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從那天之後，舒眉沒去看過舒盈，不過關於她要嫁到陳家的事情還是陸陸續續的傳進了她的耳朵。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悔婚是沒可能了。
舒眉問過羅修小胡哪兒去了，從回來那天見過他一面，之後再沒看到他。羅修說小胡那天之後就回了福建，他這次回來本就是跟羅修彙報下那邊的情況。
雖然這麼說，舒眉卻不太相信，小胡大概是不想看到舒盈出嫁，所以乾脆走遠了。
舒眉同情小胡，但也知道這種事沒法強求，很顯然舒盈根本就沒那個意思，不管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總之她對這門親事並沒有反對。
因為要準備嫁妝等，舒盈最近也忙了起來，也沒來找舒眉。
舒眉也沒去找她，不過又給她送了一份添妝，並沒有解釋什麼。雖然小胡借著她的名義送了，但畢竟不是她送的。而且舒眉也挺希望舒盈能從這兩份添妝里看出些什麼來，但可惜的是她這個媚眼拋給了瞎子，舒盈似乎根本沒覺得有什麼異常，連過來問問都沒有。
眼看實在沒戲可唱，舒眉也只能把遺憾埋在了心裡，只能有時候對著羅修哀嘆一番。
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思想存在不可融合的差異，對於舒眉的遺憾，羅修並不能感同身受。在他看來，舒盈根本配不上小胡，小胡沒被她纏上是好事，她愛嫁誰嫁誰。
這樣一來，舒眉不愛聽了，就算舒盈再怎麼不好，也是她妹妹，她可以說她，但聽別人說那就不行。
眼看舒眉不高興了，羅修立刻見風轉舵，說起了別的事情，比如說他們同樣都很討厭的蕭懸的近況。
蕭懸已經到了福建。
看來祝君柳給他遞進京城的消息還是讓他心動了，本來也是，開放海運這件事利潤相當可觀。
蕭懸的野心很大，花銷自然不小，養軍隊可是很燒錢的。眼下有這麼一個賺錢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棄。
而且蕭懸這人多疑，就算覺得祝君柳不敢背叛自己，但還是覺得親自去看看最好，於是便啟程南下了。
而他出京那天，也正是羅修和舒眉回京的時候。
至於為什麼選擇同一天，自然不是巧合。
其實羅修和舒眉根本沒去柱州，只不過放出的消息讓蕭懸認為羅修已經離京了。
羅唐病重，就算是趕回去其實也是徒勞，想起她這些年瘋瘋癲癲的活著，也許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原本羅修想帶蕭戎回去，其實也是想滿足她的願望罷了，想讓她看看自己惦記了十幾年的兒子。不過冷靜下來，羅修也很清楚，即便是蕭戎真的站在羅唐面前，恐怕她也不會認識，在她的記憶里，蕭戎永遠是被帶走時候那個嬰兒的樣子。
至於自己，羅唐大概從不知道她還有這麼一個兒子，既然一直都不知道，那最後見不見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羅修原來一直覺得包括羅千勝在內的羅家人都挺冷血的，不然羅唐都那樣了，他竟然還能跟懷宣帝保持著如此良好的關係，顯然女兒再重要也比不上榮華富貴。
早在當初懷宣帝還是皇子的時候，憑著長公主和羅千勝的身份，完全可以讓他付出代價。但事實上，懷宣帝當了皇上之後把自己的血脈弄了回去，生生把羅唐逼瘋了。
從這點上看，蕭戎其實更像是羅家人。他可以溫情周到，但下一刻就能撕裂偽裝露出冷酷的真相。
這也是羅修從離家之後就很少回去的原因之一。
但到了如今，他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們沒有任何區別，哪怕他當初憤怒得揍了蕭戎，等到如今，他也可以很冷漠的跟舒眉說出實話，他們根本不用去柱州。
事實上，他當初賭的也是舒眉會跟著自己，不管他要去哪兒里，都不離不棄。
既然目的達到了，其實回去不回去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羅修跟舒眉說起這些的時候表情已經很平靜了，舒眉雖然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雖然沒去，不過兩人這幾天確實是在一起的。裝成羅修的人正帶著蕭懸的派來的尾巴一路向西，而羅修和舒眉其實就躲在風景優美的山中悠閑度日，不知山外何年何月。
最後羅唐到底是那天不在了的，舒眉並不清楚，羅修似乎沒想告訴她。不管羅修怎麼想的，她都會陪著他。
羅修也很享受這樣的陪伴，真是結結實實過了一段好日子。
不過好日子總有結束的時候。
回來之後，羅修忙了起來，雖然人在京城，舒眉也不能天天都看到他，不過她也有自己的事情。
那次立夏帶著小竹出去遇險的事情她雖然瞞著舒眉，但被秋實捅了出來。秋實很清楚，自己說她不會聽，但舒眉的話她肯定會聽。雖然這個認識讓他這個做哥哥的感覺很失敗，但只要讓她老老實實的別出去惹麻煩怎麼樣都行。
至於立夏讓秋實去打聽的那個人，他也有了消息。
那人是最近來到安陽大街的一個雜耍班子的人，叫段刀，擅長用刀，平時表演的就是蒙眼飛刀。
立夏也老實交代了那天的事情，把小竹叫段刀哥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指導小竹確實會說話，舒眉挺高興，但是看小竹最近還是不開口又有些惆悵。難道說這孩子只對她哥哥才開口嗎？
立夏想讓舒眉把段刀請過來，即便是他不願意跟小竹相認，偶爾過來陪她待會兒，對她應該也有幫助。當然要是有可能，其實她更喜歡帶著小竹去找段刀，自從舒眉回來之後，就不讓她隨便出府亂逛了，她都快憋死了。
秋實對於舒眉的英明決定是雙手贊成的，他也不想立夏總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他沒那麼大本事能隨時隨地護她周全。
至於立夏的提議，也被舒眉否決了。從那天段刀的表現就能看出，他出手救人不過是沒辦法了，要是立夏沒被那流/氓騷擾，恐怕他根本不會現身。
雖然不明白段刀有什麼原因，但舒眉一貫不太喜歡做強人所難的事情。而且現在段刀這個身份，漂泊江湖居無定所的，真讓他帶著小竹走了，她還有些不放心。
舒眉這人就是這樣，一旦被她劃在了羽翼之下，那是容不得半點差池的。
這麼一來，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小竹依然一言不發，身世成謎。
轉折出現在羅修來找舒眉這天。
從上次兩人開誠布公之後，找尋最後那塊印章的進展，羅修並沒有瞞著舒眉，這次他終於帶回了好消息。
羅修說，他已經找到了當年把玉璽切開的工匠是誰了。工匠姓錢，那刻著葉字的印章在誰哪裡恐怕只有他知道了。不過工匠本人早已作古，能找到也是一堆白骨了，這回羅修找到的是他的後人。
能找後人也很不錯了，舒眉和羅修有著同樣的疑問，到底當年為什麼要把印章切開分成四份保管，這玉璽里難道還有別的秘密。
舒眉希望跟羅修一同去看看那工匠的後人，羅修同意了，找了機會帶著舒眉就出去了。
那工匠的後人很年輕，給人感覺很冷淡，就算是被這麼抓來關住，似乎也沒能讓他的表情有什麼改變，至少舒眉沒看出他有什麼緊張或者害怕的情緒。
工匠是他的外祖父，又隔了一輩，他說自己並不知情，倒也說得通。
不過羅修並不相信，還想留他一陣子，慢慢磨一磨他的性子。不容易抓到的線索羅修不想放棄。
舒眉也不過是想好奇而已，出了門才想起問羅修這人到底是怎麼找到的。
這次的事情肯定不能驚動錦衣衛，自然是廢了多一點的力氣。雖然羅修自然也有一套人馬，不過找起來還是挺不容易的。
羅修跟舒眉談起這人，據說他少時就離家出走了，後來一直都沒回過家鄉，印章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舒眉想起羅修也是十幾歲就離家出走來到京城的，頓時有些想笑，對羅修道：「說起來，你們兩個的經歷倒是有些像，都喜歡離家出走，倒是挺有緣分，不如你用這個套套他的話。」
羅修也笑，眼神專註而直白：「算了吧，離家出走的那麼多，但能遇到你的只有我一個。」
經過前陣子的相處，舒眉對這樣的話已經不會像從前那麼容易害羞了，但每每對上他的眼睛還是會敗下陣來。
羅修一邊摟著舒眉一邊感慨：「所以說我比段刀那小子幸運多了。」
原本還沉浸在綿綿情話里的舒眉嘴角彎彎正笑著，忽然轉頭看向羅修：「你剛才說這人叫什麼？」
「段刀呀。」羅修有些奇怪，「你認識他？」
段刀，他竟然是段刀！
舒眉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小竹的哥哥。
「不算認識，但這人我知道。」
隨後舒眉把小竹和段刀的關係告訴了羅修，這麼看來，小竹的身份也不簡單。
羅修有些無奈，「你這是什麼運氣，隨便撿個孩子回來不簡單。」
「你這是在誇自己不簡單嗎？」舒眉從小到大也就撿過他們兩個而已。
「有沒有可能小竹知道印章的事情呢？」
舒眉搖頭：「不太可能，她還太小了，而且帶著她的女人死了之後，什麼都沒留下，小竹身上也完全沒有什麼東西。大概錢家後來敗落了，不然她怎麼會跟著難民流落到這裡。」
想起那次難民的事情，舒眉還覺得心有餘悸。這麼一來就想起了救了她的人是蕭懸，總覺得自己欠了他什麼。
羅修倒是沒注意舒眉糾結的心思，忽然道：「我想讓小竹來見見段刀，也許會問出點什麼來。」
出於私心，舒眉是不太願意讓小竹做誘餌的，但她也很清楚羅修說的沒錯，這眼下唯一能打開段刀嘴的辦法了。
從那天段刀會出手相助也能看出，他即便是不想認小竹，但應該還是關心她的。
既然這麼定下來，舒眉便回去準備了。
羅修現在關著段刀的地方不太方便總有人出出進進，舒眉在城外有莊子，便準備把人挪到那裡去，正好舒眉也能帶著小竹過去。
於是舒眉跟趙氏說了一聲，便帶著人去了莊子上。
趙氏最近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舒盈的親事上，舒眉在家不在家她根本不在意，而且就算舒眉不說，等到時候舒盈成親之前，她也是想找理由把舒眉支出去的。
不然一個被休的女人在那樣的好日子裡，總覺得挺晦氣的。
照舊依然是穩重的綠雁留守家中，立夏帶著小竹跟其他人隨著舒眉去了莊子上。
段刀被安置在了一處偏僻的獨立小院里，沒有限制他的自由，怕是被小竹看到會刺激到她。反正羅修有那個實力，即便是段刀跑了，他也能找回來，綁著不綁著沒有多大影響。
舒眉和羅修商量過，不想把這種重逢表現得太刻意，就讓段刀偶然遇到小竹就好。
小竹從那次回來之後，似乎又倒退了回去，現在除了立夏和舒眉，她看到其他人又恢復到了最開始那種十分警惕的樣子。
於是在小竹「偶遇」段刀的時候，立夏也在旁邊。相比小竹的淡定和段刀的冷漠，立夏有些激動。
「英雄你怎麼會在這兒？」
段刀依舊面無表情，不過也有些驚訝。他看了看小竹又看了看那個傻乎乎的丫鬟，顯然她們對此並不知情。
其實段刀當時走得瀟洒，事後也打聽過，知道了那咋咋呼呼的丫頭是舒家的丫鬟，而自己的妹妹是舒家大小姐帶回來的。只是他沒想到把自己抓起來的那個羅大人跟舒家大小姐也有關係。
就在段刀琢磨著其中關節時候，立夏已經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然後還拉著小竹問：「小竹小竹，他是你哥哥嗎？你不準備叫他一聲嗎？」
立夏還期待著小竹能夠開口說話，哪怕只會叫哥哥也行。
不過這次小竹十分不給面子，看了看段刀，忽然低下頭轉身就走了，像是根本不認識段刀一樣。
立夏不明所以，只能趕緊跟段刀道歉加告別趕緊追殺小竹離開了。
段刀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也走了。
躲在隱蔽之處暗中觀察的羅修覺得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