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曜爺,咱們過去?」談渡打量著謝曜行的臉色,試探道。

  談渡見謝曜行沒什麼表情,正打算下車,男人卻制止了他,「不用。」

  謝曜行緩緩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笑容不達眼底,「走,回盛世。」

  談渡疑惑的看了看車窗外,對面在寵物店門口徘徊的仨人已經進店了。

  這不是正好撞見了黎氏夫婦的女兒嗎?為什麼不下車?

  「這……」

  談渡滿頭霧水,他撇撇嘴,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謝曜行靠在後座,薄唇抿著,閉上眼睛。

  ***

  隔壁的謝曜行買下的公寓仍舊空空蕩蕩,沒有轉賣的跡象。

  童枝打算先下手為強,她在黎好所在的小區看到了一處不錯的新房。節目給她預結算的通告費應該正好能買下哪個地段的房子。

  童枝去售樓部付了首付,聯繫了一家裝潢公司幫她設計裝修。

  她把溫泉灣的公寓掛在房地產中介那裡,很快有人聯繫她買下她的房子。

  新房還在裝修,童枝和黎好商量了一下,先去黎好家接住一段時間。

  童枝賣掉公寓后,來到童家老宅吃飯。

  童知易夾了一塊魚肉,問:「吱吱,你搬家的時候需要助手嗎?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用。」童枝笑了笑,「我請我同學陪我。」

  「有男同學嗎?」

  童枝頓了頓,想起來黎好說過沈念冬也要來幫忙,點了點頭,「有。」

  童知易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姐,你不知道,爸爸最近在電視上看見好幾個拐賣案,都嚇死了,還幫我配了幾個保鏢上下學。」童莓無奈,「我倒是沒見到什麼拐賣販,反倒要被保鏢嚇死了。」

  童渭扒了口白米飯,「姐,你幹嘛不直接搬回老宅,你的屋子還空著呢。」

  童枝沒說話,半晌才悶悶道,「離市中心太遠,我有時候去古董店找師父,挺不方便。」

  「可是……」

  「好了,阿渭,別說了。」童知易開口,「吱吱有自己的想法。」

  用完中餐,童渭回到公司幫忙打理業務,童枝去帶著童莓去監獄看江憐。

  監獄四面環山,在山裡的小鎮子上,車駛入冗長的山路,就像是與世隔絕那般。

  到了女子監獄的門口,有安檢站的女警拿著安檢儀器下車搜身。

  「姐,我怕。」童莓從來沒來過這裡,感覺每一個人都十分嚴肅,她一下子慌亂了,抱住童枝的胳膊。

  童枝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別怕,到時候你別說話,乖乖看著就行。」

  童莓點頭。

  其實,她對於江憐的印象很淡,甚至說,幾乎沒有印象。以前的時候,江憐帶走童枝和童渭,童莓那個時候不懂事,在江城一中初中部,經常聽說童枝的傳聞。

  童枝從上學開始就光芒萬丈,學習優異,長相好,待人接物很有禮貌,有條不紊。是老師們都喜歡的那種所謂的好學生。

  童莓初中成績中等,聽見童枝學習好的風聲,心裡不大舒服,尤其是總有男生說,童枝長的像媽媽,很漂亮。

  童莓心裡就更加不平衡了。她那個時候使了很多小伎倆,讓童知易對童枝的關心看似「減少」。

  直到她後來得知了那件事。

  童知易對她說:「什麼都不要說,你就裝作不知道。吱吱我會想辦法補償她的。」

  童莓才知道,童枝是被童家放棄的那一個。

  她的心裡頓時湧上難以言說的愧疚,甚至再也不敢看童枝的眼睛。

  童莓從那個時候開始,真正的長大了。

  她輕輕瞥了眼身側的童枝。少女唇瓣抿著,眼角漾開淡淡的清媚,身上的氣質脫塵,一點也不像是被童家放棄的那個。

  童莓鼻子一酸:「姐姐。」

  童枝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怕。」

  童莓搖了搖頭,「沒怕,就是突然覺得,姐姐真好。」

  「姐。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童枝略微一頓,心中那點苦澀又湧上來。

  童莓撇撇嘴:「別說你沒有,我不信。」

  「……」

  還沒等童枝回答,童莓哀嘆了聲:「但我覺得那群男生都配不上你,姐你一個也別信,大學里追你的男生凈是些毛頭小子。」

  「你要找就要找個會疼你的,對你好的,那種成功男人,每月上交幾百萬工資給你花。」

  童枝被她逗笑了:「那不是老男人?」

  「不是不是!長的也要帥!要年輕有為!」童莓嘀咕,「謝曜行是最低標準,至少不能比謝曜行差!」

  「……」

  路上倆人閑聊,童莓反倒沒那麼緊張了。

  大門緩緩打開。童莓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了江憐。

  江憐眼窩深,鼻樑高,兩腮凹陷,可能是經常吃藥的緣故,她的狀態不怎麼好,臉色蠟黃。

  但從骨相來開,江憐曾經是個漂亮女人,和童枝長的不太像,童渭反倒更像江憐。而童枝,則更像是江憐和童知易優秀五官的結合。

  江憐從去年開始精神有點不太正常,病症發作一陣一陣的,時而清醒時而混沌,需要吃藥。

  監獄的護士在門口給童枝和童莓測了體溫,很快有穿著藍制服的警官領著他們在家屬區排隊。

  江憐穿著橙色的夾克,握緊手中的電話,「阿渭怎麼樣了?」

  童枝:「很好,目前去公司實習。」

  江憐的聲線很悶,近乎乞求:「你能不能對阿渭好一點,不要把對我的仇恨加到阿渭身上,拜託了。」

  「好。」

  「這是誰?」江憐突然眯起眼,視線陰沉地打量著童莓。

  童莓被她看的一陣發毛:「我是……」

  童枝將童莓的半邊身子擋住,「我朋友。」

  童枝看向江憐,突然問:「你在監獄里跟人打架了?」

  「是。」江憐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被判了五十年,除非我能活到一百歲,那是不可能的。」

  「媽。」童枝蹙了下眉,「你能不能別打架,我給你定的最低要求,就是不要跟人打架。」

  「你有什麼資格抱怨。」江憐嗤笑了聲,「童莓真的很討厭呢,你和童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沒良心。」

  「聽說你和謝家訂婚了?謝家當年怎麼對你,你不知道嗎?謝風城是個痞子,把家產敗得一乾二淨,他兒子也好不到哪去。」

  「……」

  江憐越說越激動,開始罵罵咧咧。

  家屬探望的時間到了,童枝領著一臉懵的童莓走出去,在路邊的小攤子上賣了冷食。

  「嚇到了吧。」童枝在路邊的小攤販那裡買了一支巧克力味可愛多,遞給童莓,「吃吧。」

  童莓怯生生問:「謝家,怎麼了?」

  「沒什麼。」

  童枝的聲音很淡,「當年給江憐提供借款是謝家罷了。」

  童莓嗓音發抖,「那、那追債的是……」

  「謝風城。」

  童枝撕開冰棍,咬下一口。

  謝風城是謝老爺子的獨子。他水性楊花,身邊女人無數,同時涉及各個邊緣地帶的隱形產業,已經與謝家的宗旨背道而馳。

  那個時候謝曜行的母親去世的早,謝老爺子打壓謝風城,在不惜一切代價試圖把他領回正道失敗后,甚至主動將謝風城告去警局。

  謝風城在監獄蹲了幾年,本身已入美國籍,後來被引渡美國。

  這件事在普法欄目中作為「紅鷹」計劃緝拿法外在逃華人的重大事件,前幾年電視上反覆重播。

  童枝對於謝風城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笑的很和藹的大叔,謝曜行的父親。

  他像天底下所有家長那樣對她說,「江枝,我的兒子就拜託你輔導了。」

  他嘆氣,「這麼多年阿曜都是他爺爺帶大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麻煩你了。」

  她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這麼有禮貌的叔叔,竟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背地裡是陰溝中的臭蟲。

  謝曜行高中時期風評不好,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謝風城名聲的影響。江城一中和謝曜行同級的學生,有不少家長接觸過謝風城,轉頭對謝曜行指指點點。

  謝曜行上學時期很丟臉的一件事,是被高三班級學生家長聯名上書,要求謝曜行不要在班級呆著,所以謝曜行逃課、抽煙、打架,後來留級高四。

  謝曜行那會兒和童枝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口吻輕描淡寫,漫不經心地彷彿不是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那樣。

  少年笑道,「無所謂啊。」

  童枝鼻子一酸,「哥哥,吱吱長大后嫁給你,好不好?」

  少年怔了下,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哄小孩似的,「好啊。」

  後來她當真了,才知道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其實是就是一件陰差陽錯的事情,近年來童枝還聽聞,謝曜行和其他有權勢的家族聯手,又打掉幾個謝風城的餘黨。

  謝曜行高考完來找童枝,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扔下一句「分手吧」,前腳準備離開。

  後面的小姑娘哭著問,「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

  少年嗤笑,「妹妹。」

  其實童枝曾無意間聽見高考後謝曜行和謝風城的爭吵,是關於她的事情。謝曜行知道了謝風城的所作所為,狠狠地和謝風城決裂。

  謝曜行是不是因為愧疚自責,恨自己沒能發現制止謝風城,童枝很想問一問他。

  可在雨中,那句話她還是沒能問出口。

  她沒有這個勇氣,再去承受一句少年可能脫口而出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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