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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是雨滴打濕了眼睛

  因為,她若是那樣做,就等於是她沒有為韓嘯著想,沒有為韓嘯考慮。


  韓嘯不僅要承受來自長輩親朋的壓力,還要承受不孝的罪名。


  以及,許許多多的不屑的眼光和言論。


  雪花可以想象,她不能生養的事兒傳出去,國公府里會掀起怎麼樣的軒然大波。


  而外界,又會怎麼樣的議論紛紛。


  這些還到是小事兒,最主要的,是來自韓嘯自己內心的煎熬。


  再怎麼說,韓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人。


  他的理念里,那種傳宗接代的觀念,早就已經深入骨髓了。


  這一點,是這個時代造成的,不能怨韓嘯。


  為了她,韓嘯要承受理念和現實的碰撞。


  可是,讓她接受韓嘯有別的女人,她做不到!

  做不到!

  一想起韓嘯的懷裡若是有了別的女人,韓嘯會對別的女人說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做對她做過的那些親密的事兒,雪花就心如刀割。


  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雪花失魂落魄的走著,想著,腦袋裡有無數的聲音在爭吵。


  有的聲音在說,給韓嘯納一個女人吧,只不過借某個女人的肚皮,生個孩子罷了。


  有的聲音卻說,不行!她接受不了!

  還有的聲音說,這個年代,去子留母的事兒都多了去了,到時候給那個女人給一大筆銀錢,遠遠的打發了就是了。


  立刻又有一個聲音反對,李雪花,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惡毒低俗了?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兒?


  紛亂的聲音,在雪花的腦海里交織著,雪花忍不住就抱住了腦袋。


  「夫人,您怎麼了?」


  煙霞的聲音,彷彿在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那裡面的關心和焦急,是那麼的明顯。


  然後雪花感覺到,她的身體被扶住了。


  煙霞扶著雪花的胳膊,臉上的擔心顯而易見。


  她和籠月因為雪花的吩咐,遠遠的跟在了後面,並沒有聽到沈落雁和雪花的談話,後來籠月要回去給雪花做糕點,就先走了。


  籠月走後不久,雪花也撇下沈落雁獨自走了,煙霞就連忙跟了上來。


  沒想到,雪花竟然走著走著,身體開始搖晃,還抱著腦袋,露出了一臉痛苦的表情。


  煙霞嚇壞了。


  連忙上前扶住雪花,一連聲的問雪花怎麼了。


  雪花終於回過了神兒,看到煙霞擔心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


  「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煙霞一臉擔心的問道。


  「扶我去前面的亭子里坐一會吧。」雪花滿心疲憊的道。


  煙霞聞言,只會扶著雪花進了湖邊的亭子。


  初夏的風吹來,帶起了一絲悶熱。


  雪花望著遠處的湖面,獃獃的出神。


  煙霞看到雪花的臉色蒼白,心裡憂心,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並不知道沈落雁和雪花到底說了什麼,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雪花。


  良久,雪花就這樣獃獃的坐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天了。


  剛才還陽光明媚,一會兒的功夫竟然翻滾而來了一大片的烏雲,把天上的太陽遮擋了起來。


  陽光努力想沖脫烏雲的束縛,奈何厚重的雲層如同惡魔,張牙舞爪的誓要把天空的光亮吞噬。


  風也跟著擂鼓吶喊,捲起地上的灰塵呼嘯而來。


  「夫人,起風了,我們回去吧?」煙霞看了看遠處的天空,一臉擔心的低聲道。


  「把窗子關上吧。」雪花淡淡的吩咐。


  好在雪花坐的亭子,四周有門有窗,關上門窗,裡面就如同一間屋子。


  煙霞關好門窗,阻擋了外面的風聲,心裡只盼著籠月快點找過來,並且給雪花帶件披風過來。


  不過,籠月還沒來,雪花就開口了。


  「煙霞,你去給我拿件披風。」


  雪花的聲音很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煙霞就是感覺心裡不安。


  「夫人,要不等籠月來了,奴婢再去?」煙霞試探的問道。


  「去吧。」雪花淡淡的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煙霞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答應了一聲,轉身出了亭子。


  雖然她很不想離開,可是面對這樣的雪花,她不敢反駁。


  雪花的神色讓她擔心,同時,也讓她不敢違逆。


  ***

  風打在窗子上的聲音,有一種壓抑的凄厲,雪花靜靜的聽著,竟然不知不覺走了出去。


  冷風帶著寒氣,撕扯著雪花的裙裳,雪花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她順著小徑,漫無目的的走著,竟然來到了一扇小門前。


  小門上掛著一把銅鎖,不過,那把銅鎖沒有鎖著。


  雪花拿下銅鎖,推開了小門。


  原來,外面是一條小巷,這裡是定國公府的一個後門。


  是平時國公府中負責採買的下人走的。


  雪花沒有遲疑,邁步走了出去。


  她還沒有走遠,裡面就匆匆走過來一個婆子,到了門前,伸手把小門鎖上了。


  那個婆子並不知道,因為她一時忘了鎖門,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就這樣消失了,更不會料到,這在府里引起了多麼大的風波。


  **

  小巷裡冷冷清清,雪花順著小巷往外走,腦袋中一片空白。


  她不願意去想任何事,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去想,該怎麼去做。


  「嘀嗒!嘀嗒!」的聲音響起,雪花抬頭。


  有雨滴落到了她的臉頰上。


  下雨了?

  真好!


  下雨了,她就可以哭了。


  她就可以說那是雨水,而不是淚水。


  她不能在人前露出她的脆弱。


  特別是不能被沈落雁發現,她被擊敗了。


  她一定要維持住她的自尊!

  現在,她終於可以痛快的流淚了!


  雨滴越來越細密,裙裾翻飛中,雪花的淚,如同雨點飄落。


  是心在流血,還是眼在流淚?

  不,都不是!

  是雨滴在飄落!


  否則,怎麼會沒有哭聲?

  所以,一定是雨滴打濕了眼睛!

  模糊了視線!

  模糊的視線中,有急色匆匆的人們。


  每個人都急著回家,躲避風雨。


  雪花站在大街上,怔腫四望。


  她的家呢?


  她的家在哪兒?


  她該去哪兒躲避風雨?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一輛馬車跑了過來,車前坐著張彪。


  「大人,三姑娘在前面!」


  張彪看到站在路中央的雪花,嚇了一跳,連忙向車裡面的席莫寒稟報。


  同時,一勒馬韁,停下了馬車。


  **

  「小丫頭!」


  遙遠而又熟悉的聲音,彷彿在天邊傳來。


  當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紫袍玉帶,一臉擔心的身影時,雪花終於承認——


  她哭了!

  「席大哥!哇……」


  隱忍的哭聲,終於可以盡情的發泄了,雪花一頭扎進了席莫寒的懷裡,放聲痛哭!

  席莫寒快嚇死了,他不知道雪花怎麼了,認識雪花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雪花這個樣子。


  「小丫頭,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別哭!天大的事兒,有席大哥給你擔著……」


  席莫寒一連串的說著,心裡又擔心又心疼!


  這一刻,他的心竟然揪疼起來。


  「大人,先扶三姑娘上馬車避雨吧?」駕車的張彪走過來,一臉關心的道。


  「好,小丫頭,我們先上車。」


  席莫寒半攬著雪花,把人給抱上了車。


  雪花一直沒有停止哭泣,閉著眼睛盡情的發泄她的傷心、痛心,讓眼淚沖刷心裡的痛。


  「小丫頭,是韓嘯欺負你了嗎?告訴我,席大哥去給你出氣!」


  席莫寒說著,身上散發出了一種狠厲的氣勢。


  雪花閉著眼睛,邊哭邊搖頭。


  「那好,席大哥送你回國公府。」席莫寒鬆了一口氣,又道。


  「不!我不回去!」雪花這次更加猛烈的搖頭。


  她不知道回去該怎麼面對韓嘯,面對老夫人等人。


  席莫寒略一沉吟,吩咐道:「回府!」


  當然,這個回府,不用他解釋,張彪也知道是回席家,不是回韓家。


  「駕!」張彪聽了席莫寒的吩咐,一抖韁繩,馬車向著慶國公府駛去了。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風卷著雨點四處飛散。


  而此時的定國公府,已經亂成一團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亂成一團,只能說是玉香苑裡亂成一團了。


  因為煙霞拿了披風回到亭子中,卻不見了雪花的身影。


  聯繫到雪花原本就氣色不對勁,煙霞就開始滿心焦急的四處尋找。


  原本以為雪花是不是去了別處,於是就到叮叮的住處馨蘭苑裡問了問,結果雪花沒去。


  叮叮去了靖王府,雪花沒有去馨蘭苑也很正常。


  於是,煙霞出了馨蘭苑,就開始各處詢問開了。


  最後連松鶴堂都悄悄前去看了下。


  結果,到處都沒有雪花的影子。


  煙霞原本就擔心,現在更是徹底慌了神兒。


  煙霞回到玉香苑裡和管媽媽一說,管媽媽也急了,把玉香苑裡的所有丫頭婆子都派了出去,尋找雪花。


  大宅門裡的齷齪事兒,管媽媽心裡是門清的。


  現在雪花忽然不見了蹤影,那可是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的。


  這要是被人害了,扔湖裡,抑或是藏到什麼地方,那就都晚了。


  再聯繫到雪花和老夫人起的衝突,管媽媽就更加的提心弔膽,冷汗涔涔了。


  管媽媽邊派人去找雪花,邊吩咐煙霞去找顧賢,讓顧賢去通知韓嘯。


  即便是虛驚一場,也要立刻把這件事通知韓嘯。


  管媽媽吩咐完畢,自己就去了松鶴堂。


  若真是老夫人動的手,沒準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的,管媽媽想著在言語上試探一番。


  人要是做了虧心事,總會心虛的,不是嗎?


  暫且不提定國公府里的紛亂,繼續說雪花。


  雪花一直在盡情的哭,可是,越哭,心越痛。


  原來,有些痛,是用淚水沖不走的。


  既然沖不走,那麼,就說出來吧。


  說出來,心或許就不這麼疼了。


  「嗚嗚……席大哥,我不能生……我不能生孩子……我該怎麼辦?……嗚嗚……」雪花開始邊哭邊訴說。


  席莫寒聽了雪花斷斷續續的話,立刻吃了一驚。


  女人不能生孩子意味著什麼,席莫寒當然知道。


  況且,在定國公府那樣的情形下,雪花若是不能生孩子,怎麼立足?


  這時,雪花淚眼迷濛的抓住了席莫寒的袖子,嗚咽的說道:「席大哥,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不能生孩子,可是我還不能忍受韓嘯納妾,我……我真的不能容忍韓嘯有別的女人……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雪花此時眼睛紅腫,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再也沒有了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驕傲,只剩下了滿眼的無助和絕望。


  看到這樣的雪花,席莫寒的心中更痛。


  「小丫頭,你不是自私,相反,你是太為別人考慮了,否則,你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席莫寒看著雪花,聲音如同金石落地,擲地有聲,無端的,就使人信服。


  「是嗎?」雪花滿眼不確定的道。


  「是!」席莫寒重重的給予了肯定,「你若非是考慮到韓嘯的處境,你不會這麼傷心。」


  席莫寒說的很對,這件事,對雪花打擊最大的,不是她自己不能生孩子的問題,而是韓嘯的立場問題。


  她心疼的,是韓嘯,是她的男人。


  令她最為難的,也是韓嘯。


  沈落雁最後那句說雪花自私的話,才是真正的打擊到了雪花。


  她還沒顧得上接受自己不能生養的現實,就被韓嘯所承受的壓力打擊到了。


  「席大哥,我該怎麼辦?」雪花象個無助的孩子般,抓著席莫寒的袖子問道。


  此時,席莫寒在雪花的眼中,就如同救命的那根兒稻草。


  「小丫頭,是韓嘯想要納妾嗎?」席莫寒問道。


  雪花搖頭,「不是,是老夫人逼著他納妾。」


  然後,雪花斷斷續續的把老夫人想要韓嘯納沈落雁為妾的事兒,說了一遍。


  席莫寒沒有說話,先是拿過自己的披風,把雪花裹好,扶著雪花下車。


  因為,慶國公府到了。


  席莫寒沒有把雪花帶去他的住處,畢竟要避嫌。


  他讓張彪直接把馬車趕到了二門,然後帶著雪花去了客房。


  雪花剛進屋不大的功夫,就有丫頭送來的薑湯。


  「小丫頭,把這薑湯喝了,免得受了風寒。」席莫寒親自端過薑湯,遞到了雪花手裡。


  雪花看著手裡那烏漆漆的薑湯,再聞著那股辛辣味,不知道怎麼的,就感到一陣噁心。


  「小丫頭,快趁熱喝。」席莫寒催促道。


  雪花淋了些雨,雖然衣服只是半濕,但席莫寒剛才抱著雪花時,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冰涼。


  因為怕雪花著了涼,席莫寒不得不催著雪花快點喝。


  雪花在席莫寒殷切的目光下,一閉眼,以大無畏的精神,把碗放到嘴邊,憋著一口氣,喝了下去。


  「嘔!哇……」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雪花沒喝幾口,就都吐了出來。


  而且,還吐得衣服上、地上,到處都是。


  連席莫寒身上都濺上了許多。


  「小丫頭,怎麼了?」席莫寒大驚,顧不得身上被雪花吐上污穢,連忙輕拍雪花的後背。


  雪花吐了個昏天黑地。


  「去請大夫!」


  席莫寒大聲吩咐一旁嚇傻的丫頭。


  那丫頭哆哆嗦嗦的就要往外跑,雪花吸了一口氣,止住了嘔吐,說道:「不用了,我沒事,就是一直聞不得這薑湯的味道。」


  那丫頭聽了雪花的話,猶豫的看向了席莫寒。


  「小丫頭,聽話,還是讓大夫給你看看吧?」席莫寒勸道。


  「席大哥,我沒事,以前我喝薑湯,也是會噁心、想吐的。」雪花解釋道。


  不過,她以前沒有真的吐出來過罷了。


  席莫寒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是看到雪花一臉堅持,只好點了點頭。


  其實,照雪花這個吐法,若非是雪花說了她不能生養,席莫寒會懷疑雪花是不是有了身孕。


  當初,他的亡妻懷孕時,就是聞到某些氣味,會嘔吐不止。


  席莫寒吩咐那個丫頭好好收拾此處,然後把雪花領去了旁邊的屋子。


  當然,還有另外的丫頭,伺候雪花先把髒了的衣服換了。


  雪花也不知道是誰的衣服,一套藍色的家常服,很舒服得體。


  雪花換好了衣服,席莫寒才又走了進來。


  看到雪花斜倚在床上,神情懨懨的,眼睛紅腫,小臉慘白,一副憔悴的樣子,席莫寒禁不住心裡一疼。


  「小丫頭,你接受不了韓嘯納妾,那麼就不讓他納妾,沒必要委曲求全,苦了自己。」席莫寒看著雪花,說道。


  「可是,韓嘯是獨子,我這麼做,豈不是要讓定國公府絕後?」雪花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她一直幻想著生一個小韓嘯,生一個象韓嘯小時候一樣,一本正經的一個小正太。


  可是,這個願望,她竟然今生都無法實現了。


  想到這兒,雪花心裡一陣劇痛。


  直到這時,雪花才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開始因為自己不能生孩子,心裡傷心不已。


  若是別的事情,雪花肯定會說自己是因為最近吃的多,所以變遲鈍,反射弧長了。


  現在,她沒有這個念頭了。


  她的心裡,都是痛了,痛的她快不能呼吸了。


  看到雪花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席莫寒連忙道:「小丫頭,你別急,不能生孩子,不代表國公府會絕後,你們還可以過繼一個孩子,放到膝下養著,也是一樣的。」


  席莫寒溫言勸說著。


  「怎麼會一樣?老夫人同意嗎?國公爺同意嗎?」雪花一臉凄慘的說道。


  「小丫頭,那些是韓嘯的事兒,作為男人,他應該主動去解決,不能讓你一個女人,承受這樣的壓力!」


  席莫寒說到這兒,眼中射出了犀利的光。


  若是韓嘯做不好這一點,惹雪花傷心,讓雪花被人瞧不起,他不介意橫刀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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