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一訴苦衷

  水笙走後，大長公主便覺得自家女兒一直悶悶不樂，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大長公主問過伺候崔萍薇的侍女，心中隱約明白了緣故——女兒隻覺得這天下要再尋一個比西陵王陸言騫還要好的人，隻有郝三公子了。 縱然陸言騫英武不凡，年少有成，還沒有三妻四妾，可終歸了孑然一身，冷漠高傲。就連他身邊的人都多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做事也是一板一眼，著實無趣。 而長公主心中也明白，皇帝想要圈養陸言騫，就像是將一直老鷹圈養在雞籠。天下大凡不順，無非有三，鬱鬱不得誌，舉杯人影隻，家道中落盡。陸言騫一人獨占其二。 唯獨郝三公子不同。他縱然鬱鬱不得誌，卻是宰相的第三子。郝宰相素來眼光長遠，知道自己在高位，子女不從政，於是最得意的第三子被送往翰林，此舉也深得陛下賞識。 有能力的人在國內太多，要選的，就是知道自己位置的聰明人。 陛下一去，不管是眼下哪個皇子即位，都比不得他遠見卓識，像郝三公子這樣廣結善緣的才子，說不準才是新貴的領軍。念及陸言騫的權勢愈大，想來新帝也不會貿然招惹，卻不知道郝三公子是怎麽想的。 大長公主有喜有憂，喜是女兒挑中的人著實有幾分顏色，憂是這郝三公子究竟意欲如何。 思來想去不能得，便指著崔澹去問詢一二。 隻崔澹已經謀劃好，隻對大長公主道：“萍薇性情驕峭，不論與哪位權貴子弟，勢必多生事端。若是她真心愛慕郝三公子，那便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一起！我這話且放下，便在今科為她擇一包容重情的士子，待她年紀稍長，也能明白父母的一番苦心。” “脾氣好，性格好的人，做起事來哪有什麽性格。軟泥巴一塊，有什麽好的。你可願意眼睜睜看著萍薇在一眾姐妹中落得如此狼狽？！” 崔澹一愣，看著大長公主，麵色微苦，“若是大長公主覺得嫁入寒門如此，那崔澹無話可說。” “郎君，我不是這個意思，”大長公主眼見崔澹誤會，一把抓著崔澹的手，哭道，“我隻是想，我們這麽辛苦，不就是為了兒女能鬆快些。若還同我們一樣小心謹慎，事事不能隨意，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又為何？！” 崔澹看著大長公主眼眶泛紅，心中也十分感慨，扶著她道，“這哪裏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我之所以不願同你說，便是如此。若是我兒生得聰慧，豈不遭新帝嫉恨。你且看著諸位皇子，哪一個像話。便是平平常常老老實實的，才是惜福！” 大長公主思及崔澹平日不願教導兩人的獨子崔安浚，竟然是這個緣故，不由潸然涕下，“那我這些年，又是為何啊！” 崔澹重重歎了口氣，“但凡人治之下，為人臣子，切忌鋒芒。你若當真想要浚兒有一番地位，便叫他事事遵從陛下，學一學郝宰相。” “我知了，”大長公主渾身一冷，隻覺得縱然自己謀劃一生，卻不如現實來的這般冷酷。她心中雖然一直明了，卻不願自家兒子如同木頭似的，心下戚戚，念及萍薇，更覺得心中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