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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這幾年,一直是她在幫他

  雪花本來還在想著怎麼樣才能把韓嘯弄進去呢,結果馬車被趕到了客房門口,如此到又方便了韓嘯。


  不過,雪花下車前,還是擔心地看了韓嘯一眼。


  韓嘯臉色忽紅忽白,極為不正常,而且她剛才踏進車裡的時候,還在韓嘯的唇角發現了一絲血跡。


  因為煙霞和籠月、張連生都在馬車旁邊跟著,她也沒敢出聲問韓嘯怎麼了,只是滿臉擔心地看著他。


  韓嘯對雪花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擔心,他沒事,但眼睛卻是第一次無所顧忌地一直盯著雪花。


  雪花被韓嘯盯的臉發紅,索性轉過了身去。


  雖然沒有回頭,雪花也能感覺到後背上灼熱地,火辣辣地目光。


  好在片刻時間就到了客棧後院,雪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擔心。


  韓嘯不會是又狼性發作了吧?

  那今天晚上可怎麼過呀?


  雪花本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再找借口支開煙霞和籠月會有些困難,可是沒想到,一進客棧兩個丫頭就放鬆了下來,一頭扎進了廚房。


  於是,很輕易地,韓嘯進了雪花的屋子。


  雪花住的是套間,有內室和外廳,是專門為富貴人家準備的。


  雪花的晚飯是在內室吃的,是煙霞和籠月親自做得那些又補血又營養的各種湯菜。


  「爺,您說是誰想殺我呢?」


  雖然知道「食不言」是韓嘯的規矩,可韓嘯的表情總讓雪花覺得不安,所以出言打破了那份讓人難以消化的壓抑。


  不過,好像適得其反了,她不問出來還好,她一問出來,連空氣似乎都猛然凝結了。


  韓嘯身上迸發地冷冽之氣,使她手一抖,剛剛挾起的一個小丸子,「啪!」地掉到了湯盆里,濺出了一片湯汁。


  韓嘯濃眉一皺,氣息倏然一斂,伸手挾了幾個小丸子放到雪花碗里,「不會有下次了!」


  語氣低沉冷寒,裡面有肯定,還有一股嗜血地殘酷。


  雪花懷疑地抬頭,如果她沒聽錯,那裡面還含有一絲自責。


  韓嘯迎視著雪花的目光,那裡面有什麼一閃而過,未被雪花抓住就消失了。


  雪花本就沒胃口,經過了這場驚嚇,就更吃不下飯去了,何況,老乞丐那滿身的血還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動,於是,只是拿著筷子撥動碗里的飯粒,並不入口。


  「你想下次因為沒有力氣,而躲不過一個乞丐的匕首嗎?」韓嘯皺著眉,說道。


  「其實,我就是有力氣也未必躲得過去,今天那個老伯並沒想殺我,那匕首在我側身的時候就向旁邊劃去了。」雪花說到這兒,又想起了老乞丐那滿含歉意的目光,心裡倏地一揪。


  她相信,老乞丐定然有難言的苦衷。


  「那又怎樣?若不是那把匕首引走了人們的視線,那兩支箭根本就射不到你面前!」韓嘯冷哼道。


  雪花抬眸,她為什麼聽不懂韓嘯的話?


  「爺,您這話……」


  「吃飯!」韓嘯冷冷地打斷了雪花。


  雪花瞪眼。


  韓嘯見到那雙大眼睛氣鼓鼓地瞪著他,不由放軟了語氣,「快吃,沒準晚上還要應付來刺殺的人呢。」


  雪花心裡「咯噔!」一下,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是她笨,她就是一個小小的農家女,那些打打殺殺離她太遠了,她本來只是考慮韓嘯被人追殺,只要把韓嘯藏好了,就沒事了,沒想到現在連她自己都遇上了這種事。


  雖說韓嘯的事她也害怕,可不知為什麼,有席莫寒跟著,她漸漸地就放下了心,可現在,明顯地,人家是沖她來的了。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韓嘯見雪花小臉一下子白了,連忙說道。


  同時,心裡也有絲無奈,說輕了,這丫頭不肯好好吃飯,說重了,又怕嚇到她。


  唉!這個丫頭,真是他的剋星。


  韓嘯沒有發覺,面對雪花,他竟然有了嘆氣的慾望。


  不過,韓嘯的話沒白說,雪花終於勉強自己拚命吃飯了。


  沒辦法,她雖然不想吃飯,可她更不想死。


  她不想真的發生那種因為餓得沒力氣,而躲不過危險的情形發生。


  於是,一頓飯,就在韓嘯複雜又略帶溫柔的目光,和雪花忐忑不安而又拚命往嘴裡塞東西中渡過了。


  飯後,席莫寒和張連生都來了。


  席莫寒是來告訴雪花從官府那裡得來的消息,那個老乞丐的確是城裡的一個老乞丐,住在城南的破廟裡,在赤城行乞已經好幾年了,和他相依為命地是他的孫子,不過他的孫子不見了蹤影。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明白了老乞丐看向她的眼睛里,所包含的東西。


  張連生是來勸雪花回青河的,好在才出來一天,一天的時間就可以趕回去了。


  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張連生,何曾遇到過這種場面?


  這種事和他們小老百姓一向是天壤之隔的。


  可今天,卻眼睜睜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而對方要殺的還是雪花。


  一想去那刺向雪花的寒光閃閃地匕首和那兩支利箭,張連生就不寒而慄。


  即便當年饅頭被人搶劫,他也沒這麼害怕過,饅頭當時的情形他畢竟未曾親眼目睹,可今天這事可是在他面前上演的。


  而且,還真的出了人命!


  老乞丐雖說是自裁而死,可也是活生生地死在那兒了,那是一條人命呀!


  若是沒有席莫寒跟著,即便老乞丐的死與他們無關,他們一行人也會被官府扣下,協助調查的。


  張連生這些年在青河一直順風順水的,不曾想剛一踏出青河的境內,就出了這等事,這讓他對進京一事有了懷疑。


  不過,他必定要失望了,因為雪花現在的內室里還有一個她要送進京的人,她是不可能回青河的。


  「小丫頭,你回去也好。」席莫寒看著雪花,一臉的擔心,贊同地說道:「席大哥明日先送你回去。」


  短短一個多月,小丫頭竟然兩次差點喪命,若不是韓嘯早就有所防範,小丫頭怕是已經命喪黃泉了。


  一想到這兒,席莫寒心中就止不住地顫抖,不僅如此,還有濃濃地自責和愧疚。


  若說上一次雪花在縣衙遇險,席莫寒還心存僥倖,暗自希冀那不是沖雪花去的,是針對他的,卻不小心被雪花碰上了,那麼經過這一次,席莫寒確信了,這一切的的確確是沖雪花去的,是要置雪花與死地!


  小丫頭,被他連累了。


  「姨夫,席大哥,你們聽我說。」雪花看著兩人,目光堅定,「既然有人要殺我,那我躲到哪兒去,人家都不會放過我,回家難道我就能安全了嗎?」雪花說到這兒,沉吟了一下,「況且,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竟能引來如此處心積慮地截殺,那肯定是我的存在阻了某人的路了,我躲避解決不了問題,不如大大方方地迎上去,看看那人到底要幹什麼?」


  雪花雖然沒明說,但心裡明白,她這些年除了錢家,沒得罪過什麼大人物,引不來這種殺戮,那麼能引發這種情況的,只能是席莫寒或是韓嘯了。


  她沒忘記,當年在娘娘廟,她就是被韓嘯連累差點喪命的。


  要不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呢,她借了侯府和席莫寒的力,當然也要承受針對他們的危險。


  席莫寒看著那雙聰慧地大眼睛里流露出的一切,明白雪花什麼都知道,明白雪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引發來的。


  而迎上去,未嘗不是最好的方法。


  小丫頭,是不可能一輩子困於那個偏遠的小村莊的。


  「可是,雪花,這樣太危險了,你若是真發生什麼意外,你叫姨夫怎麼向你爹娘交待?」張連生還是傾向於帶雪花回小河村,大不了整天呆在屋子裡不出去罷了。


  「姨夫,你放心,暫時不會有事的,哪個笨蛋會接連不停地僱人殺人,一擊不中必然會先潛伏一些時日的。」


  雪花雖然這樣勸張連生,自己心裡卻也沒底,萬一碰上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她也只能認了,只得暗自綳著弦了。


  席莫寒聽了雪花的話后,倒是點了點頭,兇手若真的肆無忌憚地接連而來,那隻能說明,那不是心思縝密之人,那就不足為懼了。


  而他也相信,不管是誰,只要再來,絕對會叫他有來無回!

  一時的疏忽,差點釀成大錯,他絕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張連生一見席莫寒都認同了雪花的說法,雖然仍是擔心的要命,因為雪花也說了是暫時的,但心跳總算是平穩了些。


  同時,他也明白,雪花決定的事,不是他能更改的,雪花說了要進京,就一定進京。


  送走了一臉擔心不安的張連生和眼光複雜的席莫寒,雪花在廳內靜坐了片刻,吩咐道:「去把小豬子叫來。」


  伺立在一旁的煙霞立刻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時間不長,身材瘦小,長得其貌不揚地小豬子,跟在煙霞後面,一臉忐忑地走了進來。


  雪花看著小豬子,也不說話,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她實在看不出,那兩隻小瘦胳膊,是怎樣抓住那兩支箭的?

  要說小豬子做她家的車夫也有幾年了,人老實憨厚,平時話不多,車趕得也平穩,除了趕車外,很少有存在感。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徒手抓住了挾風而來的兩隻利箭!

  那得需要多大的臂力呀!


  她家的車夫,難不成是一個絕世高手?

  雪花心裡的各種猜疑紛沓而來。


  小豬子躬著身,低著頭,安靜地任憑雪花打量,只有額頭的汗顯示了他內心的緊張。


  「小豬子。」雪花終於開口了。


  「小的在。」小豬子偷偷摸了摸額頭的汗。


  「你……會功夫?」雪花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小的略通一些。」小豬子想了想,知道他家姑娘有了疑問,於是原原本本地道:「小的一家原本是山裡的獵戶,後來我爹打獵時被黑熊所傷,拖了幾個月就去了,我娘也傷心過度隨著去了,我爹娘臨死前叮囑我不許繼續打獵,叫我去秋水別院尋我一個遠房的堂伯討口飯吃。」


  「所以,福伯就把你……」


  雪花沒說下去,因為小豬子是簽了賣身契的。


  福伯在雪花心裡和親爺爺差不多,不,比親爺爺親,李富在雪花心裡可是屁都不是的,所以雪花無法把福伯想象成侄子來投奔,卻被他賣了的情形。


  小豬子一聽雪花的口氣,就知道雪花誤會了,連忙道:「這不關堂伯的事,是小的自己願意賣身為奴的,小的人笨,做不來別的,只想找個寬厚的主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雪花無語了。


  當初福伯確實說了,他這個堂侄不是特別機靈,也沒有別的長處,就是人老實本分,讓雪花放心。


  確實,對於給她們姐妹趕車的車夫,雪花絕對是千挑萬選,不是簽了死契的,雪花絕對不用,而且,還絕對是可靠的人介紹,知根知底地才行。


  不是雪花多疑,也不是雪花自戀,她們姐妹的模樣,哪一個站出去都能驚艷一片,所以車夫必須要選穩妥可靠的。


  不過,目前看來,她真是選得太對了,不但穩妥,還會功夫,這真是意外之喜,可是——


  「小豬子,你會不會覺得做車夫委屈了?要不……」


  「姑娘!」雪花沒說完,小豬子就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小的請姑娘千萬不要趕小的走,小的除了趕車什麼都不會,小的……」


  「停!煙霞快把小豬子拉起來。」雪花嚇了一跳,不明白小豬子為什麼這麼激動,「我只是想著是不是給你漲些月錢,不會趕你走的。」


  小豬子聽了雪花的話后,長舒了一口氣。


  只要他家姑娘仍讓他繼續趕車就好。


  最終,雪花還是給小豬子漲了些月錢,又賞了他十兩銀子,這才把他打發走了。


  小豬子歡天喜地地走後,雪花繼續在廳里坐著。


  席莫寒臨出門時那複雜的目光,一直在她腦中盤旋。


  那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有她懂的,也有她不懂的。


  難道,想殺她的人,真的是因為席大哥嗎?


  那是不是說明,席大哥對她……


  「姑娘,您早些歇著吧,明日還要趕路呢。」煙霞站在一旁看了看雪花的臉色,小心提醒道。


  雪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想回內室,回內室就要面對韓嘯。


  她想在廳里睡,可是——


  也就想想罷了。


  *

  席莫寒一臉肅寒地回到客房,張彪心懷忐忑地跟在他身後。


  「張彪,你說,我是不是太無能了?」席莫寒說著,眉間閃過一絲痛苦。


  「大人,您不要這樣說,兇手未必……」


  「呵呵,你也知道兇手是我引來的,對不對?」席莫寒苦笑一聲,打斷了張彪的話。


  「大人……」張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中卻是既擔憂又憤怒。


  那些人為什麼就不肯放過他家大人?


  席莫寒的眼前又浮現出了如花的血盆大口,和那兩支寒光閃閃的利箭,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而護住了小丫頭的,卻是韓嘯。


  這幾年,小丫頭一直視自己為兄,對自己全心的依賴,而自己又給了她什麼?

  明面上,小丫頭一直稱她是背靠大叔好乘涼,可是實際上卻一直是她在幫自己。


  她免費地教青河的百姓栽種棗樹,絞盡腦汁地想幫全縣的百姓擺脫貧困,她口口聲聲說這一切是她想要的,是她的夢,實際上自己明白,她是在幫自己。


  青河是自己的責任,不是她的。


  若不是為了自己,她完全可以憑她的本事買地種樹,她一樣有能力做她想做的,可是為了自己,她簽下了一張又一張的契約,她讓青河的百姓種樹毫無後顧之憂,她把屬於自己的責任都抗在了她弱小的肩上,而自己呢,又為她做了些什麼?

  明面上都說是自己在關照著小丫頭,可是自己明白,這幾年一直是小丫頭在照顧著自己,她對自己撒嬌討好,她對自己滿心的依賴,這一切都使自己在青河的日子不是一潭死水……


  席莫寒想到這兒,心中苦澀一片,他能看出來,雪花一直在絞盡腦汁地逗他開心,那一雙聰慧的眼睛里什麼都明白,可是什麼都沒問,只是一味地對他滿是信任,可是他最終卻傷了她。


  而一直為她默默地安排著一切的,是韓嘯。


  一次次救了她的,也是韓嘯。


  當年娘娘廟的事情發生后,小丫頭立刻被韓嘯接到了秋水別院保護了起來,身邊更是被韓嘯派了人保護著,即便是一個小小的車夫,也有著不凡的身手,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她。


  而自己呢,除了帶給她危險,什麼都沒為她做過。


  一時間,席莫寒的心裡不僅有擔心憂慮,還有憤怒、自責、愧疚等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使那一貫淡然地眸子中,猛然迸發出凌厲的殺氣。


  「張彪,傳信回國公府,若是小丫頭有個三長兩短,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席莫寒說道這兒,臉上現出堅定地光,「陪著她!」


  「大人!」張彪心裡一震,覷著席莫寒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轉而說道:「您知道的,這事肯定不是國公爺做的。」


  「那又怎樣?總歸和那府脫不了干係。」席莫寒語含譏諷,神情中有了一絲蕭瑟。


  「其實,或許……這件事韓府世子爺引來的……」張彪還是把心裡的懷疑,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


  韓世子對三姑娘的不同,瞎子都能看出來,這件事未嘗不是和娘娘廟那次似的,是針對韓嘯而來的。


  「是與不是,都必須要儘快查清,不放過一絲可能。」席莫寒說到這兒,身上散發出凌厲的氣勢,咬著牙道:「相信韓嘯也會動手,絕不會放任小丫頭處於危險之境的!」


  「是,大人!」張彪高大的身體立刻繃緊。


  他絕不能讓韓嘯搶了先。


  他決不能讓他家大人落於韓嘯之後查明此事!

  若說這輩子能逗他家大人開懷一笑的,也只有三姑娘了,所以——


  他,決不能讓三姑娘被別人搶去!


  席莫寒不知張彪心中所想,喃喃地道:「或許真的只有象小丫頭說的那樣,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一時間,想著當年那個如精靈般的小姑娘說出的那些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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