下顎弧線在猩紅的煙霧中或明或暗,他驀地掐滅指尖的煙頭,三兩下從兜里拎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

  小姑娘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不起一絲波瀾,卻讓人很是安心。

  包廂里頓時安靜下來,公子哥們屏息凝神,靜靜地聽著男人話筒里傳來的那道女聲。

  「怎麼了?」

  「你說話呀?出什麼事了?」

  「謝曜行!」「……」

  半天聽不見他的迴音,童枝聲音微惱。過了好一會兒,傳來男人低沉的笑。那邊的童枝聽見他的笑,正了正嗓音,「真無聊。」

  「沒事我不能打電話給你啊。」謝曜行輕笑,先前含著煙的嗓子捎著點兒啞,「就想聽你說話。」

  「……」

  陳禮安和談渡面面相覷,彼此都一個激靈,眸色驚恐,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戀愛的男人真是要命。

  ***

  童枝「咔嚓」摁斷電話,指甲點在光滑的手機頻幕上響了一下。她小聲嘀咕幾聲,后耳根微微紅,還帶點兒燙。

  她轉身和鄭緦下了樓,鄭父和鄭母請她在一家泰國餐廳吃飯。全程鄭緦和她沒有半點交流,只和父母有說有笑。

  鄭父:「緦緦今晚先和我們一起住賓館吧,反正住寢室的日子長呢,不差這一天。」

  鄭緦顯得很興奮,「好!」她轉頭看向童枝,「我走之前把鑰匙取走了,過會兒我和爸媽先回寢室收拾東西,等你回來后我把鑰匙給你,然後我就走嘍。」

  童枝點了點頭,「行。」

  吃完飯,鄭緦和父母先去寢室收拾東西,童枝還有些物品沒帶過來,便去超市買。

  「吱吱。」

  男人長身側立在路燈下,影子拉得很長。

  童枝心裡咯噔一下,這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鼻腔里湧起一陣酸澀,她輕輕掖了下外套,嗓子有點兒干,「…你怎麼來了。」

  男人唇角微勾,眸色隱在黑暗裡,卻帶了些暖,似黑曜石般發著亮。他溫熱的大掌壓住小姑娘的腦袋,將她的頭慢慢向上抬。

  「想家了?」

  謝曜行從電話里聽出童枝那邊的背景音,似乎有一家子在說話,而小姑娘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這幾天工作還算清閑,便連夜搭航班,將近好幾個小時來到D大門口,恰巧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童枝。

  童枝打掉他的手,偏過腦袋躲避,耳根子卻泛紅,「…沒有。」

  謝曜行倒是對她的樣子已經見怪不怪,小姑娘總是喜歡口是心非,還帶著點刺,生人勿近。

  她迴避他,他就來主動靠近。

  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指尖挑起一小撮她的髮絲把玩,捻了捻,眼尾上揚,鼻息灑在她的肩頸,「還是想我了?」

  「嗯。」

  本來沒想她回答。小姑娘聲音很輕,謝曜行瞳孔微震,幾乎以為是幻聽。他一把攬過她的肩膀,眸底一片慌亂。

  肯定是幻聽吧。

  肯定是。

  謝曜行對於童枝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了。她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能讓她表達出來,必須是十分濃烈且強烈的情感。

  童枝顯然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的手肘抵了抵他的腰,聲音僵硬,「不是想你……我想家了。」

  說看見鄭父和鄭母以及鄭家的氛圍,一點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從小到大,童枝都沒什麼所謂的父母的關愛,她反倒為童知易和江憐操了不少心,雖然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就習慣。但看見鄭家溫馨的畫面,她心裡難言的失落。

  童枝似乎還覺得有點兒尷尬,踮起腳,用兩指比劃了下,「想你大概這麼點兒。」

  小姑娘鄭重其事,一板一眼地比劃,神色格外認真。

  謝曜行聞言低下頭,垂眸半分好笑的看著童枝兩指間幾毫米的距離。

  她蔥白的指尖幾乎貼在一起,空隙只有不到幾毫米。

  「行。」男人輕笑了下,嗓音帶點啞,「這麼點兒我也認了。」

  總比沒有好。

  謝曜行靠近了些,盯著她發澀的眼尾,「我想你就夠了。」

  「……」童枝抬眼望向他的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謝曜行在安慰她,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她似乎沒有那麼的失落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專門過來看你的。」

  男人接著開口,聲音很沉,帶著些壞,「那吱吱就用這點兒想念,今晚陪哥哥出去住賓館好不好?」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的胳膊還鬆鬆環抱著她的肩膀,語氣竟然有些委屈。童枝再次彎著手肘,擊了下男人的腰側,有點硬,她的手肘處反倒被弄疼了。

  真疼。

  童枝剛要用手揉一揉,那隻架在她頸肩的胳膊放下來。男人大掌扯過她的手臂,一手包住她的胳膊肘,耐心地幫她揉。

  小姑娘撇撇嘴,「啊」了一聲,疑惑不解地小聲道,「謝叔叔,你剛剛說什麼?」

  謝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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