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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王府秘史

  陸言騫原本的確是伴駕君前準備去湯泉行宮的。


  偏偏有人中途通了消息,說王妃綁了院子裏的人。


  陸言騫莫名就覺得水笙要遭罪了,就匆匆和皇帝告了假,一路馳馬而歸。


  那時候覺得陽光都在流逝似的,什麽都跑得飛快,連心都跳得快極了。一切都在飄,腳踩在馬蹬上軟綿綿的,就像是踩在雲朵裏一樣。


  當他推開院子門的那一刹那,水笙挨板子的記憶呼嘯而來。似乎他也曾讓人按著水笙,這樣嚴厲地打過板子。這樣鑽心的疼。


  那一瞬間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湧來,被他,被陳小姐,被王妃,似乎被這府裏排得上號的人都折騰了一遍。


  而如今,又是這樣奄奄一息。


  他忽然聽到自己的的渴望,他不止渴望她在身邊,渴望她能陪他過一些平淡的日子,還渴望她能笑著。


  他吼了出來,救下了水笙。


  隻是這回水笙不如前兩次好得快。許是天氣的原因,春秋時候天氣幹爽,而冬日卻寒冷刺骨,躺在地上許久,身上又負了傷,大夫連說是傷寒入骨,隻怕就算醫好也要留病根,更有甚者不敢開藥,連診金都沒收就走了。


  陸言騫於是拿著自己的名帖,請了太醫。


  這件事情甚至驚動了皇帝,親自派了伺候宮妃的太醫過去,來的正是位三十出頭的女官,喚李夫人。


  這位李夫人醫術高超不輸男兒,很多時候就連皇帝不相信太醫的時候都要讓她診脈。一般人隻怕是請不動。


  李夫人一見水笙的樣子,就一語中的,“水笙姑娘是舊傷未愈,隻怕以前就有舊疾沒好好醫治,如今冬日嚴寒,連帶著把病氣都勾了出來。若是這次過了,隻怕生育有礙。若是這次沒挺過去,隻怕我也無能為力。”


  陸言騫一驚,一臉正色行禮道:“還請夫人萬萬要治好她!”


  李夫人避開不敢受,心裏也在琢磨這病到底應該怎麽辦,隻是如今還是先讓陸言騫安定下來,“我瞧著水笙姑娘骨骼紮實,身體應該素來極好,因此倒也不必太擔心,福大命大,自然會度過去的。”


  陸言騫想起她那時候挨得板子,整個人都別扭得很,他心想,我卻是不能沒有她了,是自己沒有護好她,明明送了她那套紅寶石的頭麵,卻沒有和她說清楚。心裏也知道這套頭麵給她於理不合,可是他就是想給她點什麽,他知道自己不久就將大婚,而水笙最近也悶悶不樂,於是想著給她點什麽,讓她明白。


  於是想到了這幅頭麵。


  當初擔心她不肯收,於是誑她不過是客商送的,卻沒曾想到,自己的母親是那樣的生氣。如今打她的卻是自己的母親,這又該如何是好。


  另一邊,又猛地怪自己沒有早早地去尋太醫替她看看,積久成病,隻怕藥石無靈。


  而王妃那頭也不大痛快。


  她原本就覺得水笙是個有心計的,卻並不打算打死水笙的。一個通房丫頭而已,實在不行等到騫兒大婚之前打發出去了就是了。偏偏看到了那套紅寶石頭麵。


  這套頭麵並不是陸言騫說的那麽簡單。雖然是西域的花紋,但是是上供的,當年先帝賜婚西陵王陸珩筇時,特意將這套頭麵作為隨禮,給了西陵王妃。


  當年陸珩筇帶著水笙走的時候,王妃含淚取過這套頭麵,希望兒子能記著自己,到時候將這個頭麵送給兒媳婦。


  如今卻乍然在一個小丫鬟的手裏看見了,自然是勃然大怒。


  若是偷的隻怕王妃還沒那麽生氣,便是說世子送的,王妃卻萬萬留不得她了。


  便是對著陸言騫,王妃也是毫不猶豫地說:“你且問問自己,當初我說這個給的是誰?!是未來的兒媳婦。她是什麽人,也配拿先皇賞賜的東西?!慢說我是打了她,便是打死她,她也隻有跪恩的份!”


  “娘!”陸言騫聲音低啞,“你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能怎樣?!我堂堂西陵王妃最看重的東西,你居然給了一個小丫鬟!這種下賤人,你能買成百上千,我也不怕告訴你,這世上女子多了去了,別說這個小丫頭了,便是你想要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也能給你叫一群來!你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你以後的妻子不是郡主也得是世家名門,怎麽可以把心思放在這種女人身上!”


  陸言騫沒忍住,忽然開口道:“今年父親回來,還會帶個女人回來。”


  話剛說完,兩人俱是愣住了。


  “你說……什麽?”王妃一愣,定定看著他,“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和我提起過?!”


  “父親不讓,”陸言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我們都覺得,不告訴您對您最好。”


  王妃終於明白,為什麽總覺得兒子和自己有一道隔閡。這不止是兒子想避開自己的娘家,更多的大概還是心懷愧疚。她瞪大眼睛,難以相信地看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忽然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陸言騫點點頭,“我一直都知道,不知道的,是母親您。”


  誠然如他所說,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路應該怎麽走,應該怎麽對待感情,應該怎麽麵對未來。可王妃不同。王妃出身江南,又是最小的姑娘,並不同京城有過多來往。嫁給西陵王陸珩筇之前,她自負是先皇賜婚,又剛成婚不久就懷孕,便要陸珩筇發誓不許納妾。因此當陸珩筇想要借孕事娶側妃的時候,她挾著肚子上了金鑾殿,生生逼得陸珩筇遠走邊疆。


  也許王妃當時並沒做錯,年輕氣盛,誰都有寧死不屈的時候。


  可她卻不知道,西陵王陸珩筇想娶的女人卻是他恩師的獨生女赫柔兒。全因了王妃這麽一鬧,西陵王恩師一家再也逃不過株連九族的命運。


  她沒有留意到當時皇帝的臉色是多麽微妙。她原本隻以為是皇帝不喜歡她這種態度,於是深居簡出十來年。誰曾想到全是因為皇帝也在思索,到底應不應該允了自己最愛的小兒子。


  皇帝最終還是橫下心,他愛小兒子,然而這個小兒子卻不能成為帝王。皇帝明白不能讓他再這麽耀眼——他可以誠信,可以仗義,卻唯獨不能想在朝中有一番作為。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遠,不想看見小兒子死在兄長的手裏,隻能讓小兒子不再意氣風發。


  於是皇帝站在了王妃這邊,殺盡了陸珩筇的恩師一脈。


  就算之後才知道,陸珩筇納側妃是為了救恩師的九族,可人死如燈滅,破鏡難重圓。王妃自從金鑾殿一別,就再也沒見過陸珩筇的好臉色。他似乎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胡子拉碴,在屋頂上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隻記得月光寒涼,風影如刀。拉長的影子沒有一絲動搖,王妃低頭站在屋頂下麵,倔強地不肯說話。


  朝中再也沒有那個玉身長立,談笑晏晏,風度翩翩的西陵王。一個披著戰甲,不怒自威的男子,從朝臣中站了出來,道:“兒臣願往,平定邊疆。”


  這一去,就是十五年。


  王妃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


  陸言騫雙眼含淚,行過大禮,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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