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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對付某人,她還是有一手的

  雪花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衣服,嗯,素淡的軟綢小襖,沒繡花色,同樣素雅的百褶裙,沒有繁複的飾物,不過,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應該別有一番清新的感覺吧?

  更何況,本姑娘天生麗質,衣服不過是陪襯罷了,怎麼能跟自己比?

  雪花憤憤不平地開始自戀。


  韓嘯看了一眼身邊如同一朵羞澀盛開的小花一樣的姑娘,手在身側握緊了,生怕一個控制不住,抱人攬進懷裡。


  家裡的下人已經煮好了飯菜,雪花在院子里的菜畦里又摘了一把豆角,兩根小黃瓜。


  望著水缸底下那一層厚厚的淤泥,雪花嘆了一口氣,拿木勺在上面輕輕地舀了一勺清水。


  井裡的水如今愈發的渾濁了,打上來后都要沉澱一天才能用,即便如此,雪花怕也堅持不了多久,水井中就打不上水來了。


  雪花仔細地把黃瓜和豆角清洗了一遍。


  「姑娘,奴婢去倒吧,還倒在黃瓜畦里嗎?」煙霞把雪花洗菜的水盆端起來說道。


  「澆澆……那幾顆冬瓜吧。」雪花沉吟了一下道。


  如今每天的髒水都不隨意倒掉了,都用來澆菜。


  不僅如此,各家各戶的隔夜馬桶抑或是夜壺裡的尿液都不隨便倒掉了,都直接用來澆地、澆樹了。


  即便很快就會蒸發掉,但也聊勝於無了。


  雪花簡單地炒了個肉絲豆角,又攤了幾個黃瓜雞蛋餅,親自端著去了飯堂。


  李達去了縣城,不在家,所以雪花就很自然地和韓嘯一桌吃飯了。


  韓嘯真是餓了,雖然吃相高雅,透著一絲矜貴,可是桌上的飯菜還是很快一掃而光。


  「爺,你這是幾天沒吃飯了?」雪花有些心疼地道。


  「爺想你了。」


  韓嘯回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雪花臉一紅,心裡甜絲絲的,但還是不明白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聯繫。


  韓嘯看著雪花,沒有解釋他是因為想她、擔心她,所以連夜趕路,根本就沒心思吃飯,直到看見她,才瞬間覺得餓了。


  「怎麼還是這麼瘦?」韓嘯沒忍住,還是把人攬了過來,用大手量了量雪花的纖腰。


  「爺,你真的想讓我變成個母豬呀?」雪花嗔道。


  其實這些日子,她根本吃不下飯去。


  「你就是變成母豬,爺也喜歡。」韓嘯望著雪花的眼睛,低低地說道。


  充滿男性氣息的熱氣帶著燥熱的因子,撲面而來,雪花的臉愈發的紅了,忍不住略帶羞澀地伏到了韓嘯的胸前。


  這就是所謂的零智商的情話嗎?

  可是,怎麼辦,這麼白痴的對話,她好喜歡。


  韓嘯從見到雪花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雪花眼角眉梢的那股淡淡地憂愁,這時不僅緊了緊手臂,把下頜擱到雪花的頭頂上,低聲說道:「北方旱災的事兒,皇上已經開始遣派人手賑災了。」


  韓嘯對雪花還是了解的,知道雪花肯定是為了旱災的事兒。


  賑災嗎?雪花一愣,隨即嘴角扯出一抹嘲諷。


  賑災又能有多少錢款賑到百姓的手裡?


  不過是多出幾個貪官罷了。


  雪花受前世的影視劇影響,直覺地對賑災沒抱什麼希望。


  「爺,皇上派的是誰?」雪花問道。


  「是……慶國公。」韓嘯猶豫了一下說道。


  席大哥?

  雪花的眼睛立刻亮了。


  好吧,她承認,現在她對賑災充滿了希望。


  皇上真是慧眼識英雄呀!


  雪花暗暗地給同晉帝點了個贊。


  雪花身子一動,精神一震,神情一愉悅,容光一煥發,韓嘯立刻感覺到了。


  黑了黑臉,運了運氣,但也不得不承認,席莫寒絕對是個最佳人選。


  能由席莫寒主持賑災事宜,是百姓之福。


  但是——


  韓嘯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朝廷攻打北齊,國庫虧空嚴重,賑災糧款有限,恐怕是杯水車薪。」


  雪花的心立刻暗沉了下去。


  是呀,征戰耗的是物資,拼的是財力,即便勝了,可是耗去的錢糧,死去的人命,也都回不來了。


  在這個勞動力就是生產力的時代,多死一個青壯年,就多損失一份收成,而且父母的養老,妻子兒女的撫恤,留給破碎家庭的傷痛……


  雪花的心中的那股不安又涌了上來。


  這些,是不是都是那些大炮帶來的?

  若是沒有那些大炮,大燕未必會反過去攻打北齊,那麼,是不是就沒有這場天災?


  即便有這場天災,朝廷也不會拿不出錢來賑災,對不對?

  這一切的結果,是不是都是她引起的?


  雪花情緒一低落,韓嘯立刻感覺到了,伸手抬起胸前的小腦袋,望著雪花的眼睛說道:「賑災救災是國事兒,是朝廷的事兒,是男人的事兒,你只是個閨閣女子,好好地在家待嫁就是。」


  「爺,你有沒有想過,這場天災,或許是我帶來的?」雪花回視著韓嘯,忍不住就把心裡的擔心說了出來。


  韓嘯一皺眉,「別亂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爺,你還記得我當初曾經和道長,在北齊開國國君的墓穴呆了些日子吧?」雪花問道。


  韓嘯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會忘,那是他最撕心裂肺的一段日子。


  「當初我眼睛瞎了,又以為你不要我了,一時間萬念俱灰,生無所戀,幸虧被道長阻止了。」雪花回憶著那段日子,緩緩地道:「道長每日都會給我講經說道,並且還講因果緣法,他說過,大燕和北齊的這場征戰,死了太多的人,造成了太多的殺戮,因果循環,恐怕會有天災降臨。」


  雪花也不想宣傳迷信思想,不過許多事兒,彷彿並不是單純的迷信,更何況,是人在心裡有愧疚的時候。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韓嘯沉聲道:「攻打北齊不是你決定的,人也不是你殺的!」


  「可是,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沒有那些大炮,大燕會去攻打北齊嗎?」雪花苦笑著道。


  韓嘯一愣,隨即堅定地道:「那些大炮是爺的先人留下的,若是有罪責,也是爺的罪責,和你毫無干係!」


  「爺,是你的先人留下的又怎樣?若是沒有我,那些大炮或許還在山洞中呆著呢?也根本不會有這場戰爭。」雪花苦澀地搖著頭道。


  「這場戰爭是早晚的,北齊一直覬覦大燕的繁華,即便這次打退了他們,過幾年他們依舊會繼續攻打大燕,依舊會戰禍連連,殃及百姓,反倒是這次徹底地降服了他們,會給兩國的百姓帶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太平安康。」


  韓嘯的一段話,不得不說還真是很具有說服力,特別是對於雪花這種急需要心靈慰藉的人來說。


  「真的嗎?」雪花的大眼睛里滿是希冀地望著韓嘯。


  「真的,相信爺!」韓嘯說完,疼惜地親了親雪花的額頭。


  若說有因果,那麼這一切也只能說是他帶來的。不是因為他,那些大炮根本就不會問世,那麼也不會有那麼多死傷。


  若真有人需要承擔罪責,那就由他承擔吧,和他的女人無關。


  **

  夜靜無聲,是一種極致的靜。


  靜地使人心慌、使人心冷,使人心顫,整個夏夜的夜晚,竟然聽不到一聲蟲鳴。


  往年這時候那些噪亂的蟬鳴,起伏的蛙聲,偶爾的狗吠聲,如今竟然一聲都沒有,整個夜彷彿是個死人,連呼吸的聲音都不聞。


  雪花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用少量的水清洗一下身子。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洗澡了,雖然洗澡水不會浪費,會被倒入菜畦或是棗樹下,但面對越來越少的水,還是預留下來為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救命。


  可是,她抬起胳膊四處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嗯,絕對沒臭味,可是——


  可是她家男人來了,如今家中又只有她,她實在不相信韓嘯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客院里睡覺。


  雪花很不想承認她那微妙的心裡,她其實就是怕韓嘯聞到她身上有異味。


  煙霞和籠月一聽姑娘吩咐準備浴湯,對視一眼,很麻利地給雪花弄了一大浴桶的水,並且灑了幾滴玫瑰香精。


  自家爺來了,自家姑娘當然要洗的白白的,香香的。


  雪花看著那一大桶水,那個心疼呀。


  韓嘯風塵僕僕的遠路而來,雪花早就吩咐一平等人準備好了浴湯,伺候韓嘯沐浴,畢竟洗洗可以舒爽清涼,解解疲累。


  可是她自己呢?這一大桶水,可以煮多少飯呀?


  雪花暗自算了一下,她和韓嘯今天洗澡就用了好幾天的用水量。


  再心疼,也沒辦法了,水裡加了香精,只能洗澡用了。


  果不其然,雪花舒舒服服地洗完出來,剛爬到床上,門帘一挑,某個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爺,你的院子在旁邊。」雪花拿帕子絞著頭髮,說著廢話。


  韓嘯理都沒理她,一揮手,煙霞和籠月默默地退了下去。


  雪花的心忽然緊張了起來。


  忐忑中還有一絲期待。


  韓嘯大步走到床邊坐下,斜倚著身後的大靠枕,姿態慵懶,神情閑散,不復那副冰冷的樣子。


  這就是她家男人的居家模樣嗎?

  雪花拿起梳子通頭髮,邊通邊暗暗打量韓嘯。


  劍眉星目,鼻樑高聳,額頭很寬,嘴唇略薄,皮膚是健康的麥色,端的是英俊瀟洒,風度卓絕的樣子,卸去了渾身的冰冷氣息,有一種另樣的暖意,就象冬天出了太陽的那種暖,讓人不自覺地就迷失在那帶著寒意的溫暖里。


  雪花看著韓嘯,韓嘯也看著雪花,幽深的眸子里彷彿埋藏著許多東西。


  「爺,你怎麼了?」雪花停下了手裡的梳子,問道。


  如果她沒看錯,韓嘯雖然彷彿在看著她,但心思卻沒在她身上。


  雪花再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她就算今天穿著衣服的時候,只是清新的小野花,那麼剛剛沐浴出來,絕對是肌膚紛嫩誘人,容顏秀麗可餐,絕對能引發某人吃的慾望。


  雪花不想承認,她其實下意識地都想搔首弄姿了。


  韓嘯的反應,太挫她的自尊心了。


  「沒什麼,過來,讓爺抱抱。」韓嘯說完,輕輕對雪花示意。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立刻爬向了床的另一頭,雖然她都覺得自己有欲情故縱的嫌疑。


  太虛偽了!剛才還嫌人家沒被自己迷住呢,一會兒就又故作矜持了。


  雪花邊爬邊唾棄自己。


  韓嘯眉梢挑了挑,沒說什麼,就那麼定定地用幽深的眸子看著雪花。


  雪花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有些糯糯地,小小聲的道:「爺,我們畢竟還沒成親,上次在谷中是為了治病,做了……做了那事兒,也就罷了。」雪花說到這兒,臉色通紅,還是忍著羞意繼續道:「可現在不同了,不能隨便逾矩,萬一、萬一我要真的有了身孕,那就麻煩了,不僅我的名節毀了,將來也會讓孩子被人恥笑的。」


  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垂了下去,說完,還小小心的偷偷抬了一下頭,瞅了韓嘯一眼,隨即又彷彿受到驚嚇般,低了下去。


  雪花都為自己這番表演驚嘆了,她覺得她其實很有做白蓮花的本事,她就不信,她如此表現,韓嘯還捨得逆了她的意,硬是怎麼怎麼她。


  對付她家爺,她還是有一手的。


  雪花低著頭,並沒有看到韓嘯聽到她說到有孕時,眼中閃過的一抹心痛。


  「你放心吧,爺曉得輕重,不會再逾矩的。」韓嘯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別人不易察覺韓嘯語氣的不同,雪花卻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韓嘯的心軟了,同時也表明,她安全了。


  暗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雪花揚起了一臉的笑。


  韓嘯一挑眉,他好像在這個小女人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狡黠,一閃而過。


  不過,看到雪花眉宇中的那抹輕愁終於消散了許多,韓嘯還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終歸還是把人攬進了懷裡,聞了聞鼻端傳來的幽香,韓嘯闔斂了眼帘。


  「爺,很晚了,你去睡吧。」雪花輕聲道。


  「嗯。」韓嘯低低應了一聲,摟著人翻身躺在了床上。


  「爺,我讓你回你自己的房間睡。」雪花掙扎了一下道。


  雪花覺得,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韓嘯在此過夜,否則她被吃干抹凈的可能太大。


  第一、他和她現在都洗的白白的,她還洗的香香的。


  第二、現在是寂靜無聲的晚上,穿的是如此單薄的夏衫,再同睡一張床,黑燈瞎火的最容易摸著摸著就……咳咳……怎麼怎麼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某人從開葷后,已經憋了好幾個月了,抱著她若是沒想法,那麼不是他憋出毛病來了,就是她自己魅力盡失了。


  綜上所述,雪花覺得她一定要把韓嘯轟走。


  雪花列出了如此多的條條框框,找了如此多的理由,把辯證法都動用了,然而韓嘯一句話,雪花的垂死掙扎全部湮滅了。


  「快睡,爺累了。」韓嘯低低地道,聲音中有種迷迷糊糊地柔和,隨即就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


  雪花立刻不動了,想起了韓嘯眉間的那股疲憊。


  她家爺,是真的累了。


  全身籠罩在那個熟悉的氣息里,鼻端是男人特有的味道,耳邊是強勁的心跳聲,使人踏實而又安寧。


  雪花就在這安寧中,安然入眠。


  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輕易地睡著了。


  耳邊的呼吸變得清淺綿長了,懷中的身軀也不再緊繃,變得軟軟的了,韓嘯漆黑的眸子慢慢地睜開,眼中一片清明。


  輕輕親了親雪花的鬢角,韓嘯的眼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心疼。


  原來她的心中背負著那麼多,竟然把旱災背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韓嘯攏了攏懷裡的小女人纖細的腰,嘆了一口氣,她又瘦了許多。


  怪不得煙霞和籠月說她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傳了信兒給他,原來她真的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了。


  眼圈黑黑的,眉間滿是化不開的輕愁,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愁緒自責之中。


  韓嘯的手指撫上了雪花柔嫩地臉頰,他的女人,竟然把天災戰禍都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她竟是想背負天下蒼生。


  雪花彷彿感覺到了臉上的溫暖,感覺到了那種疼愛的目光和輕撫,嘴角不由地向上揚起,嘟囔了一句什麼,向著韓嘯的懷裡拱了拱。


  韓嘯的嘴角不由地隨著雪花向上勾了勾,把人向懷裡摟了樓,閉上了眼。


  睡吧,無論有什麼,都有爺在前面扛著,你只管安心做爺的女人就行了。


  都說七月是鬼月,下弦月彷彿也帶上了一絲暗紅,發著微弱地光。


  一切都顯得那麼陰暗,不,應該說是黑,是無邊的黑,死寂的黑,彷彿整個世間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吞噬一切的黑。


  雪花就在這兒黑中沉睡著。


  「嗚嗚——」


  低低地哭泣聲傳來,雪花慢慢地睜開了眼。


  雪花側耳傾聽,有些疑惑,怎麼這裡會有哭聲?


  努力的睜大眼睛,好黑呀!


  雪花摸索著起身,慢慢地向著哭聲走過去。


  可是,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哭聲,然後——


  她的背後也傳來了哭聲。


  一處,又一處,瞬時,四面八方都是哭聲一片。


  雪花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心裡怕怕的。


  抬頭望了望天,那一彎月牙,竟然變成了血色。


  忽然,一個凄厲的女聲在雪花身邊響起。


  「你還我相公!」


  雪花嚇了一跳,本能地就往後退。


  「我不認識你相公!我有男人!」雪花大聲分辯著。


  驀然,雪花的腳踝被人抓住了。


  是一隻小小的手,雪花甚至能感覺到那細小的手指上,傳來的冰冷的溫度。


  「你還我爹爹……你還我爹爹……」


  孩童的聲音中,有種尖細的凄厲。


  雪花拚命掙扎想掙脫出來,「我不認識你爹爹!」


  「不!是你害死了我相公!……你還我相公!……」


  雪花的胳膊驀然被一隻乾枯的手抓住了。


  「是你害死了我爹爹!……你還我爹爹!……」


  雪花腳踝上的小手愈發的冰冷刺骨了。


  「我沒有!」雪花大聲喊著,拚命掙扎。


  「轟!」地一聲,大炮的聲音傳來,雪花的胳膊和腳都自由了。


  世界彷彿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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