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心被人笑著揉碎(上架每章一萬字)
「誰說我過得不好,我很好。」
「你好不好,我會看不出嗎?小念,何瀟亦會害了你的,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好男人,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答應做何瀟亦女朋友的,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你繼續傷害自己了,你知道嗎?看你這樣我的心真的很痛,你離開業尊跟何瀟亦在一起,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徵求我的同意?」凌啟安越說越激動。
傾念只是笑笑,輕聲細語的說:「啟安,當初你突然與我分手的時候,有先問過我願意嗎?你讓我和業尊在一起的時候,有來問過我的意思嗎?你與艾薇相愛甚至定下婚約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是否會傷心痛苦?又有沒有顧慮過我的感受呢?」
凌啟安的心被傾念的話刺得生疼,皺起了眉頭壓抑著心中劇痛,梳理一下混亂激動的情緒,靜靜等著傾念繼續說下去。
傾念愁容滿面:「啟安,我知道你和初雨阻止我都是為我著想,我不是傻子,事情的始末我都清楚。可是到了今天,我已經朝著自己最初的目的走出太遠了,我回不了頭了。」
「小念,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可我……唉,算了,我知道你跟何瀟亦不可能有感情,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
傾念的話語毫無波瀾,但掩飾不了心中的痛苦:「什麼都沒有發生,卻也什麼都發生了,啟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凌啟安思索良久,有些迷茫,問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啟安,如果我問你冰兒是誰,你會告訴我嗎?」傾念滿目蒼涼,細細的望著凌啟安蒼白的臉。
「你怎麼會知道冰兒?」凌啟安扶住傾念的雙肩,心疼地看著她閃躲的眼睛:「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何瀟亦跟你說了什麼?業尊他那麼愛你,你要相信他,何瀟亦無論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相信。」
「何瀟亦什麼都沒跟我說,而是我和業尊在美國的那幾個月,有一天他失神的看著我卻叫了冰兒的名字,之後就一直沉默,我看得出冰兒在業尊心中的分量,我愛他,可我也有我的驕傲。」
「你從來都是這樣,你的驕傲會讓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都痛苦不堪。」
「啟安,你知道嗎?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業尊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是他不要我了。」傾念答非所問。
看著眼前女子苦悶的模樣,凌啟安心口隱隱作痛,他替黎業尊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業尊他只是最近很忙,公司出了一點亂子。」
凌啟安無法對傾念言明黎業尊冷落她,甚是逃避她的原因,事情涉及到冰兒,凌啟安變得警惕起來。
隨著傾念痛苦表情的劇增,凌啟安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小念,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只是不忍看著你沉淪下去。」
面對如此純凈仿若透明水晶般的傾念,凌啟安強忍著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用力按了按生疼的太陽穴,不自然的在傾念面前踱來踱去。
凌啟安需要想一個萬全的辦法,解除小念與業尊之間的誤會。
他們必須繼續隱藏冰兒的身世,並且讓小念遠離何瀟亦那個危險的定時炸彈。
凌啟安太愛傾念,所以儘管內心傷痕纍纍,但依舊願意為了她的快樂幸福赴湯蹈火,無怨無悔。他想要的很簡單,只要以後的日子小念可以發自內心的歡笑,即便讓他粉身碎骨他都覺得值了,甚至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毫不猶豫的為她去踏。
沉默並不能解決問題,也不能讓她不再想傷心事,於是凌啟安低聲問道:「小念,我想你開心,因為我愛……」愛字還沒出口凌啟安頓住了,他怎麼能讓小念知道他還愛她,他有什麼資格去愛她?當初那麼辛苦讓她離開,讓她愛上業尊,如今怎麼可以再去戳痛她癒合了的傷口。
又停頓了半晌,凌啟安方才忍住心中衝動,說道:「因為我還是你的好朋友,你應該是個快樂幸福的女人,我要怎樣做才能幫到你?你只管說,我必定竭盡全力。」
凌啟安嘴上說得很輕鬆,心裡苦澀的難以忍受,他何嘗不想做她的男人,呵護她,愛她,可偏偏上天不給他照顧她的機會,只讓他默默守護。
傾念拖著腮,認真的看著凌啟安那暖融融的笑臉,沉吟道:「朋友,朋友……」啟安的一句『朋友』勾起了傾念昔日的回憶,那些有啟安、有他暖洋洋笑容的回憶,如同洪水猛獸,奔騰而來。
疼痛忽然襲來,傾念猝不及防,下意識的按著胸口,緩慢地蹲下身子喃喃低語:「啟安,或許從一開始就都是錯的,以至於如今我們都無法回頭。」
「或許吧。」凌啟安眉頭緊鎖,別過臉去不忍再看她難過的樣子。
傾念眼角的淚痕已干,顯得楚楚動人,幽幽說道:「啟安,我從最初深深愛你,到後來與業尊有了感情,你不知道這過程我多麼煎熬,可就當我覺得我快要觸摸到幸福的時候,卻突然什麼都沒了,就像海市蜃樓,引著我牽著我,我拼了命的追啊、追啊,終究一輩子無法到達彼岸。我愛他,可我不知要怎麼愛他,我愛得好累好累。」
一步錯,步步錯,傾念明白,是她自己親手把自己的愛情推向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凌啟安無言以對,看著傾念這樣自我折磨,他不禁懊惱自己,若不是當時頭腦一熱將她託付給業尊,或許她會活得比現在輕鬆,他覺得小念今天一切的痛苦都是他直接或間接造成的。
「小念,你放心。」凌啟安輕輕撫了撫傾念柔軟的長發,心想,我欠你的幸福,一定會彌補。
傾念笑了,可凌啟安看見她的笑容里夾雜了太多的苦痛折磨,扭得他的心都碎了。
「啟安,我只是想知道,冰兒是誰,告訴我關於冰兒的故事就這麼難嗎?我與何瀟亦,根本就是在做交易,他為了跟人打賭要贏下幾家公司的股份,謊稱我答應與他交往,我配合他演戲,他得到他想要的股份后就會告訴我有關冰兒和業尊的一切。」傾念蓄滿淚水的雙眸祈求的望著凌啟安。
凌啟安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傾念抹去即將落下的淚滴,倔強的追問:「冰兒是業尊的戀人,對不對?」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樣。」片刻的猶豫,凌啟安最終還是開口了:「冰兒是我與業尊幼年的玩伴,冰兒只是她的乳名,她的名字叫冷冰,因家道中落,八歲那年隨父母搬家去了南方偏遠的某座小城,臨走之前我和業尊答應冰兒給她開一個送別宴會,可由於一點兒事情耽誤了,我和業尊沒來得及回來送她。」凌啟安邊說邊看傾念,生怕她不相信。
傾念仔細傾聽,怕漏掉什麼。
凌啟安繼續講著:「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雨,我與業尊倒是沒怎麼在意,以為冰兒等不到我們就回家了,誰想那丫頭倔強得很,在大雨里站了一整夜,任由誰去勸說都不肯回家,說一定要等業尊和我。後來在大雨中暈倒,病了好久,再後來一直到她跟著她父母離開這座城市,都沒原諒我和業尊的爽約。所以,不管是業尊還是我,對冰兒都心懷愧疚。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
「真的?」
「我們相識這麼多年,我是否騙過你?」凌啟安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是虛的,他從未騙過傾念,但這次,他說謊了。
傾念的目光逐漸暗淡:「沒有,啟安,謝謝你肯告訴我。」
在這個灰色的季節里,兩個人一起心痛。
一個,是為了即將逝去的愛情;
另一個,是為了已經失去的愛情。
傾念再次見到黎業尊,是在九夜。
從不喝酒的她安靜地坐在吧台前喝著一杯濃烈的伏特加,如同從前一樣,安靜得就像平靜的湖水不起一絲漣漪,然而這安靜的背後掩藏了多少驚濤駭浪只有她自己清楚。
酒吧的老闆是個中年女人,大家都叫她莉姐。
莉姐苦口婆心的勸說,傾念安靜的聽著,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灌著伏特加,從來滴酒不沾的傾念此刻無論是喉嚨、還是五臟六腑都被酒精侵蝕得如火燒般灼痛,但那痛無法抵消她心中的痛。
她流著淚,卻始終一言不發。
莉姐看著這個年輕女人淚流滿面的臉,嘆息著,她只有替她和黎業尊感到惋惜,多好的一對兒情侶啊,就要這樣結束了嗎?莉姐這個從來對旁人感情生活充耳不聞的人,看傾念這般痛苦都覺得不忍。
熟悉的身影走進來時,傾念迷醉的眼被狠狠刺了一下,搖晃著站起身像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般,平淡的說:「黎業尊,我們分手吧。」
傾念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自知業尊不能原諒她,驕傲高貴的他怎麼可能會原諒女朋友赤luo裸的背叛,她不想辯解,這種事解釋不清,要怪就怪自己愚蠢無知吧。
本以為黎業尊會有所動容,至少會問問她「為什麼」,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黎業尊像是在聽一個無所謂的故事,看著傾念搖晃不穩的步伐,劈手奪過她手裡那半杯伏特加一飲而盡,然後無比冷漠的說:「好。你選擇他那一刻起,我們早已沒有半點兒關係,你又何必再來這一趟,說這些假惺惺的話。」
黎業尊的語氣冷得如同寒潭的水,徹底冰凍傾念心裡僅存的一絲溫暖。
她苦苦支撐的一片蔚藍天空,自黎業尊無所謂的說「好」那一刻起,忽地一片黑暗,看不到未來的樣子,那一刻傾念忽然明白,他們之間的愛情,還是沒有強大到足以相信對方。
莉姐繞過吧台,拉了黎業尊坐下,苦著臉說:「業尊,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
黎業尊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傾念,卻是淡然笑著在對莉姐說:「莉姐,你該恭喜沈小姐才對,恭喜她得到何瀟亦深深的愛慕啊。」說著不屑的揚起嘴角,彷彿這樣就能維持他那一身的驕傲光芒。
心,被人笑著揉碎,傾念也與他對視,目光決絕。
莉姐是被感情傷過的人,又同為女人,看得出傾念深深的哀傷,看得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
莉姐也知道偏偏黎業尊又是個自我保護意識過於強烈的男人,他驕傲冷酷,然而他對傾念的愛,九夜的人都有目共睹,愛之深,或許情之切吧,所以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眼睛,根本不想深思熟慮便果斷與心愛女人決裂。
她很想替他們解開之間的糾葛,無奈黎業尊對傾念誤會太深,除非他倆之中有一人肯先放下驕傲,去傾聽、去訴說,否則誰都無法讓兩人走回最初的原點。
「明明彼此深愛,明明誰都不想離開,為什麼在同時朝著背離對方的方向一同邁出步子?真不知是該說你們太過默契、還是該說你們太過執著。」莉姐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會兒,又補了句:「感情,錯過了,就真的是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莉姐的話並沒起到任何作用,黎業尊移開與傾念對視的目光,彈掉進來之前飄落西裝上的樹葉,慵懶冷酷的說:「祝你幸福。」
然後決然轉身出去,隨著那輛勞斯萊斯巨大的引擎聲,黎業尊徹底消失在了傾念的眼前。
「一段刻骨的愛,一個轉身,留下的就只剩下繁華過後一地的塵埃。傾念,真的放棄了嗎?你的驕傲,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寧願捨棄心愛的男人。」莉姐站在一旁,不免心中惋惜。
酒精在這時起了作用,她的頭很痛,跌坐回吧台前的高椅上,聽著周遭傳來的歡聲笑語,忘了淚是怎麼奪眶而出的了,莉姐的話她一句都沒聽到,抓起包包踉蹌的回了家。
沉沉睡去,夢裡的業尊沒了往日的溫柔,他決然離去的冰冷背影在夢中一遍一遍不停地回放,折磨著她脆弱的神經。
傾念走後,莉姐失神的坐在吧台前,調了一杯血腥瑪麗,輕輕的、輕輕的品著,像是品嘗陳釀的心結,她似乎看到了自己過去那段悲痛經歷。
莉姐眼中彷彿有淚,自言自語:「傾念啊傾念,你真傻,我當年就像你一樣倔強驕傲,可最後,毀了我愛情的,不就是我的驕傲嗎?如今卻再也回不了頭了。我能看得出你們互相深愛,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就這麼匆忙結束了,甚至誰都來不及祭奠一下這匆忙死去的愛情。啟安,難道真的讓他們這麼分開嗎?」
「我本以為,設法讓小念和業尊見面可以讓他們解開心結,看來小念還是不肯放下她的驕傲,業尊對她的誤會太深了,我再想其他辦法吧。」凌啟安從吧台左側的柱子旁走出,原來他一直躲在那兒,他問莉姐:「小念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兒吧。」
「應該沒看到,不過我想,憑著他們兩人的聰明,一定早就猜到了是你安排了他們巧合的見面。」
「會有辦法的,小念一定要幸福,也必須幸福。」凌啟安暗暗攥緊拳頭,發誓一定要讓傾念開心起來。
莉姐在這時忽然發問:「啟安,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離開她,還將她託付給業尊,你明明比誰都愛她。」
「因為除了業尊,我不相信其他男人能讓他幸福。」
「可現在她幸福了嗎?」莉姐句句緊逼:「你不顧一切離開她,說為了家族事業發展,後來又弄出個艾薇讓她徹底對你死心,你那麼苦心孤詣的做這一切,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家族事業?傾念相信,所有人相信,可我卻不信。」
凌啟安強詞奪理的說:「當然不僅僅為了家族事業,我早就愛上了艾薇。」
「你騙得了所有人,可你騙不了莉姐我,我看了那麼多聚合離散,你絕不會為了錢權而放棄深愛的女人,艾薇也不過是你的一個幌子,讓傾念那個傻丫頭深信你不愛她的幌子,如果你為了艾薇拋棄她,又怎會早早便與艾薇分手,怎會為了傾念在那麼多人面前讓艾薇丟盡顏面?」莉姐句句直擊凌啟安痛處。
沉默代替了凌啟安的回答。
莉姐語重心長地說:「或許現在挽回,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就算來得及,也沒必要,小念很愛業尊,我需要做的就是讓她幸福的跟業尊生活下去,只要她快樂就好。」
「那你可以試著去找業尊談談,他可能會聽你的。」莉姐建議。
「找業尊談是一定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業尊從小戒備心極強,又敏感多疑,只能等他恢復點兒理智,我去找他他才有可能相信我的話。」
「也好。」
凌啟安喝了最後一杯莉姐調製的血腥瑪麗,怎麼這酒跟心情一樣這麼苦澀,他拿起外套走出九夜,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逛著,想著過幾天怎麼與業尊說。
分手后,黎業尊獨自開車去了北林,他與傾念初次見面的地方。
坐在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傾念等他的河邊,一支接一支的狠命吸著煙。煙霧繚繞在眼前,眼睛被熏得生疼,有晶瑩的水滴從眼裡緩緩流出。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黎業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傾念的離開,明明那麼捨不得,明明想緊緊抱住她,可嘴裡卻說了與心相違背的話。
深愛她,也就是這深愛,讓他手足無措,越是深愛,越無法容忍心愛女人對自己赤luo裸的背叛。
他甚至想,只要她開心,跟誰在一起又怎樣呢?
如果何瀟亦能讓她幸福,他又怎可以自私的阻擋在她走向幸福的路途中間呢。
可惜黎業尊不知道的是,他的放手反而增添著傾念的痛苦,也正是他自認為可以讓傾念幸福的做法,將她狠狠推向了苦痛的深淵無法得到解脫。
黎業尊以為傾念不愛了,他低估了傾念的執著,也低估了她的愛情。
黎業尊一時大意忽略傾念,一心扎在工作上以防何瀟亦趁虛而入,不曾想何瀟亦從沒想過在生意上對付他,何瀟亦的獵物是他的女人。
有些事情或許早已註定了結局,如同他們的愛情,曾絢爛如虹,最後還是那樣順著自然法則一步一步走向衰落。
日子並沒有停止,儘管再難過,傾念還要生活,還要工作,她別無選擇,只能忍著苦忍著痛繼續頭破血流的走以後的路,儘管傷痕纍纍,可她還是對黎業尊抱有一線希望的,只期望有一天他能突然想起她,或者有一天他會在某個路口忽然轉身緊緊擁她在懷,親昵的叫著她寶貝兒。
韓初雨對於傾念的衝動深感惋惜:「真的就這樣了么?」
「嗯。」傾念頹然。
「傾念,你別傷心,會過去的,失去了一顆大樹、還有一整片森林呢。」韓初雨對著鏡子塗了點淡紫色唇彩,抿抿嘴,「你又這麼漂亮,喜歡你的人多得數不過來。」
「如果我不是那麼矜持、不那麼驕傲,也許會在我想要的幸福里修成正果,只是業尊他是那麼高貴的男人,怎麼可能容許我的一丁點污垢。」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當初為什麼偏偏答應何瀟亦與他演那一齣戲碼?他明明是利用你,為什麼你會看不出?你這個大傻瓜!」韓初雨語氣里多少有了幾分怒意。
「一步錯,步步錯,是我太衝動,但如今說什麼都無法挽回那些最害怕失去的東西了。」
人就是這樣,往往看得到別人的錯處,卻總是看不見自己的不足,黎業尊如此、傾念亦如此。
何瀟亦總是會準時的在傾念下班的時間等在醫院的門口,傾念很不想理他,奈何他是個打不倒的小強,一直粘著她不放。
自從傾念與黎業尊那次在九夜分開后,何瀟亦更加百般體貼的對待傾念了,甚至可以說到了獻殷勤的地步。
何瀟亦明白傾念心裡根本無法放下黎業尊,也明白自己與傾念之間是一種彈指可破的交易關係,然而他卻怎麼也忍不住對傾念好,控制不住對她的喜愛,好像上輩子他就認識她似的。
何瀟亦想拚命對傾念好,讓傾念覺得愧疚、覺得虧欠,然後慢慢感動她,到那時才有可能得到一點真心。
今晚,何瀟亦如期而至,懶散地靠在走廊門外等待傾念下班。
傾念脫下白大褂緩慢走出辦公室,看到何瀟亦懶散的模樣,心裡莫名的生出一股抵觸,走到何瀟亦身旁淡淡地說:「你來了,正巧想跟你談談。」
何瀟亦身子一挺,將西裝外套從左臂換到右臂上:「好,我開車帶你兜兜風。」
「不了,我們走走吧。」
他倆並肩走在這個城市的街角路口,起風了,涼風灌進衣領,傾念緊了緊外套,思量著如何說明不再與他演戲。
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如果兩個人不是刻意約好幾乎一輩子都不會見面。
就是在這樣的城市中,傾念遇見了多年不見的大學同學,這個同學曾經是傾念同寢室的,她講話聲音很大,當時大家都戲稱她為小喇叭。
小喇叭大驚小怪的叫道:「傾念?哎呀我有沒有看錯,真的是你啊。」
「小喇叭?」傾念迎過去與小喇叭抱在一起,熱情的打著招呼:「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大學畢業之後我的確回了老家,不過兩年後我姐姐在這邊發展的還不錯,我也就跟過來了。」小喇叭激動的拉著傾念的手,誇讚她:「你變得更漂亮了!傾念,這位是?」
「他是何瀟亦,嗯,算是我的朋友吧。」
何瀟亦禮貌的伸出手,沒想到小喇叭卻鄙夷的看著他,不但沒與他握手,反而往後退了一大步,拉起傾念不由分說的向一旁閃去。
見狀何瀟亦緊緊跟在她們身後。
小喇叭本是想拉著傾念避開何瀟亦的,見何瀟亦步步緊跟便豎起眉毛雙手叉腰,橫眉豎目擺出一臉兇相斥道:「你這個人有沒有自知之明?沒看見我跟傾念多年未見要敘敘舊嗎,你老跟著做什麼?趕快走開,討人厭的傢伙。」說完不解氣,還狠狠瞪了何瀟亦一眼。
見小喇叭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傾念也懵了,為避免尷尬,抱歉的朝何瀟亦笑笑,點點頭示意他暫時迴避,這次何瀟亦識趣的走開了。
到了僻靜處,確定何瀟亦沒有再跟過來,小喇叭才放開傾念的手說:「聽說何瀟亦現在是你男朋友?」
傾念不知如何回答,點點頭、又搖搖頭。原來她與何瀟亦的事鬧得如此沸沸揚揚,難怪業尊會連解釋都不想聽她說,難怪他話里全是諷刺。
小喇叭憤怒的指向站在遠處的何瀟亦說道:「傾念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可以跟何瀟亦那種人做男女朋友,黎總呢?你不是一直都是黎總最寵愛的女朋友嗎,為什麼會分手?你難道就一點兒看不出黎總他愛你有多深嗎,黎總將你當做至寶你明不明白,你給黎總的打擊太大了,怎麼可以為了那個臭名昭著的何瀟亦背叛黎總的愛情,我認識的傾念不是這樣的人啊!這些年你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這是個誤會,真的是誤會。」傾念只覺喉嚨被什麼塞住了。
「既然是誤會你就趕快跟黎總解釋清楚啊,你這樣你知道黎總有多傷心嗎。」
「小喇叭,你怎麼會對我和業尊還有何瀟亦的事情這麼清楚?你稱業尊為黎總,難道你在黎氏集團工作?」面對眾人的誤會,傾念只有苦笑,旁人怎會了解她的處境呢?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沒有讓這段愛情甜蜜下去的能力。
「沒錯,我在黎氏集團工作半年了,黎氏集團上到副總裁,下到清潔工人,沒有人不知道黎總有多寵愛他的女朋友,你沈傾念的大名在我們集團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你們的愛情都成為了我們這些小員工每天茶餘飯後的共同話題,誰都羨慕你能得到黎總的青睞,要知道你可是黎總第一個公開女友,可誰會想到你竟背叛了他,現在黎總的脾氣特別暴躁,集團里整天死寂沉沉的,除了工作必須,誰也不敢多說話,生怕哪句會不小心惹來黎總的一頓臭罵。」
「小喇叭,你相信我,我和何瀟亦的事情是個誤會,我沒有背叛業尊,可是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解釋清楚的誤會,就算解釋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你聽我說,不論能否解釋清楚,既然是誤會,總得要有解釋,至少你的解釋會讓黎總不那麼痛心。」小喇叭肯切地說:「那個何瀟亦是個殲詐自私的人,相信我,我不會害你,你不要太過接近他。」
「為什麼這麼說?我接觸到的何瀟亦並不像你說的那麼惡劣,你會不會對他有什麼誤會?」傾念試圖從小喇叭那裡打聽到何瀟亦的事。
「我常常在我姐那裡聽到這個名字,我姐經常跟他通電話,似乎是說一些秘密,而且聽我姐說,何瀟亦這個人心狠著呢,他會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小喇叭說得擠眉弄眼,彷彿她親身經歷過何瀟亦的狠毒似的。
傾念問:「你姐姐是?」
「左秘書,她是黎總的秘書,在黎氏集團工作五年了。」
「是她?左秘書?小喇叭,我有些急事要先走,我們改天聊,不過你回到家千萬不要跟你姐姐提起我,更不要告訴她你跟我說話的內容。」
「哦,好,你放心吧,我們這麼鐵的關係你還信不過嗎。」小喇叭的話還沒講完,傾念已經跑遠。
何瀟亦在傾念回來時異常親昵拉起她的手,活像是真的情侶,他笑著說:「我們走吧。」
傾念觸電般甩開何瀟亦的手,心裡沉澱淀的,小喇叭的話像巨石般敲擊在她心裡最軟弱的地方。
小喇叭說她傷得業尊很深很深,導致業尊脾氣異常暴躁,可為什麼她絲毫感受不到業尊的傷痛,若他為她所傷,他為什麼冷漠得都不肯問問她發生了什麼,又豈會那般平靜的便應了她分手的要求?
何瀟亦見傾念良久不言不語,故意岔開話題:「吶,傾念,你剛剛那個朋友好有趣,她……」
何瀟亦的話還未講完,傾念不耐煩的打斷他:「我們的交易,到此結束。我不想,也不能再陪你演下去。」
何瀟亦詫異的盯著傾念,滿眼的不可思議:「你不想了解冰兒與黎業尊的事了?」
「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又何必在意。」傾念擺手攔了輛計程車說了聲「再見」,毅然坐進計程車絕塵而去。
何瀟亦陰沉著臉,思緒在飛速旋轉,盤算著即使得不到傾念,也要算計一下黎業尊。
何瀟亦在黎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找到了慵懶的靠在真皮沙發上的黎業尊,黎業尊厭惡地看了眼何瀟亦,話里話外儘是不屑:「今天吹得什麼風,瀟大少爺竟不請自來。」
何瀟亦同樣不友善的走上前,放肆地大笑:「黎總您也有被女人甩的時候,您這丑可是出大了,第一人公開女友給你帶了綠帽子,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黎業尊冷笑:「我在天台等你。」
說完「啪」的一聲摔門而去。
何瀟亦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一副流氓像的跟在黎業尊身後往天台的僻靜處走去,一面走還一面搖頭晃腦的吹著口哨。
兩個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後走在黎氏集團的天台上,看上去非常不和諧。
到了天台無人處,黎業尊停住腳步,逼問何瀟亦:「是那個人讓你做的?」
「這種小事,冷先生才無心理會,不過是玩弄一個愚蠢的女人而已,冷先生可沒這個心思也沒這個閑工夫。」何瀟亦那狡詐陰險的臉湊進黎業尊面前,陰陽怪氣的笑著:「呵……哈哈哈咯咯,黎總您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吶,怎麼?你怕了?」
「請你別傷害她。」黎業尊那麼高傲冷酷的一個男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如此低三下四,而且還是在一個敵人面前。
這一切,都是為了傾念不受傷害。
然而,黎業尊的苦心傾念絲毫不知。
「呦!」何瀟亦嘲諷道:「想讓我別傷害她?哎我說那你當初怎麼讓我有了機會呢,你說沈傾念這傻妞兒怎麼就甩了你呢?她現在是我的女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輪不到你來管。」想想不還解恨,又刻薄的補充道:「要我不傷害她也成,除非……」。
「除非什麼?」黎業尊氣的雙眼布滿血絲。
「除非你永遠別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礙我們的眼。」何瀟亦惡毒的一字一句說道:「而且,你黎氏集團旗下的長風公司要毫無條件的讓給我。」
「好,我答應你,你要的公司股份會在兩天之內轉到你名下,何瀟亦,你如果敢傷害傾念,我決不饒你。」
何瀟亦愣了一下,沒想到黎業尊會這麼爽快的答應,畢竟長風公司是黎氏集團旗下的第三大攬金桶,黎業尊竟如此輕易就答應給了他:「黎業尊,你要明白,現在是你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如果你敢食言,我會讓沈傾念生不如死。」
黎業尊紅著眼,揮起拳頭砸向何瀟亦的臉,何瀟亦不閃不躲,呼嘯而來的拳頭在接近他臉的瞬間偏移幾分,「咚」的一聲砸在何瀟亦耳邊的牆上,血順著指奉滴落。
何瀟亦張狂的笑著,大步離去。
留下黎業尊一個人在天台吹著冷風,他順著牆壁滑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從西裝口袋裡摸索半晌,摸出半隻折斷的香煙,顫抖著送到嘴邊吸起來,煙霧繚繞在眼前,雙眼被熏得生疼。
何瀟亦轉而去了中心醫院,堵在傾念辦公室門口催促傾念趕快出來。
傾念本不想理何瀟亦,奈何他堵著門病患無法入診,只能先隨他出去:「你有什麼事?」
「我是想告訴你,黎業尊找過我,讓我看好你,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他說你很煩。」
傾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這些話都是業尊親口對你說的?」
何瀟亦像模像樣的故作感慨:「當然是他親口說的,不然我怎麼敢跟你講這種謊話,唉,真是讓人憤怒,沒想到黎業尊是這種人,枉費了你當初對他的感情和付出。」
傾念因激動而憋得臉頰通紅,繞過何瀟亦飛快的朝樓下跑去。
何瀟亦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你幹什麼去?」
「放開我。」傾念憤然甩開何瀟亦的手,力氣大到不可思議。
何瀟亦站在原地,再次拉住她:「沒用的,你找不到他了。」
「你怎麼知道我找不到他?」傾念懷疑的看著何瀟亦。
「因為冰兒回來了,之前你始終都是冰兒的替身而已。」何瀟亦這個說謊話不打草稿的本事還真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