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彼岸花是我們的信物
韓初雨在一邊附和:「對呀對呀,我們打車回去,凌大總裁你就放心吧,我今天暫時替你保護你的心肝寶貝兒!絕對不出任何意外。」
凌啟安無奈,最後他們達成一致,由凌啟安家的司機開車分別送她們倆回去。
韓初雨沒急著回家,陪傾念去了她家裡。
剛進屋子韓初雨一屁股跌進沙發上,捂著肚子說:「撐死我啦!」
「誰叫你吃那麼多,又不是以後吃不到了。」傾念換下鞋子,燒了水泡兩杯茶水給韓初雨解解油膩。
然後她就蹲在陽台看著一盆不起眼的小花出神。
見傾念出神,韓初雨悄悄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在看你那棵營養不良的小草呢?」
「這不是小草,它是花。」傾念糾正道。
「什麼嘛,明明就是小草,長得張牙舞爪像怪獸似的,好醜。」
傾念的臉被夕陽映的通紅,嘴角洋溢著甜甜的笑容:「它的名字叫曼珠沙華,等它開花時非常美。」
「什麼豬?」
傾念白了韓初雨一眼,說:「不是什麼豬,是曼珠沙華,也就是彼岸花。這花以前養在啟安的辦公室,是啟安從彼岸花的產地買回來的,不過我拿回來之後就一直蔫蔫的。」
韓初雨沒興趣研究傾念那棵花,轉而擺弄了幾下另一個花盆裡的蒲公英。
「我說傾念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別人養花你養一盆蒲公英,多醜的小傢伙。」
「我很喜歡蒲公英,雖然幾棵看上去不起眼,但在我的夢裡曾見到過大片的蒲公英一同飛舞,美得無法形容。」傾念一臉憧憬,「初雨,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語是什麼嗎?」
「這麼小的花能有什麼花語,猜不到,你告訴我吧。」
「蒲公英的花語是永不停息的愛。」
傾念多少有些失落,想著這兩年來啟安是那樣輾轉反側的愛著自己,想愛又不敢靠近,明明捨不得卻要遠離,那是多種多麼難受的感情啊。
小心擺弄著手中的蒲公英,心痛的說:「就像啟安對我的愛。」
仔細看去,蒲公英頂著一個個毛茸茸的圓球,果然很可愛,韓初雨說:「仔細看看這蒲公英倒是比那盆小怪物可愛很多。」
韓初雨一直稱傾念的那棵彼岸花為小怪物。
傾念拿過兩個墊子,遞給韓初雨一個,自己坐在另一個墊子上。
「彼岸花其實是很孤獨的花。」
「孤獨?」
韓初雨不解,花又不是人,懂什麼孤獨不孤獨的。
撫摸著那棵快要凋零的彼岸花葉,傾念細細的講起彼岸花的故事:「彼岸花有個很凄涼的傳說。傳聞守護彼岸花的是兩個妖精,一個花妖叫『曼珠』,一個葉妖叫『沙華』。他們守候了幾千年的彼岸花,可從沒見過彼此,因為花開時不見葉,葉現時花已經落了。他們瘋狂思念著彼此,被這種不得見面的相思苦折磨了上千年。終於有一天他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偷偷見面。而那一年彼岸花奇迹般的花葉同現,濃艷的紅花被惹眼的綠葉襯托著,開得格外妖冶動人。之後神怪罪下來,曼珠和沙華被打入輪迴永不相見。還有一種說法是說曼珠紗華只開在黃泉路上,並且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也是引路花,花香會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讓那些靈魂最後一次想起生前的親人、最後一次懷念。它會引領迷途的靈魂,所以後來被世人稱作彼岸花。」
「哇!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小怪物還有如此悲涼的傳說。」韓初雨聽得入神,嘆息一聲:「不過話說回來,你看過它開花嗎?」
傾念溫婉的臉上布滿惋惜之色:「沒看過,我和啟安輪流養了它好幾年了,卻從未開過花,只聽說開出的花紅得濃艷,像一隻向天托起的手掌,就好像在對天祈求,祈求蒼天的憐憫。」
「真是可惜,不知道這小怪物會開出怎樣的花朵呢?」
天色暗了,窗外是一片璀璨的星空,一輪明月斜斜的掛在半空中,夜色如此之美。
咚咚咚,敲門聲很輕很輕。
韓初雨側耳傾聽,指著門口對傾念說:「好像有人敲門。」
傾念也聽到了:「嗯,今天我爸爸出差,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我去看看。」
「啟安?」傾念略略驚訝:「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讓你在家好好休息的嗎,你又不聽我的話。」
「哦,我來給你送點兒夜宵,你們吃過午飯後走得急手機落在我家裡,順便給你送過來。」說著遞過手裡拎著的袋子,「是紅棗蓮子粥,我聽說可以補血補氣。」
傾念側了側身,將凌啟安讓進屋裡:「先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
這時韓初雨從陽台出來,誇張的大聲說:「某些人是看傾念手機落下了到家沒聯繫他擔心得睡不著,所以才親自來看看吧。」
凌啟安愣了一會兒,拎著袋子閃進來,躊躇在客廳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那麼傻傻的拎著粥,心想韓初雨這個傢伙,怎麼每次都這麼討厭。
「你傻站著幹嘛,參觀呢?又不是第一次來傾念家裡,趕快把粥拿過去啊。」韓初雨賊笑著,拽了傾念一下:「喂,你家王子給你送夜宵來嘍,真是體貼啊」。
說完去廚房找好碗筷勺子,盛好粥端給凌啟安,並向他遞了個眼色,示意他端去給傾念。
接過粥走過去,寵愛的摸了摸傾念的臉頰,「快吃吧,不然要涼了。」
傾念喝了一口,隱約皺了一下眉,然後甜甜的對凌啟安一笑,說了聲「好甜」.
她心裡很甜,從第一口粥吃進嘴裡傾念便猜到這是凌啟安煮的。
韓初雨不懷好意的嘿嘿笑道:「凌大總裁,粥是你做的吧?」
凌啟安「啊?」了一聲。
「難怪傾念說甜,是心裡甜吧。你們兩個傢伙竟然這麼不忌諱的在我這個還沒有男朋友的人面前秀恩愛,唉,我還是離你們遠一點兒吧,免得受內傷啊。」說完韓初雨早溜到一邊去了。
凌啟安走向陽台想替傾念把窗子關上,卻看到了地上的幾盆植物,於是停下關窗的動作回頭問:「小念,原來你喜歡蒲公英?」
傾念還沒來得及回答,韓初雨又插嘴:「她還喜歡旁邊那棵小怪物。」
「什麼?小怪物?」凌啟安迷茫了。
「喏,就是蒲公英左邊的第三盆嘍。」
凌啟安尋聲看去,原來是幾年前他曾給傾念帶回來的彼岸花,「原來你還留著它,我以為你會把它扔掉呢。」
傾念找了件父親的外套,走到陽台披在凌啟安身上,她家裡很冷,啟安一定是著急開車出來的,都沒有來得及穿件外套。
「可惜我把它從你辦公室抱回來之後它就一直營養不良,不要說想讓它開花了,就連葉子都一直蔫蔫的。」
凌啟安轉身摟住傾念的腰:「那麼今晚我把它帶回去,初秋我一定讓你見到它最美的綻放。」
傾念往凌啟安懷裡偎了偎,靠在他堅廷溫暖的胸膛點頭答應。
「認識你這麼久,都不知道你還喜歡蒲公英。」
這時韓初雨大笑一聲,再次搶在傾念前面回答:「不知道了吧!那是因為傾念曾夢見過一大片看不到盡頭的蒲公英一起飛舞的情景,簡直美極了,所以她就開始喜歡這毛茸茸的小花了。」
凌啟安抱著傾念的手微微一顫,說:「你做過這樣的夢?」
傾念沉浸在凌啟安的懷抱,沒發覺他一剎那的顫抖,答道:「嗯,總是能夢見這個場景,一大片的蒲公英,風一動,蒲公英漫天飛舞,還有彩色的泡泡跟著一起飛,我就在飛舞的蒲公英和泡泡中間奔跑。我最喜歡它成熟時結下毛茸茸的種子,可以隨風飛到任何想去的地方,紮根、重生,不論從前或悲或喜,啟安你說如果人也能這樣多好。」
「是啊。」
一向氣宇不凡溫文爾雅的凌啟安此時沉默了,小念夢裡那個蒲公英漫天飄飛的場景,他年少的時候曾不止一次的見過。
看眼時鐘,指針指向了十點。
凌啟安怕影響傾念休息,就說:「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兒休息,明天第一天回去上班要養好精神。」
臨走前,傾念叫住他:「那天我看醫生的錢,等這個月發了工資我就還給你。」
凌啟安折回來,抓住傾念的肩膀認真的一字一頓的說:「你說什麼呢,還要跟我分得這麼清楚嗎?」
「那好吧,你自己回去路上慢點兒開車。」
傾念看著凌啟安近來消瘦的背影和還有些跛的腿,心裡有一股溫暖一擁而上。
凌啟安回到家,凌啟寧一下子從黑暗中躥出來,不改小時候的調皮想嚇一嚇哥哥。
一個黑影迅速撲來,凌啟安來不及多想,以為有小偷入室,一閃身將黑影擒住死死按在地上。
「哎呦!」一聲驚呼,凌啟寧疼得眼淚都下來了,連忙求饒:「是我啊哥,你幹嘛?快放開,好痛的。」
凌啟安扶起妹妹,問:「你怎麼不開燈,爸媽去瑞士度假,家裡怎麼就你一個人,保姆呢?」
「我也是剛回來,回來就見保姆急匆匆的跟我請假,說她的孩子發高燒我就讓她走了。不過保姆囑咐我要照顧好你,說你受傷了,難怪你半個月不回家也不去公司,還騙我說出差。哥,你告訴我你這腿到底怎麼傷的?」
凌啟寧扭開大廳的水晶吊燈開關,明亮的燈光霎時刺得凌啟安雙眼發澀。
凌啟安繞過喋喋不休的妹妹,隨口答道:「不小心摔的。」
凌啟寧細長的眉眼盯著哥哥,不信的逼問:「不可能,絕對是有其他原因。」
「不相信算了。」
「你不說我也早晚查出來。」凌啟寧跟哥哥賭氣,狠狠甩掉手裡的錢包。
「無聊。」凌啟安不想告訴妹妹他的傷是去找傾念時候傷的,不然以妹妹的性格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動靜來。
「哥!」見佯裝生氣不奏效,凌啟寧又撒起嬌來,這一句哥拉著長音叫的轉了好幾個聲調。
「有完沒完?」凌啟安煩了,想起不久前妹妹開車撞傾念的事一直沒機會問她,雖然小念不追究可他這個做哥哥的不能不聞不問,拉過妹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說說吧,你為什麼要去撞小念,別想跟我編故事,說實話。」
凌啟寧閃躲著哥哥凌厲的目光狡辯:「什麼我為什麼要撞她,那天我不是都說了嘛,是車子突然失靈,你怎麼就是不信呢?是不是那個沈傾念對你說了什麼,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妹,你可不要幫著別人來欺負我。再說啦,後來交警不是都處理好了嗎,真的是我的車突然失靈,後來不是沒撞到么,為了躲開不傷到她我自己都受傷了呢,你看我的額頭,還有手臂。」
說著還指向額頭的淤青給凌啟安看。
「說實話!」凌啟安怒吼一聲。
凌啟安對妹妹雖然疼愛,可疼愛歸疼愛,有錯必究,這次如果縱容了她,下一次她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不能讓啟寧走偏了路還不知悔改。
凌啟寧被哥哥這一聲吼嚇得渾身顫抖,連忙湊過去舒著哥哥的胸口,聲音小如蚊子:「哥你別生氣嘛,我說還不行么。」
她低下頭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娓娓道來那天的事:「那天我無意中偷聽到你在講電話時說傾念懷了業尊哥的孩子。哥,我真是愛上業尊哥啦,他也是個值得我愛的男人,所以、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想撞掉小念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罪。」
凌啟寧深吸一口氣,急忙辯解:「我後來不是沒撞上她嘛,不是打轉了方向盤躲開了么,你幹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凌啟安不明白一向單純的妹妹怎麼會變成這樣,強壓著怒火說道:「我和小念已經重新開始了,我打算等她身體恢復好就娶她,你明晚跟我去見小念,把事情跟她說清楚,如果她不原諒你我會把你交給警察。」
「你說什麼呢哥?你要送我去警察局,我是你親妹妹啊,我們才是一家人,就算你打算娶沈傾念也不用為了討她歡心而這麼對我吧!」
凌啟安失望的搖頭嘆息,這個妹妹什麼時候能明白他的苦心啊,他怎麼會送她去坐牢,只是不想讓她一錯再錯,如果走偏了路以後想走回正道是比登天還難的。
不理會拉著他衣服情緒激動的妹妹,繼續說:「還有,不准你再跟業尊有任何接觸,你們不可以在一起。」
凌啟寧突然安靜下來,在眼中打轉的眼淚滾滾而下,由嘶喊變成哀求:「那當初你為什麼讓我去跟業尊哥做戲,如果沒有那些假戲,我也不會愛上他,也不會假戲真做。」
「你也知道那是做戲。」凌啟安不讓妹妹再說下去:「你只是陪也尊做了一場戲,一次就夠了。」
「可是晚了,我已經愛上業尊哥了。」凌啟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哀求:「哥,我求求你不要再阻止我和業尊哥,我知道他現在不愛我,我也知道他心裡只有傾念,可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啊。只要你不阻止我,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明天跟你去見傾念,我去求她原諒我,好嗎哥?只要你答應不阻止我的愛情,我什麼都肯答應你,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去做。」
「胡鬧,你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凌啟安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妹妹,他的心軟了,畢竟是血肉親情。
「冷峻跟業尊之間的恩怨你都清楚,就算業尊跟你在一起了又能怎樣,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忍痛和小念分手嗎,繼續這樣下去你會很危險,冷峻會對付你的,他在暗我們在明。」
凌啟寧掙脫哥哥扶她的手,倔強的說:「我不起來,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哥,我長這麼大從沒求過你,今天啟寧求你不要再阻攔我可以嗎?」
凌啟寧從小到大都沒這樣鬧過,凌啟安僵在原地,看來妹妹這次是認真了。
「明天先跟我去見小念,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好不容易哥哥鬆口,凌啟寧使勁兒點頭:「好,我明天一定求傾念原諒我。」
想了想還是問了藏在心裡的那句話:「哥,業尊哥是不是還不知道傾念的孩子沒了?」
「嗯,我還沒告訴他。」
「那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讓業尊哥知道傾念的孩子是因為我沒有的?」
凌啟安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對妹妹擺擺手:「明天再說,你回卧房休息吧,我也累了。」
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帘照進屋子,傾念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眯著眼看看鬧鐘,七點了。
她推醒睡得跟一頭豬一樣的韓初雨:「起床啦。」
「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韓初雨拉過被子蒙在頭上繼續呼呼大睡。
做好早餐后,韓初雨還窩在被子里睡覺。
傾念靈機一動,到冰箱里拿出一塊榴槤肉湊到韓初雨鼻子旁。
初雨最討厭榴槤了,這個方法果然奏效,伴隨著榴槤濃烈的味道「嗖」的從被子里鑽出來,捂著鼻子跳下床,如臨大敵的用另一隻手在眼前煽動。
「快拿走快拿走,趕快把這臭傢伙拿遠些,我起床就是啦。」
傾念滿意的收起榴槤肉,然後被韓初雨趕去衛生間洗了三遍手才放她坐到餐桌旁一起吃飯。
新的一天,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傾念決心重新開始,面向陽光微笑前行,即使前方刀山火海,她也要陪著凌啟安一同踏刃而起。
迎著清晨和煦的微光,她與韓初雨步行向醫院走去,一路上說說笑笑,一掃前些天的陰霾沉悶。
晌午,傾念接到凌啟安的電話,啟安說晚上啟寧想見她,本不是太想見凌啟寧,但最終傾念還是答應下來。
韓初雨不放心,硬要跟著過來教訓凌啟寧一頓,被傾念好說歹說的勸了回去。
傍晚,凌啟安接傾念去凌家別墅。
凌啟寧忐忑不安的在大廳內走來走去,想象著見到傾念后如何求她原諒,只有傾念原諒了她,哥哥才有可能默認她的愛情,哥哥才不會告訴業尊哥傾念的孩子是因她而沒的,如果讓業尊哥知道了,那麼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愛上自己了了。
一路上,凌啟安總是有意無意的從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傾念,發覺啟安看她,傾念往座位前挪了挪,纖細的手放在凌啟安右肩上,柔聲說:「在擔心等會兒見到啟寧我會激動,還是在擔心我會不原諒她?」
「哪有,怎麼忽然這麼說。」
被猜中了心事,凌啟安顯得略微不自然。
「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啦。啟安,我想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既然決定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便不會再揪著過去不放。我想像蒲公英一樣堅韌簡單的生活,即使遭遇再大的不幸,但只要努力結出種子,然後隨風飄去新的土地忘掉過往重新開始。不管啟寧出於什麼原因想開車撞我,最後她還是打轉了方向盤不是么,至於在那場意外中失去了孩子,或許是我跟這個孩子的緣分本身就很淺吧。」
傾念是那麼的善解人意、溫婉動人,聽著她娓娓的訴說,凌啟安心中氤氳一片。
「謝謝你能原諒啟寧。」
傾念莞爾一笑:「專心開車,前面轉彎就快到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