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陳禮安壓著嗓子說話,除了距離較近的童枝,身後倆兄妹都沒聽清陳禮安說了些什麼。

  童渭起身擋在童枝前面,眯眼,「你誰啊。」

  「我告訴你,我姐可是謝曜行的未婚妻,你敢碰她試試。」

  「阿渭,這是我認識的人。」童枝理了理裙擺站起來,「陳禮安,好久不見。」

  「哦。」童渭後退一步,目光仍舊警惕的看著他。

  童渭打量幾眼,忍不住小聲嫌棄道:「姐,我看他不怎麼樣。童莓說單眼皮的男生都小心眼……你要是喜歡……也不是不可以。」

  童莓不滿,「我可沒說過這話!」

  「……」

  陳禮安被面前這一唱一和的氣氛震驚到了。

  這他媽都是些什麼事兒。

  當年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小姑娘,就他媽是眼前人?還是未婚妻?

  到童枝的出場時間,有侍應生在外面叫童枝的名字。童枝回頭叮囑了童渭和童莓幾句,就和陳禮安並排離去。

  陳禮安瞥了眼童枝,說話還有些不利索,「你、你這麼唬弄曜爺,他知道了你就完了。」

  「……」

  童枝摸了下山根,「反正幾年前早就完了。」

  她的意思是,已經躲了他八年,也不差這點兒時間。

  陳禮安嘆了口氣,「行。你倆相愛相殺去吧,我站遠點兒,別濺我一身狗血。」

  「……」

  「對了,跟你說個事兒。」

  「嗯?」

  陳禮安覷了四周一圈,壓低聲音,「曜爺知道你在江城。」

  「……!」

  童枝退了半步,腳步放慢了些,也看著他,「真的?」

  不會吧。

  「不騙你,他親口跟我說的。」

  陳禮安說:「就你這躲藏的手段,還有我高超的篡改IP的技術,他還能找到你的方位真是絕了!牛逼!」

  「……」

  童枝的視線停留在手機上,愈發覺得,肯定是那張微博照片露出了馬腳。不過幸好,她放的是啾啾的照片,本人並沒有露相。

  童枝是那種很讓人放心的姑娘,而且乾脆利落,絕對不會纏人,一身傲骨,是他很佩服的女孩。

  陳禮安不知道當年倆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為他們倆沒少操過心。

  「有時候我真的好奇,你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

  「……」

  童枝苦笑,「你有沒有想過,我當時在巷子里遇見謝曜行,其實不僅僅是巧合。」

  「……」

  陳禮安張了張嘴,直接怔住了。

  這話兒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不僅僅是巧合?

  陳禮安揉了揉眉心,見童枝沒有繼續說話,他接著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當年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知道,曜爺高考結束后,入伍了當了一年兵。從軍隊里出來,他發瘋似的找你。」

  「那時我們都覺得,謝曜行瘋了。」陳禮安苦笑,「為了找一個女孩兒,連命都不要了。」

  「……」

  見童枝愣愣的,陳禮安也不想和她多說什麼,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童枝。」

  「就像你說的,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不差這點時間。」

  ***

  宴會伊始。

  名館里的CD機播放著柴克羅夫斯基的圓舞曲,大理石黑白瓷磚鋥亮反光,巨大的琉璃水晶吊燈,光影斑駁。

  宴會上請了不少豪門大腕,童知易忙著商業交際,周圍圍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商業大咖,沒時間來管她。童枝微微鬆了口氣,站在長桌前端著小盤子挑選食物。

  「姐,爸讓我去公司實習。」童渭從不遠處跑過來,哭訴,「你幫我勸勸爸。」

  童枝捻著小叉子,咬了一口小蛋糕,「那不是挺好,你不是平時挺無聊的。」

  「……」

  「姐。」

  童渭求饒:「你知道我從小就不是學習的料,還不是那個女人,她……」

  童渭話說到一半,突然不想說下去了。他咽了咽喉嚨,打量著童枝的神色,哀嘆道:「姐,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去公司實習。」

  「難不成我替你去?」童枝撩起眼,反問。

  童渭愣了愣,嘀咕,「倒也不是不可以。」

  童枝:「……」

  「童渭,你能不能振作點。」

  童渭捏了捏拳頭,捶了下桌子,氣勢突然上來了,半晌又矮了半截,「我就是不行嘛。」

  童枝:「…………」

  童渭的手機在上衣口袋震動著,他緊緊擰著眉,「姐,我接個電話去。」

  他摸出手機,和童枝道別,將手機扣在耳邊,一邊說話一邊越走越遠。

  「阿渭,你打算什麼時候來看我啊?人家真的好想你!」

  「這都快一個星期了,你到底在忙什麼……」

  「阿渭,你說話呀……別不理我。」

  「沒空。」童渭煩躁,「我在實習,你等著。」

  童枝眼皮一跳,盯著童渭的背影看了許久,從電話里的聲音來聽,似乎是童渭的女朋友。

  童渭暴躁地摁斷電話,童枝沒再關心這個問題。

  盤子里的黑森林小蛋糕快被她一勺一勺吃完了,她又在長桌旁取了水果,端著果盤坐在會所角落裡的沙發上。

  童枝理了理裙擺坐下,捻著叉子叉起來一塊西瓜。驀地,沙發下陷一塊,穿著白色西服的男人側身坐在她身邊。

  阮楚凡。

  童枝微微蹙眉,不動聲色的往右側挪了挪,努力無視他。

  阮楚凡眼眸微沉,笑了笑道,「童小姐。可否邀請您共舞一曲?」

  童枝神情很淡,拒絕道,「不好意思,阮總,我不會跳舞。」

  阮楚凡似乎有些意外,直言,「您可說笑了,據我所知,童家的禮儀課還是挺多的,這豪門圈子裡,哪個名媛不會跳舞?」

  更何況還是童枝這種頂級的名媛。

  嘖。

  阮楚凡忍不住目光在童枝身上上下掃視一圈。

  面前的小姑娘穿著抹胸禮服,齊肩的烏髮半遮雪肩,發梢內卷。她正在吃著西瓜,烏髮掩住半邊臉,下顎處弧線絕美,鼻尖挺俏,活生生側顏絕殺。

  雖然圈子裡和她一樣漂亮的女人不在少數,但像童枝這種氣質的近乎為零,阮楚凡聽說童枝是學文物學的,不知道專業對她的個人氣質有什麼影響。

  但她就是圈內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存在。

  阮楚凡舔了舔唇角,果然還是謝曜行眼光獨到,早就把人化入他謝家的領地範圍。

  「阮總,請回吧。」童枝連看也沒看他。

  阮楚凡捏了捏手背,兀自輕笑了聲,「好。祝你渡過愉快的下午。」

  話音未落,他沉著臉離開了。

  舞池裡緩緩滾動著音樂,不少男女下池跳舞。陳禮安倒是對這些並不感興趣,看見謝曜行大步走來,陳禮安抿了一小口紅酒。

  「曜爺。」陳禮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未婚妻的弟弟妹妹,那對龍鳳胎是吧?他們好像挺不喜歡你的。」

  「……」

  謝曜行執著紅酒杯,眯眼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他仰起脖子灌一口紅酒,脖頸線條隨著喉結的滾動上下起伏。

  陳禮安喝得有些醉,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不久,宴會上又換了個曲調,是D大調蘇格蘭經典舞曲。

  陳禮安帶著鼾意將酒杯往桌上一擱,玻璃杯內的紅酒沿著杯壁滾動一圈。

  「這個曲子我他媽會跳!」

  陳禮安眯起眼,愣愣的看向遠方,「曜爺,那不是童家那個弟弟嗎?他在拉童枝去跳舞?」

  此次宴會童家是東道主,作為宴會上的焦點,童枝一支舞都沒有跳過,童莓跳完開場舞后,就跟一幫大小姐們聊天去了。

  童枝和她們沒什麼共同話題,反倒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童渭也是為他這個姐操碎了心。

  「姐,我知道你不會跳舞,好歹跳一支吧,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你呢。」

  「……」

  「這樣吧。」童渭將童枝拽起來,「我帶你去跳,雖然跳的不好……」

  童渭也不會跳舞,和童枝一樣。童枝笑了笑,「咱倆上去跳舞,是表演相互踩腳,摔跤比賽,給大家獻醜嗎?」

  童渭:「……」

  畫面太美。

  童渭撓了撓頭,向周圍覷了一圈,「那我幫你問問看,有沒有人願意帶著你跳舞?」

  童渭向來直率,他瞥了童枝幾眼,見她遲疑了,童渭立刻大叫道:「有沒有人想和我姐跳雙人舞?」

  大好機會。

  對童枝或多或少有些狼子野心的公子哥都朝這邊看過來,但不知道礙於什麼,大多數人只是向前走幾步,就停止腳步。少數人只淡淡的看了幾眼,目光中帶著留戀和惋惜。

  童渭稍微尷尬,「姐,這不至於吧。」

  童枝的風評和相貌都是頂級,暗戀者無數,不至於一個人都不願意和她跳舞吧。

  童枝揉了揉眉心,遲鈍片刻,「可能是嫌棄……我跳舞太差了?」

  談渡端著酒杯跑過來,急匆匆地提著童渭的衣領,「小子,你又在搞什麼名堂?」

  「誰敢跟曜爺的未婚妻跳舞,不要命啦!」

  「……」

  原來原因是這個。

  童渭摸了摸鼻子,「姐,你別傷心,不是沒人喜歡你,而是全怪謝曜行。」

  談渡揮起拳頭,「少說幾句吧。」

  話音未落,談渡帶著童渭和遠處的一群公子哥打成一片。

  童枝很快也被童知易帶過去,幫忙給各公司的總裁董事長敬酒。

  敬到謝老爺子那邊,謝老爺子笑眯眯的推著謝曜行,「阿曜,多和童枝聊聊天,你怎麼這麼悶呢,一點也不招小姑娘喜歡。

  童枝和謝曜行被一眾長輩撮合,被迫來到露天陽台里。

  男人夾起一根煙,咔嚓一聲掀開打火機的蓋子,點燃煙。冷白的煙霧中猩紅一點,男人優越的下顎弧度洇在煙中,分明而凌厲。他的唇瓣很薄,不帶一點兒溫度,煙尾咬了一圈兒牙印。

  「你等會兒有事嗎?」男人彈彈煙灰,突然發問。

  童枝搖了搖頭,「沒。」

  謝曜行掐滅煙頭,眸光垂落在她身上,語調有些漫不經心,「跟我跳支舞。」

  「嗯?」

  小姑娘發出一個字音,略顯疑惑的歪了下腦袋。

  他會跳舞。

  童枝還挺意外的。

  其實雖然謝曜行這幾年過的天翻地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逃課的混蛋了。

  上流社會的禮儀不說有多尊重,至少不會不懂。

  但他。

  野狂、痞壞、頑劣。

  身上那點敗類的氣質沒變,自始至終,從來沒有變過。

  童枝張了張嘴,還沒等她將「不會跳舞」的理由搬出來,男人緩慢的上挑眼尾,黑黢的眸注視著她,「不會跳?」

  童枝心中咯噔一下,這個男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把她的理由給說了。突然,她有點期待他會怎麼往下說。

  男人在空氣中輕嗤了聲,「看來童家的舞蹈禮儀課沒上到位。」

  謝曜行一手按在胸膛前,另一手掌心向上,襯衣一絲不苟地扣到領口,西服的腰線裁剪得極富質感,他眸色定定地望向她,似笑非笑。

  「還得讓未婚夫從頭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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