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與你何干

  韓嘯看了一眼床中間的那幾個大抱枕,臉上神色淡漠,扯過外面的被子,直接脫衣睡覺。


  雪花在黑暗中生著悶氣,喘著粗氣,咬著小銀牙,感覺到身邊男人的氣息,雪花真想坐起來,騎到韓嘯身上,把韓嘯狂扁一頓。


  不行,淡定!淡定!


  雪花深吸一口氣,強自按捺。


  自己的兩個妹妹就在隔壁,弄出動靜來會讓她們起疑,驛站的牆壁肯定是不隔音的,自己這邊有個風吹草動,那邊肯定就會聽見了。


  雪花自我勸導著,猛地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


  離著那個男人遠一些,少吸一口混合著男性氣息的空氣,或許可以讓自己膨脹的怒氣少一些。


  雪花算是明白了,不看見韓嘯還好一些,當然,不看見,滿腦子也是他,但是現在一看見,就怒氣翻湧,壓抑不住。


  她受不了這種冰冷沉悶的氣氛,總想挑起事端,打碎韓嘯那一臉的寒氣和冷漠。


  雪花這樣想著,就又翻了一個身,然後她就發現,韓嘯起初是平躺著的,可是她一翻身,韓嘯也跟著翻了個身,隔著抱枕,甩給了她一個後背。


  雪花的怒氣,蹭的就又竄到腦門子上了。


  看著那個後背,雪花的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


  他這是在表達對自己的嫌棄嗎?


  卧槽!姐就這麼討人厭?

  我、我還嫌棄你呢!

  雪花恨恨的想著,猛地又翻了回去,重新面向了牆壁。


  驛站的床板並不是很牢固,雪花帶著怒氣的如此一翻騰,立刻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對夫妻躺在同一張床上,床板發出這種聲音,是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


  於是,那聲音提醒了雪花,雪花猛然想到了一點,她這樣如同煎魚般翻來覆去的,是不是會被韓嘯認為她又有了某些想法?


  雪花的耳邊,又響起了韓嘯那晚上的話——


  你就這麼想男人?

  雪花的臉上一瞬間感覺火辣辣的,丫的,她竟然被他那樣形容,這一點絕對不可以原諒!


  雖然,她確實想,不過,她只是想他,想她自家的男人罷了。


  不過,不管雪花怎麼想,一想到韓嘯那句話,她也不想了。


  那句話就如同一盆涼水,是降溫的最好東西。


  雪花壓抑著體內的怒氣,強迫自己不再動一下,免得給韓嘯造成錯覺。


  不過,她越是告誡自己不能動,她就越是想動。


  雪花的心裡,如同長了草般,浮躁得難受,讓她止不住想大喊幾聲發泄。


  忍著!忍著!雪花命令自己閉上眼,開始數綿羊。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不覺的,雪花竟然也睡著了。


  雪花剛一睡著,韓嘯就忽然睜開了銳利的眼睛,翻身下床,推開了窗戶,向著窗外看去。


  窗外殘月如鉤,暗淡無光,但隱隱的,仍可以看到,隔壁的屋子裡翻出了一個黑影,黑影肩上還扛著一個東西。


  黑影很輕易的就發現了立在窗邊的韓嘯,兩相四目相對,黑影對著韓嘯抱了抱拳,然後飛掠而去。


  韓嘯冷漠的瞟了一眼黑影消失的方向,關好窗戶,向床邊走去。


  床上,雪花香甜的熟睡著,但身子卻是蜷縮著的,彷彿是因為寒冷而在自我保護。


  韓嘯的眸子,如同暗夜中的寒星,散發著幽然的光,注視著床上的小女人。


  **

  雪花這一覺睡得很舒服,雖然驛站的屋子不如家裡暖和,不過她也沒有感覺到寒冷,睡得很是香甜,以至於起床晚了。


  雪花意識回籠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是不是還在自己的被窩裡。


  嗯,是自己的被窩。


  雪花鬆了一口氣,心裡又有些失落。


  守著自家男人,卻不能睡一個被窩,這讓雪花很不習慣。


  雪花的眼睛落在了旁邊的大抱枕上,抱枕放的很規矩,是她昨天親手擺放的樣子。


  看來自己睡覺也是很規矩的,並沒有把抱枕當成韓嘯摟過來。


  床帳里已經沒有了韓嘯的影子,但整個帳子中都是韓嘯的氣息,雪花覺得,甚至連她的身上,都散發著韓嘯的氣味。


  雪花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貪戀的吸了幾口帳子中的氣息,幻想自己是被以前那個把自己捧在手心裡的男人包圍著。


  正當雪花自我陶醉,不,是自我欺騙的時候,門被「砰!」的一聲撞開了。


  「三姐,不好了!」荷花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進來。


  「荷花,別急,我馬上吩咐人去找。」趙子沐焦急安撫的聲音。


  雪花立刻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找衣服。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既然趙子沐進來了,她必須要穿好衣服才能掀開床帳,下床見人。


  「出去!」


  冰冷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隨即床前一暗,雖然隔著床帳,雪花也知道床前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三姐夫……」荷花馬上就要哭了的聲音。


  「喂,表哥,荷花來找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趙子沐護犢子,和韓嘯叫板的聲音。


  「我讓你出去!」韓嘯冰冷的聲音,砸向了趙子沐,「這屋子是你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呃?」趙子沐一愣,隨即訥訥的道:「表哥,我這不是著急嗎?況且,雪雪是我義妹,你……」


  趙子沐說不下去了,因為韓嘯的目光如刀,鋒利的刀片在一刀刀的切割他。


  「虧你還是王府世子,怎麼能隨便闖入別人的卧房?傳講出去,成何體統?」韓嘯冷冷的道。


  「我、我……」趙子沐沒詞了。


  「世子爺,請您先出去,奴婢們伺候夫人起床后,再請您進來。」煙霞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就是關門聲。


  「荷花,怎麼了?」雪花顧不得理會已經恢復了古板冰冷模樣的韓嘯,邊穿衣服,邊焦急的問道。


  「哇……三姐,四姐不見了。」荷花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雪花一聽急了,立刻掀開了床帳,一連串的急聲問道:「梨花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


  荷花小臉上滿是淚的向著雪花跑了過來,「我早晨起來的時候就不見了,我以為四姐是先起來出去了,嗚嗚……可是我在驛站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都說沒有見過四姐,嗚嗚……」


  雪花覺得腦袋「嗡嗡」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梨花一個小姑娘家,這一大早的能去哪兒?除非是被人……


  「趕緊派人……


  雪花話沒說完,就被淡定的站在一旁的韓嘯打斷了。


  「梨花被秦修帶走了。」


  雪花的動作,一瞬間定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雪花慢慢的消化完韓嘯的話,然後慢慢的轉頭,看向韓嘯,「你說什麼?」


  韓嘯面無表情的看著雪花那副震驚的樣子,仍然聲音冰冷的重複了一遍,「梨花被秦修帶走了。」


  雪花搖了搖頭,不可思議的道:「你看到了?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韓嘯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


  「你眼睜睜的看著梨花被秦修劫走,然後絲毫沒有阻攔,是不是?」雪花的陰森森的道。


  雪花聲音里,夾雜的那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陰沉。


  煙霞和籠月對視了一眼,兩個丫頭分別咽了咽口水,以她們對雪花的了解,雪花這是發飆前的節奏。


  韓嘯濃眉一皺,彷彿也感覺到了什麼,神色冰冷,眼裡閃過一絲遲疑,硬是沒有開口說那個「是」字。


  不過,韓嘯沒有回答,也等於是默認。


  雪花簡直是氣沖腦門,太陽穴突突的亂跳。


  韓嘯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梨花被秦修帶走,而沒有加以阻攔?

  雪花相信,只要韓嘯阻攔,秦修絕對帶不走梨花。


  梨花半夜被秦修帶走,那麼將來即便查清了孩子的事,無論真假,梨花是不是都要嫁給秦修了?

  是,就算雪花不在乎什麼狗屁的閨譽之類的東西,可是梨花一個小姑娘,半夜被秦修帶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萬一,有個什麼差池……


  雪花不敢想下去了,猛地站了起來,指著韓嘯的鼻子尖聲罵道:「韓嘯!你他媽的到底有沒有把我妹妹當成了妹妹?你知不知道梨花半夜被秦修帶走意味著什麼?」


  「梨花,總歸是要嫁給秦修的。」韓嘯頂著雪花狂怒的表情,冷靜的說出了一句話。


  「總歸?」雪花叫道:「什麼總歸?梨花現在還小,若是將來查出秦修不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梨花為什麼要嫁給他?」


  韓嘯看著雪花暴怒的樣子,神色不變的道:「你再這麼大聲叫下去,梨花即便可以不用嫁給秦修,也必須要嫁給秦修了。」


  「為……」


  雪花剛要張口反駁,煙霞拽了拽雪花的袖子,低聲道:「夫人,您這麼大聲,整個驛站的人都聽見了,都知道四姑娘半夜被秦將軍帶走了,那麼四姑娘就只能嫁給秦將軍了,而且,四姑娘的名節也會受損的。」


  雪花聽了煙霞的話,差點噴出一口血。


  原來,這就是韓嘯要說的意思。


  韓嘯是吃准了這件事她只能吃啞巴虧,不敢聲張,所以才對秦修的行為不加阻攔了?

  話說,他和秦修什麼時候這麼鐵了?


  雪花心裡極快的閃過一絲疑惑,韓嘯前兩天在李家,還教訓秦修和梨花孤男寡女的不可共處一室,怎麼這麼快就放任秦修半夜把梨花帶走了?


  難道是秦修和韓嘯私底下有了什麼交易?

  雪花懷疑的看向韓嘯,「說!秦修給了你什麼好處?」


  韓嘯的臉色一沉,冷冷的看著雪花,沒有說話,身上卻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雪花現在才不可能被韓嘯身上的氣勢震懾到,她現在又急又氣,才不會在乎挑釁韓嘯的結果,所以依舊一副潑婦的模樣。


  「韓嘯,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不能怎麼樣你,我告訴你,梨花的事兒若是有一點差池,我和你沒完!」雪花惡狠狠的道。


  「你想做什麼?」韓嘯的聲音冷冷的,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氣勢。


  「我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梨花將來的生活,若是因為這件事兒受一點的影響,我絕對不會原諒你!」雪花的眼裡,有了一種決然。


  她的家人,她不允許有一絲的不幸福,即便會冒天下大不韙。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眸中驀然迸發出一道寒光,然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和雪花對峙著。


  室內的溫度,一瞬間降到了零點以下。


  荷花和煙霞、籠月都被兩人之間的氣氛嚇到了,也被空氣中的威壓震懾住了,獃獃的,誰都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


  「隨你!」


  韓嘯聲音酷寒的吐出兩個字,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關門聲傳來,雪花才一屁股坐到床上,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瞬間沒有了力氣。


  「夫人,您和爺……」煙霞擔心的道。


  雪花擺了擺手,讓煙霞不要和她提韓嘯。


  她若是因為自己,因為韓嘯吃了絕情丹,對她冷淡,她可以忍耐,但是,她不能容忍韓嘯對她的家人不聞不問,毫不關心。


  這裡面牽涉的是,韓嘯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他的妻子。


  韓嘯沒有感情,但是他有原則,所以,他就該知道,保護她的家人,是他的本分。


  荷花拉了拉雪花的手,委委屈屈的道:「三姐,怎麼辦?四姐我們還找不找?」


  「不找了,就當梨花沒有和我們出來吧。」雪花低聲道。


  雪花冷靜下來,也明白了,這件事兒根本就不能聲張,況且,秦修是晚上把梨花帶走的,這一夜的時間,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們若是派人去找,反而弄得人盡皆知,有損梨花的閨譽。


  「秦將軍不會為難四姐吧?」荷花有些不安的道。


  「放心,秦將軍的為人還是信得過的,他不會欺負梨花的。」雪花安撫道。


  其實,說實話,雪花內心對秦修的為人還是很放心的,畢竟,她和秦修也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對於秦修的為人,有一定的了解。


  而且,秦修是席莫寒的摯友,雪花相信席莫寒信任的人,人品絕對不會錯的。


  雪花隔開梨花和秦修,只是因為梨花還小,想讓梨花想清楚,也給秦修敲一下警鐘。


  「那你剛才還和三姐夫發那麼大的脾氣?三姐夫都氣走了。」荷花放心梨花了,又擔心起了雪花。


  雪花看著荷花胖乎乎的小臉,勉強笑了笑,輕聲道:「三姐氣得不僅是你四姐的事兒,還有其他的,你還小,還不能理解。」


  「哦。」荷花倒是乖乖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說道:「是因為三姐夫對你不如以前好了嗎?」


  連憨憨的荷花都發現了這一點,雪花還能說什麼?

  「五姑娘,爺對夫人其實還是很好的。」煙霞看了一眼雪花的臉色,連忙說道。


  「好了,煙霞,你不必說了,韓嘯現在對我如何,我自己心裡明白。」雪花自嘲的一笑,說道。


  她現在對於韓嘯來說,僅僅是一個名義上的妻子罷了。


  「三姐……」


  「夫人……」


  荷花和煙霞、籠月看到雪花這個樣子,愈發的不放心了。


  雪花看著一臉關心她的幾個人,提了提精神,語氣故意輕快的說道:「好了,我們趕緊吃飯,吃完飯還要趕路呢。」


  **

  雪花和韓嘯徹底的進入了冷戰期。


  雪花的心不再浮躁了,反而沉靜了下來,那種因為不甘,忍受不了冰冷氣氛的心情,徹底的被雪花壓下去了。


  雪花說到做到,真的不再理會韓嘯,不再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而且,晚上睡覺,雪花是正大光明的和荷花同睡一屋了。


  「表哥,你說你就不能去哄哄雪雪,讓她消氣嗎?」趙子沐騎馬奔到韓嘯身邊,抱怨道。


  韓嘯一皺眉,「與你何干?」


  「怎麼不幹?」趙子沐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雪雪現在整天的霸著荷花,白天不坐自己的馬車,跑荷花的車上去,晚上不和你睡,卻和荷花睡,這一天十二個時辰,她都和荷花呆在一起,這讓我和荷花說句話都不行。」


  「你和荷花既未定親,也未成親,本來就不該隨便說話,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男女大防嗎?」韓嘯面不改色的道,絲毫不為所動。


  趙子沐聽了韓嘯的話,立刻叫道:「什麼男女大防?你要是知道男女大防,當日就不該讓秦修把梨花帶走,就不會惹得雪雪大怒……」


  趙子沐說不下去了,因為韓嘯的目光,如同寒風中的利箭一般,向著他射了過去。


  趙子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好了,好了,算我沒說。」


  韓嘯看著趙子沐,聲音冰冷的道:「即便她不去荷花的馬車裡,難道青天白日的,你一個大男人,可以去荷花的馬車裡嗎?即便她晚上不和荷花一起睡,難道你可以去和荷花一起睡嗎?」


  呃?趙子沐一愣。


  他沒有想到,韓嘯竟然多說了一通等於是解釋的話。


  他原本以為韓嘯把他用眼睛凌虐一通就算了,是不屑於開口多說幾個字的,沒想到韓嘯竟然多賞了他這麼多字。


  話說,他這個表哥,現在是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的,沒想到今天竟然說了這麼多話,這讓趙子沐大感意外,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趙子沐一受寵若驚,話就又多了起來。


  「表哥,我剛才那麼說,其實也是為了你好,就算我不能去荷花的馬車裡坐著,可是你可以去雪雪的馬車裡呀,你們是夫妻嘛,再者說了,這晚上你和雪雪總不在一起睡,這個……」


  趙子沐話沒有說完,就被韓嘯冰冷的眼神打斷了。


  「管好你自己!」


  韓嘯說完,冷冷的盯了趙子沐一眼,打馬向前馳去。


  趙子沐鎩羽而歸,垂頭喪氣的騎馬向荷花的馬車走去,不過,他還沒等到了荷花的馬車旁,就來了精神,大聲道:「喂!喂!那個誰誰誰,你給我遠點!遠點!」


  荷花的馬車旁邊,古汗正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向著馬車裡說著什麼,神情是眉飛色舞、連比帶畫,馬車裡則傳出了荷花「咯咯」的笑聲。


  古汗聽了趙子沐的話,立刻轉過頭,對著趙子沐粗聲道:「我在對靈女講我們南夷的一些風俗,與你何干?」


  短短的時間內,趙子沐竟然再次聽到了「與你何干」四個字,心情之鬱悶是可想而知了。


  「與我何干?當然於我有干,你不知道荷花是……」


  馬車裡,雪花吃著瓜子,喝著茶水,悠哉的聽著趙子沐和古汗的每日一斗,看戲看的那叫一個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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