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偶遇陸烔
轉眼到了陸言騫生辰,雖然遠遠沒有當年陸言騫回府時的動靜大,但是王妃還是竭盡全力地布置場麵,還特意從外麵訂了二十桌頂級的菜色,再由著自己帶來的廚子做幾個不外傳的菜式。
水笙光看著庭上擺著的花兒就知道王妃有多舍得花銀子了。
一溜兒的紅茶花擺在街旁,燈籠上麵都是名家作畫,連帶著走馬燈隨轉搖曳,頗為得趣。
王妃大抵也是許久沒有辦過宴會,水笙總覺得這不太像是生辰宴,更像是相親宴,燈光不怎麽明亮,規矩也不多。
這次來的人多是皇孫公子和達官顯貴的子弟。說起來倒也不多,沒有官員,來的都是合陸言騫心意的,也難得陸言騫願意禮賢下士來對待的人物。
因此水笙打起十二分精氣神,都不想出去見人。
她自覺自己不適合見這些人。恒景大概也沒想到水笙不願意出院子,反而有些得意,“見慣了便不怕了,水笙還要多曆練一些。”
水笙沒多話。
誰知道陸言騫派了個小廝過來喚水笙過去。
恒景臉色微變,轉眼看著水笙,就不那麽友好了。
一個小姑娘道:“恒景姐姐,這可不是水笙姐姐故意逗你呢,誰都知道她要當王爺的通房了,自然是要跟在一邊的,怎麽說都是第一個呢。”
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反正這句話是入了恒景的耳朵。
“胡沁什麽,也不怕閻羅王揪了你的舌頭。”黃鶯喝道。
“你黃鶯姑娘是良家子,今後要嫁人的,自然不好這麽拋頭露麵的,”恒景微微一笑,“別人可就不一定了。王爺知道輕重,可不就把黃鶯姑娘留下了麽。”
黃鶯連忙看向水笙,擔心她誤會。
水笙微微一笑,道:“爺喚我做事,恒景姐姐且慢慢說,我先過去就是了。”
她既然得了陸言騫的承諾,自然就與往日不同。若是平常時候,她心裏想的也許是今後贖身放出去,自然會讓著點恒景。可是如今她已經以房內人自居了,自然不會讓恒景再擺出這副“合該我才是通房丫頭”的模樣。
恒景被堵在當場,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駁她。
黃鶯掩著嘴故意笑出了聲,轉身便走了。
“你來了。”陸言騫笑眯眯地看著她。
水笙“嗯”了一聲,心裏想,自己的頭發可紮好了?不自禁地又摸了摸衣角。
“你放心,我不會帶你去見旁人,”陸言騫眉頭微皺,“隻是佑文兄來了,我想你同我一起去見見他。”
水笙點點頭。
陸言騫臉色有些微紅,“佑文兄是我的好友,我把他看做兄長。”
水笙抬起眼,就這麽亮晶晶地看著陸言騫。
陸言騫心裏一蕩,心想,她生得這樣好看,一雙眼睛滴溜溜像是小黃鸝在叫似的。
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比喻,總之陸言騫覺得自個歡喜得很,恨不得水笙一直抬頭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也就在兩個人你對我我對你的時候,忽然門被推開了。
來的卻是二皇子陸烔。
“二皇子。”陸言騫行過禮後,便看見陸烔拉著一個並不認得的丫鬟。
“這是我在園子裏遇到了,”陸烔微微一笑,似乎是一副風,流意氣,“騫弟不會怪我吧。”
陸言騫微微一笑,“二皇子喜歡就好。”
“這位姑娘是陳小姐身邊的丫鬟嗎?”陸烔卻不看她的臉,反而往她的腰身上看,讓水笙有種沒穿衣裳的感覺。
陸言騫自然一把拉過水笙,自個擋在前麵,“不過是個小丫頭。”
“生得挺好,”陸烔倒也沒強求,點點頭,摟著旁邊的姑娘道,“這個姑娘就當送我吧。也算是你坑了我一把的禮物。”
陸言騫搖搖頭,“若是您沒那個意思,又怎麽會求娶陳家表姐呢。我看滿朝中沒有比您更聰明的人了。”
“我看中的可不止是陳家姑娘啊。”陸烔用曖/昧的眼神看了看身邊的姑娘。
陸言騫麵無表情,“請便。”
便拉著水笙往外走。
水笙心裏害怕,可直到走了一段路這才發現,陸言騫是一直拉著自己手的。
“怎麽不走了?”陸言騫停下來,轉頭看著水笙。
水笙微微動了動手。
陸言騫一愣,連忙鬆了開來。
水笙抬起頭,就看見陸言騫低著頭把臉扭過一邊,雙手玩著衣角。
水笙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麵若冠玉的少年臉色微紅,站在燈光搖曳的夜色下,臨著秋風,就這麽低著頭玩著自己的衣角。
這是少年時代的陸言騫啊。
這樣羞澀的,溫柔的人。
水笙輕輕說:“今晚風真好。”
“嗯。”陸言騫抬起臉,看向那一輪明月,“我在邊疆的時候,最長看的就是沙子,有時候看著看著,沙子似乎就成了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水笙臉色微紅,“這不應景吧。”
“你看你,想哪裏去了,不過是覺得在軍中有些寂寞思塵罷了,”陸言騫眼裏露出逗趣,也有些感觸,“軍中生活固然是刀刃上舔血,但畢竟簡單。”
水笙大著膽子問了句,“那您喜歡軍中的生活,還是如今的生活?”
陸言騫想了想,笑道:“有時候,我喜歡軍隊,有時候,我又喜歡現在。”
得,問了和沒問一樣。
但是水笙仍舊覺得滿意,悄悄從懷裏掏出一個繡的精致的東西,遞給陸言騫。
“我記得你們送過我香包了呀。”陸言騫嘴上這麽說,手上卻一把接過來,興致勃勃地摸了摸,“是扇套啊,繡的真好,都摸不出痕跡來。”
水笙笑眯眯地道:“這是當然啦,我當年差點沒去繡房呢。”
“那可惜了。”
水笙心想,從前覺得可惜了。
可是現在,卻覺得不去繡房,也是種福氣。能這樣日日相對,如何不是一種眷顧。
“我不覺得可惜。”
“繡的是蝦吧,這難得一見。畫的不錯,是自己畫的?”
水笙點點頭。
陸言騫很快又揣進懷裏,“好了,我們去見佑文兄吧。”
水笙還想說什麽,隻是很快就轉過心態,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麵。她總覺得悵然若失,卻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