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再過幾年,我會娶你
飛機起飛了。
賀祖堯兩眼微闔,靠在椅背上休息。
蘇溪小心的翻著雜誌,看boss眉宇間藏著疲憊,不敢打擾他,只是問空姐要了一個毛毯,幫他輕輕的搭在腿上。
賀祖堯並沒睡著,腦子裡還想著離開前賀喵喵問他的那句話——
『你是有女朋友的吧?即使現在沒有,以前也曾經有過!』
曾經有過嗎?
連他自己都不確信自己是否曾經有過!
記得那一次,她又昏迷了。
當時父親剛剛離世,喪事還沒有辦完,很多事情他雖已接手,卻還沒完全理順,只好把她帶回豐江。
那一年,他17歲。
當她叫了一聲『喵』醒來后,迷迷糊糊的問他是誰,他本應和父親交待的那樣,說他是她的監護人,但想著他當時只有17歲,自己還需要監護人,就成了她的監護人,顯得有些太扯,就略過了那個問題,直接回了她一句,「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話一出口,他的眼圈就紅了。
賀喵喵猛的坐了起來,抓住了他的手,「你看起來很悲傷,我能幫忙嗎?」
他點頭。
從那之後,她便留在了豐江。
他不敢讓人知道她的存在,偷偷把她藏了起來,但每周都會騰出一天的時間去見她,哪怕再忙。
她很敏感,也觀察入微,知道他心情不佳,總是變著法的來哄他逗他,她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比如她能跟小動物聊天,偶爾也會和它們爭執起來,那樣的畫面看起來特別搞笑,也很傻,還比如她總能在一堆雜草中迅速找到有用的藥草,哪怕那一株很幼小,近乎於無。
記得有一次,他跟人打架,受傷了,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跑到了她那裡。看到他臉上的傷,她迅速跑開了,也不知道從哪裡拔來了一株草,就那麼剁剁碾碎,也不給他的傷口消毒,直接就把那草泥抹到了他的臉上。
估計她自己也覺得難看,又把那泥重新加工了下,添了些東西,墨綠色的草泥變成了水綠色的膠狀,倒也神奇,因為她的折騰,他臉上的傷居然三天後好了,連一道疤痕都沒有留下。
也是那時,他才真正明白父親口中的那句『她是個寶』。
17歲前,他從父親口中聽過很多關於她的神奇,17歲那一年,他親身驗證了她的神奇。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他從每周去她那裡一天,變成了每周兩天,每周三天……到後來,整整一個月都賴在她那裡不想走。
他喜歡看她的笑容,只有在她那裡,他才不會感覺那麼累。
那時候年輕氣盛,明知不可以,他還是想試一試,總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一定可以破除禁固在兩人身上的詛咒。
他對她說:「賀喵喵,我們在一起吧!」
她不懂,問他,「我們本來就在一起啊!」
他:「不是現在這種,而是像電視里演的那樣,一輩子都在一起,再過幾年,我會娶你!」
賀喵喵還聽不懂那句話,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看著他,特別的萌,他忍不住,吻了她。
初嘗甜蜜,讓他緊張的不能自己,當碰到她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兩個人都是一震,她的臉紅的像是天邊的晚霞,特別的美。
他忍不住,說了一句,「賀喵喵,我愛你!」
然後,就沒有瞭然后——
蘇溪坐在一邊看雜誌,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嘆,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疑惑的扭頭過去,見boss仍舊閉著眼,兩道濃眉間隱著一絲痛色。
——
龍灣別墅。
「阿澤,我有約了,中午出去吃!」賀喵喵沖阿澤晃了晃手機。
「大小姐,你要出去吃飯,可以!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但跟那個人見面,不行!」剛才阿澤的餘光看到了賀喵喵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賀喵喵望著他,「我一定要去呢?」
「那我就給大老闆打電話!」
「他現在在飛機上,電話關機!」
「那我就等大老闆下飛機后打電話,中間這段時間我會攔著你,你還是出不去!」
「阿澤……」賀喵喵又開始使用苦肉計。
阿澤捂著眼睛走開,賀喵喵抓住他的衣袖,攔著不讓他走,「阿澤,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就像一隻被豢養的金絲雀,賀祖堯讓你保護我,又不是讓你關著我,如果他在,他一定會同意我去的!」
「呵,大老闆會同意你周末跟其它男人去約會?」
「怎麼不會?上一回晚上我還出去了呢!」
「那是因為你們就在大老闆眼皮子底下……」阿澤咬了一下舌尖,懲罰自己的口無遮攔,改口道:「大老闆是相信我,才讓你晚上出去的!」
「哼,你不讓我出去,我就告訴賀祖堯,說你欺負我!」
「大小姐——」阿澤見她一副不肯妥協的模樣,僵持了半分鐘后,終於點了頭,「好吧,你去可以,但我必須跟著,不是像上一回晚上那樣進不了包廂的跟,我要和你們坐在一張桌子上,沒凳子加凳子,桌子小換大的,反正不能離開你一米以外!」
「沒問題!」
阿澤開著車,兩人到了目的地后,發現來的人並不只有庄景文一個人,在他旁邊還有另外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外國人。
「喵喵,你來了,介紹一下,這是約克先生!」
約克眼睛一亮,朝賀喵喵伸出了手,用華夏文問好,「你好,賀小姐,我剛才已經聽庄先生談了半個小時的你了,耳朵快要起繭了,他說你就像玫瑰一樣迷人,哦漏,賀小姐明明像太陽一般耀眼,半個小時不夠,我還想更深入的了解賀小姐,一兩天不嫌多!」
賀喵喵有些不好意思,「你好,約克先生,你的華夏文很棒!」
庄景文哈哈一笑,拍了拍約克的肩膀,「老約克,喵喵是我朋友,你別把她嚇到了!」說著又跟賀喵喵解釋說,約克是他親戚家請來的,在親戚家已經呆了五年。
約克笑說自己是個紳士,不會嚇人,看到緊跟而來阿澤,他愣了愣,「這位是?」
「喵喵,喝什麼果汁?」庄景文直接把阿澤忽略過去了。
阿澤也不客氣,大喇喇的往賀喵喵旁邊一坐,對著服務員打了個響指,「來杯藍莓汁!」
庄景文看著他,「這位先生上回被餐廳經理留下來,聊的如何?」
「很好,直到現在經理還經常給我打電話,請我喝茶呢!」阿澤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庄景文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上一回他被庄景文陰,破了不少財才被那家餐廳放走,現在還肉疼呢!
庄景文笑了笑,「那祝你們友誼天長地久!」
阿澤放在腿上的拳頭捏了起來,想掀桌子了。
庄景文一點沒把阿澤放在眼裡,叫來服務員拿菜單,直接攤在了賀喵喵的面前,問她想吃什麼。
賀喵喵說隨便,她對吃的東西不挑剔。
「那我就按你的口味點了!」
庄景文在點菜,約克已經和賀喵喵聊上了。
「賀小姐,我聽景文說你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最近的記憶停留在兩個月前?從醫學上講,導致失憶的原因有很多,你是因為哪一種呢?你想治病,我首先要弄清楚原因!」
賀喵喵撓了撓頭髮,用力的想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了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的朋友呢?」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一個監護人!」
「你的監護人呢?」
「他……」
庄景文出口打斷了兩人,「約克,我們今天談病情,不聊監護人!」
阿澤冷笑了一聲,他這才聽明白過來庄景文這小子要幹嘛,手掌往桌上用力一拍,震的茶杯都晃了晃,杯子里的水面翻起了波浪,有幾滴濺了出來。
「庄景文,你什麼意思?我家大小姐好好的,沒有病,你叫來一個外國郎中對我家小姐這麼盤問,你覺得合適嗎?」阿澤的嗓門不小,在這個優雅的法國餐廳里顯得特別突兀,引來了不少人側目。
庄景文臉上一變,賀喵喵趕緊扯了扯阿澤的袖子,「阿澤你別鬧,是我找庄先生幫忙的!」
「為什麼找他幫這種忙?你覺得身體有毛病,可以去找大老闆啊,在大老闆的面前,這種所謂的專家狗屁都不是,招搖撞騙的吧!」
「阿澤——」
「漏漏漏,我不是騙子,我有醫師證,有自己的醫院,我給何先生看病已經五年……」
阿澤臉上怒意更盛,「何家的那個植物人嗎?你看了五年還沒看好,不是騙子是什麼?」
「住口!」庄景文站了起來,表情很生氣,「你不過一個保鏢,再要侮辱我家人,我不會對你客氣!」
「好啊,不客氣是不是?難道我說錯了,不是植物人?來呀,把你的人要出來啊,不然你跟這個騙子一起上,看小爺還怕你們兩個?」阿澤一腳踏在凳子上,朝庄景文比了比拳頭。
賀喵喵覺得丟臉死了,本來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就算她再想站在阿澤這一邊,也覺得阿澤過了,庄景文是好心,他要是不贊同,可以好好說,聽聽他說的那些話,又是騙子又是植物人的,現在還要動手,那麼大的嗓門吼出來,任誰都不會舒服!
見餐廳里其它人都往這邊看過來,賀喵喵扯了扯阿澤的衣袖,「阿澤,有什麼問題坐下來慢慢說,又打又殺的你想幹什麼?」
餐廳經理快步走過來,禮貌地勸道:「對不起先生,請不要打擾其它客人用餐好嗎?」
阿澤眼睛一瞪,「怎麼?花錢來吃飯,天經地義,你要把人往出趕嗎?當心老子拆了你這家店!」
「阿澤!」賀喵喵怒了,哼了一聲,站起來就走。
「喵喵——」
「大小姐!」阿澤追了上去。
老約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聳了聳肩膀,感覺莫名其妙。
出了餐廳,阿澤開了車,賀喵喵理都沒理,快步朝前走,阿澤只好把車重新鎖上,又跟了上去。
賀喵喵在前面走,他就在後面跟,她走的快,他也走的快,她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總之保持著差不多一米遠的距離,不緊跟也沒落下太遠。
直到賀喵喵走了好幾百米遠,有些累了,才停了下來,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敢情還是我錯了是吧?你剛不是橫嗎?你繼續橫啊,跟著我後面默默不作聲幹嘛?你喜歡打架是不是?喜歡當著眾人的面耍威風是不是?來呀,我陪你啊!」
阿澤撓了撓鼻子,頓了一下,說道:「大小姐,那些什麼專家的真的不能信,你知道業內最頂尖的腦科專家是誰嗎?是大老闆!與其找別人,還不如找大老闆!那個老約克手裡才一家醫院,大老闆手裡有數不清的醫院,還身兼總院的院長!」
說到這裡,阿澤又停了一下,「不過大老闆也一直在尋找你的病因,他都沒有查出來,老約克那種騙子就更加不能了,讓他治也是浪費時間!」
這回輪到賀喵喵疑惑了,「他在尋找我的病因?」
「嗯,這一次大老闆出差,就是因為非州那邊出現了一起奇怪的病例,和你有些相似,他去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線索!」
賀喵喵愣住了,「所以,他出差是為了……為了我?」
阿澤點點頭,嘴裡嘀嘀咕咕,「本來我不想告訴大小姐的,可是你又不相信大老闆,放著頂級專家不要,反而去請一個外人!」
賀喵喵回想起這幾天賀祖堯說的那些話,竟是沒有一點透露出來是因為奇怪的病例離開的,她一直以為他是因為公司里的事而出差。
竟是……為了她嗎?
可哪怕是這樣,賀喵喵也沒打算放過阿澤。
譏誚的笑了一聲,賀喵喵朝阿澤走了一步,站在了他的正面前,距離很近,「說吧,你跟何家有什麼仇?」
阿澤怔了一下,眼睛略顯慌亂,「什麼什麼仇?大小姐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那我就再重複一遍,你跟何家有什麼仇?你雖然也不爽庄景文,但明顯不是因為庄景文的緣故,你在提到何家那個植物人時,格外的憤怒,甚至有點心虛,你憤怒什麼,又心虛什麼!你剛才對著庄景文和約克,又是罵又是要打的,折騰出來那麼大的動靜,就是想把我氣走吧?我從餐廳里出來的時候,你明顯鬆了口氣,為什麼在提到賀家的植物人時你會那麼緊張?」
賀喵喵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阿澤,你的心跳加快了哦,你又緊張了?」
阿澤後背已經全部汗濕了,汗水嗒嗒的往下淌,現在和大小姐交流越來越痛苦了,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通過他的情緒去判斷他在想什麼,而他只能靠蒙。
「大小姐,飯點快到了,你中午還沒吃飯呢,想吃什麼?」
「我不吃,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吃!」賀喵喵賭氣道。
阿澤嘆了口氣,「大小姐,你又逼我!其實也沒什麼,賀氏發展到今天這地步,怎麼可能沒有一個對手?而何家就是最強勁的對手,只不過何家的老二五年前外出探險,失足掉下山崖,傷到了腦袋,成了個植物人,對何家打擊比較大,這幾年才低調行事的!」
「真是這樣?」
「我為什麼要騙你?」
「除了你自己,誰又真能知道原因呢?」賀喵喵要是信了他才怪了。
重新找了一家餐廳,坐下后,賀喵喵給庄景文發了一條信息,「對不起!」
庄景文的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喵喵,你每天被人監視著,不覺得辛苦嗎?我問過老約克了,他說你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是不複雜,難道你不想知道你以前是什麼樣子?有沒有朋友親戚和家人?你的生命不應該只有監護人一個,你有沒有想過,他處處限制你,管著你,是不是因為有什麼隱情瞞著你,而不想讓你知道呢?」
賀喵喵的沉默讓庄景文的口才愈發好了,「喵喵,你記不記得我不要緊,我只是想讓你過一個正常人該過的生活,而不是成天活在他給你畫好的圈子裡,做一隻美麗的金我絲雀!老約克這些天在豐江,你如果想好再給我電話,到時候我去接你!」
賀喵喵沉默了很長時間,吐出來幾個淺到幾乎聽不到的位元組,「謝謝!今天對不起了,改天再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