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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別太污》第013章:離別

  葉老頭看向葉二叔,懷疑的道:「老二,你是不是剋扣了銀錢?」


  「哪能呢?爹。」葉二叔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說道:「我這不是怕石頭年紀小被人騙了,就想多說一些嘛。」


  「哼!」葉老頭重重的哼了一聲。


  他早就料到了自己這個二兒子肯定會偷著剋扣銀錢,但是想到自己這幾個兒子中,大兒子就別說了,人都沒有了,三兒子成親多年,結果就有一個丫頭,四兒子還沒有成親,就二兒子還爭氣,膝下有兩個男孩。


  況且,葉二叔還嘴甜,平時愛哄葉老頭,不象葉三叔似的,悶嘴葫蘆一個。


  所以,葉老頭的心裡,忍不住的就對葉二叔有些偏頗,凡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說起來,葉花嘴巴甜,應該就是遺傳了葉二叔。


  葉二叔見葉老頭臉色不好看,又訕訕的補充道:「更何況,這一天一個行市,一天一個價的,前幾天行市不好,價錢低,今天沒準就高上去了。」


  葉二叔說完,覺得這個理由太正確了。


  於是,立刻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石頭呀,我可告訴你,你可不能偷著剋扣銀錢。」葉二叔義正言辭的說道。


  「二叔,您放心吧,賣了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我一向光明磊落,這做人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石頭憋著氣,大聲道。


  他不傻,他也聽出了一些東西。


  石頭的心裡,有些憋悶。


  葉二叔被石頭這樣一說,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麼。


  反正石頭回來后,拿出來的錢少了,他絕對不依。


  只要自己落了實惠,至於做人的面子,葉二叔完全可以丟到一邊。


  「妹妹,上來,我們走了。」石頭看著走過來的啞妹,臉上的神色柔和了。


  「囡囡,過來,讓你哥哥推著你去。」葉大嬸連忙去拉啞妹的手。


  原來,石頭之所以把獵物都綁到一側,就是為了另外一側讓啞妹坐。


  而他去鎮上賣獵物,當然也是因為啞妹想去鎮上,他才向葉老頭張嘴要求的。


  一聽啞妹也要去,葉二叔立刻叫道:「她去幹什麼?」


  憑直覺,他覺得啞妹若是去了,石頭肯定會給啞妹買東西的。


  石頭給啞妹買東西,肯定是會用賣獵物的錢的。


  因為,石頭手裡根本就一文錢也沒有。


  這一點,葉二叔很是確信。


  別看石頭每年打獵都能賣不少錢,但是這些錢從來沒有經過石頭的手。


  周氏在屋子裡,也聽到了院子里的話,雖然她不願意讓石頭去鎮上,但是葉老頭決定了,她也就沒有硬生生的反對。


  但是一聽啞妹要去,周氏立刻和葉二叔想到一塊去了。


  「就是,讓她去幹嗎?就她那副模樣,去嚇唬人呀?」周氏一溜小跑的沖了出來。


  一涉及到銀錢的問題,周氏和葉二叔就又忘了對啞妹的懼怕了。


  「娘,我家囡囡不嚇人。」葉大嬸聽了周氏的話,立刻就壯著膽子維護自家女兒。


  周氏狠厲的瞪了葉大嬸一眼,「幾天沒敲打你,你就要上房了,是不是?敢和我頂嘴了?!」


  周氏的嗓門,高了八度。


  葉大嬸立刻縮了縮脖子,但是仍然戰戰兢兢的小聲道:「囡囡……囡囡不嚇人的。」


  周氏氣得咬牙切齒。


  葉大嬸只要一涉及到啞妹的事兒,即便是膽戰心驚,那也是絲毫不讓的,這讓周氏恨得牙根疼。


  石頭的臉色也不好看,隱忍的道:「奶,妹妹戴著斗笠了。」


  啞妹的頭上,果真是戴著一頂大斗笠的。


  原本,這斗笠是石頭給啞妹遮陽的,如今只能用來堵周氏的嘴了。


  啞妹緩緩的把斗笠往上推了推,一雙清冷的眸子,向著周氏看了過去。


  周氏剛要張嘴叫囂,一接觸到啞妹的目光,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啞妹目光中的冰冷,讓她想起了那把寒光閃閃的獵刀。


  周氏的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


  因為頭頂的頭髮沒了,周氏這幾天連大門都沒有出過。


  她丟不起那個人!


  這讓周氏每天都怒火衝天,看任何事、任何人都不順眼,但是她有滔天的怒火,也不敢去啞妹面前叫囂。


  啞妹的目光,又向葉二叔看了過去。


  葉二叔一激靈,縮了縮脖子,往葉老頭身後躲了躲,也不敢說話了。


  啞妹斜坐在木輪車上,身後倚著竹筐,倒也舒服。


  石頭把木輪車兩個車把上栓著的粗麻繩繞過頭頂,搭到肩膀上,然後推起木輪車,向外走去。


  看著石頭遠去的背影,周氏容長的臉綳得緊緊的,高高的顴骨愈發的往外突出,一雙老眼裡滿是怒火。


  其實,若非是石頭能打獵,石頭打獵的銀子,很大的程度上緩解了老葉家的經濟壓力,周氏早就把不時發瘋的葉大嬸和石頭分出去了。


  同樣,若不是每次都能從石頭打的獵物里剋扣些銀錢,葉二叔也早就攛掇周氏把葉家大房分出去了。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分家的事兒,很快就不是他們想不想的問題了。


  因為,某些事情,正在發生著變化。


  「嗷嗚——」


  遠遠的,晨曦中,傳來了一聲狼嚎。


  **

  因為天氣尚早,山裡的早晨還是很冷的。


  一出村口,石頭就問道:「妹妹,冷不冷?」


  啞妹坐在前面,緩緩的搖了搖頭。


  啞妹此時身上穿的,是葉大嬸的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裙,已經洗得發白了,上面還補著幾個補丁。


  但是,這已經是葉大嬸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葉大嬸改了改,往裡收了收腰,就給了啞妹穿。


  當然,葉大嬸的眼睛不好,無論是衣服上的補丁,還是改動的針線,那都是歪歪斜斜的。


  好在,倒是乾乾淨淨的,不至於讓人誤以為是叫花子穿的。


  但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穿著這麼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裙,也實在是太寒酸了。


  石頭在後面看著啞妹的衣服,暗自決定,今天就是拼著挨爺和奶的罵,也要給妹妹買幾尺布,做件衣服。


  當然,他還是會如數向家裡報賬的,但是這個錢他以後會自己還的。


  山間空氣清新,山路彎彎曲曲,不時有不知名的鳥兒飛過,留下一串清脆的叫聲。


  這時候,迎著晨曦,忽然從遠處跑過來了一頭高大的白狼。


  石頭看到白狼,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反而停下了木輪車。


  他知道,白狼是來找啞妹的。


  啞妹看著如同風馳電掣般衝過來的白狼,目光柔和了下來。


  她早就知道,白狼一直在她附近。


  白狼跑到啞妹的面前,撒嬌似的用狼頭去蹭啞妹的腿。


  啞妹下了木輪車,纖白的手撫過白狼的頭。


  一股濃郁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充斥著。


  這些年在山林之中,白狼彷彿就是她的親人。


  不過,以後她不能住在山林中了,因為她體內的真氣因為筋脈的阻塞,不能妄動。


  沒有了真氣護體,生活在山林中,很不方便。


  更何況,她還要想法解決她腦袋裡壓迫神經的血塊。


  沒有了金葉血蓮,她就不能配製散瘀丹,那麼她腦袋裡的血塊,會越來越嚴重,她只能試著用銀針壓制。


  她這次去鎮上,就是想買銀針的。


  不僅如此,她以後還要想辦法還葉家母子的恩情,那麼,就更需要她生活在人類社會中了。


  而且,若是不能疏通筋脈,把腦袋裡的血塊散去,那麼她的命或許會……


  啞妹的眼中,劃過了一絲黯然。


  雖然,她不是很介意生死,但是忽然之間,她對這世間的一切,彷彿有了一種看不見的留戀。


  她不知道自己留戀的是什麼,但是心裡卻隱隱的有東西在跳動。


  搖了搖頭,罷了,生死有命,一切隨緣吧。


  不過,上輩子她活得如同一潭死水,這輩子既然體會到了親情,那麼就繼續體會一下人世間的冷暖吧。


  石頭一直默默的看著啞妹和白狼的互動。


  雖然啞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石頭就是覺得妹妹在和白狼交流。


  石頭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絲羨慕。


  然後,他的思緒,飄到了幾年前。


  那時候,他還小,打獵的本事不高,但又想多打獵物,結果就走著走著,在山裡越走越遠。


  等他驀然驚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狼群包圍了。


  正當他要葬身狼腹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震天的狼嚎。


  撲向他的狼群,竟然堪堪停住了。


  石頭心裡狂跳著,連忙手忙腳亂的爬到了一棵大樹上。


  而這時候,遠處跑過來了一頭威風凜凜的白狼。


  白狼的背上,坐著一個身穿獸皮的小女孩。


  白狼在樹下一躍而過,沒有停留。


  而那些圍在樹下的狼,也呼啦啦的追隨白狼而去了。


  石頭沒有忽略,白狼在樹下經過的時候,狼背上的那個小女孩,漠然的向著樹上看了一眼。


  於是,一雙散發著清冷光輝的眸子,就那樣落入了石頭的眼睛里,心裡,以及記憶里。


  以至於,前些天他打獵時遇到白狼,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年的那頭白狼。


  白狼對著他叫了幾聲,向前走幾步,然後又回頭看看他,又向前走。


  石頭彷彿明白了什麼,心裡砰砰的跳著,莫名其妙的就跟著白狼走了。


  然後,他就發現了躺在山崖下的啞妹。


  雖然啞妹的臉上都是血,還有隱隱的紋路,看起來非常嚇人,但石頭還是毫不猶豫的就背起啞妹,向著村子里跑去。


  而白狼,一直跟著他到了村口,才離去的。


  第二天,當他去打獵的時候,白狼早就在山裡等著他了。


  這時候,啞妹輕輕拍了拍白狼的頭,指了指遠處的蒼山,對著白狼示意。


  她該讓它回歸山林了。


  白狼彷彿明白了啞妹的意思,對著啞妹發出了一聲蒼涼的嚎叫,然後向著遠處跑去。


  跑了一段,又停下,回頭向啞妹看了過來。


  啞妹的眼圈有些發紅,還是對著白狼揮了揮手。


  一股離別的悲愴,在空氣中流淌著。


  石頭看著白狼的背影,低聲說道:「妹妹,這些天我打得獵物,其實都是……白狼叼來的。」


  石頭說著,低下了頭,黝黑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慚。


  他知道,那些獵物,是白狼給啞妹的,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他怕那樣的話,別人會更加肯定啞妹是山裡的精怪了。


  啞妹又對著遠處的白狼揮了揮手,直到白狼的影子不見了,這才回過頭來,對著石頭搖了搖頭,臉上沒有絲毫訝異之色。


  她那日在葉家的草房中醒來,第一次看到石頭肩膀上的獵物時,就知道那是白狼咬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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