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爵
人類南方的蘇瓦克王國的梅爾森公爵阿若德正坐在椅子上。
模樣有些老，眼睛也有些渾濁，看上去像是一位普通的臨近死亡的老人。
在他的對面坐著他的封臣埃里爾。
那是一位盛年的壯漢，四肢健碩，目光有神。
「阿若德大人，你的命令已經傳達，在今夜將舉行盛大的祭典。」
「嗯，希望順利吧。」
埃里爾欲言又止，繼續呆了一會兒。
「不必擔憂，我們的作為是受到諸神讚許的，王室亦對此無法不支持」
「諸神怎麼會讚許？」
埃里爾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世界上已經有千年時間沒有魔王肆虐，實在太漫長，也太平和了。」
確定了公爵召喚魔王的意願，埃里爾不禁流露糾結的神色。
「埃里爾伯爵，在貴族之神教會的教典上寫著『魔王來到人間，肆意的吞噬生命、黑暗，他們無可匹敵，即使是神也忌憚鋒芒，但是魔王終究會被勇者打敗，神邸的權威會延續，在魔王死亡時，黑暗也隨之消弭』」
「黑暗的消亡？難道說……」
「對！就如你猜測的一般，魔王的誕生和肆虐都是由神讚許，被神期待的。」
隨後，阿若德從附近的書桌上拿下了貴族之神的教典。
封皮熏黃，顯得有些老舊。
他翻開教典，在書中插上書籤。
「將插上書籤的書頁上標記的內容看一遍」
老人命令著，埃里爾接過教典。
紙質的書籍已經泛黃，明顯使用過一段時間。
「魔王是黑暗力量的化身」
「戰爭、殺戮、絕望、悲傷、憤怒、嫉妒種種怨毒就是黑暗力量」
「黑暗力量的積蓄讓世界接近破滅終焉，諸神黃昏終究沒有到來，神用大洪水清洗了世界，不再繼續積蓄，逐漸凝固的黑暗化為深淵……而隨著神國內的生物重回地下，惡意如影隨形」
「……魔王觸怒了諸神，秩序命令森林女神選拔出了勇者，眾神給予聖劍，鍛造鎧甲，磨鍊勇力，神的祝福使勇者無懼，勇者戰勝了魔王，黑暗的力量衰落，世界再次和平。」
埃里爾一陣沉默。
他回憶起來，在故事中魔王觸怒神后將會被討伐。
在那之前，無論魔王怎麼樣邪惡都沒有神來制裁。
當魔王欲要封神成為魔神的時候，曾經忍耐的神邸一個個急不可耐的跳出來扼殺。
當魔王成功弒神的時候，魔王真正舉世皆敵。
在不真正威脅神邸的情況下，神邸都一致的讓魔王成長。
這就像是養豬一般，養大、養肥，然後滋潤了整個世界。
延續了世界。
「明白了嗎？我們盡可以向著神邸祈禱，請求他們降下神力幫助。他們會樂意讓魔王誕生，樂意看見魔王肆虐，樂意見到千年積累的黑暗被魔王容納。」
「是的，阿若德大人。」
老人嘆息一聲:「千年前每隔幾十年就有魔王誕生，攪動整個世界，千年時間積蓄的黑暗的力量所誕生的魔王將會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存在。」
埃里爾肯定的道:「但是終究會被討伐不是嗎？」
公爵點點頭。
無論死掉多少位勇者，又有多少無辜人被殺死，魔王最終還是死亡了。
這些人都是無辜的犧牲者，然而，這是神所期待的。
「阿若德大人……魔王誕生之地將生靈塗炭，你將促使魔王誕生的事情告知我，我將反叛」
「在這裡告訴我，你就沒有反叛的機會了，那些人你也救不了，我會殺死你」
「這正如我所願」
「死亡是人的歸屬，但是盛年的你還不需要擁抱死亡，在籌備之中就已經清楚我的想法，為何在將近完成時才準備叛逆？」
埃里爾道:「作為阿若德大人的封臣，我忠誠於你，無論是任何事，在未親自聽見你的訴求，即使有所疑惑也需要遵從命令。在知道你的訴求，將給我的妻兒帶來災難時，作為伯爵領的領主必須保護他們，也必須守護妻兒，所以必須反叛。」
「但是我效忠於你，我無法背叛你，只能在這裡被處死。」
長久的沉默。
阿若德懷念的說著:「還記得初次遇見你的時候，那時候你還只是一個佃農，但是你的勇敢讓你成為騎士，一步步成為伯爵，是你讓公爵領擴張許多。」
「這是公爵大人英明。」
兩人就談論著過去的事情。
那種充滿惡意的氣氛像是全部消失了。
溫暖的室內，細細的金沙漂浮，陽光普照，毫無死角和陰影。
突的，阿若德停止了話語，像是感覺到什麼，埃里爾也沉默，大理石般硬朗的面孔露出堅毅神色。
「能夠告訴我這樣做的理由嗎？」
「為了女兒」
「安娜小姐？」
在埃里爾的記憶中，安娜是一位優秀的女士，即使作為繼承人也相當優秀。
她還是一位擁有超凡力量的騎士，即使是一個普通的農奴有著超凡力量也能夠成為騎士，成為貴族。
「她是天生擁有黑暗力量的魔女，如果沒有人指導她如何使用這份力量，將在成年時死亡」阿若德痛苦的說著，「魔王能夠指導她，安娜她將會是魔王麾下的魔女。」
「原來如此」
天生親和黑暗的人才，即使在人才濟濟的魔王軍之中也是寥寥無幾的人才，所以公爵不擔心安娜的安危。
魔王的肆虐總會有結束的時候。
可是公爵卻只能夠如此，安娜即將成年，即使延續一兩年的時間也好。
唯有一個女兒的阿若德公爵如此期望著。
「覺得很荒唐嗎？的確是非常荒唐的事情，但是人類全部加起來也比不上我的女兒啊！」
「……我的妻女也是我世界的一半，阿若德大人並沒有錯。」
「……大錯特錯了吧！」
「大人！這是神明讚許的！用我的生命作為祭品吧！」
阿若德公爵抽出頗為厚重的長劍，從胸口刺入，血液灑落，劍從後背穿過，埃里爾一言不發的閉上眼睛。
微微顫抖的身體證明了他不是表面那般平淡，超凡的力量讓埃里爾沒有立刻死亡，他清晰的感覺到生命消逝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