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十大棍
相處起來才發現,陸言騫並不像是表麵上那樣的冷峻嚴厲,相反的,是有點兒不知道怎麽和姑娘相處。
且不說陸言騫身為世子身邊該跟著幾個大丫頭,便是陸言騫晚上睡了,也該有人守夜,等著給他老人家端茶倒水送夜壺什麽的。
陸言騫則不然。
他生活上隻一個含章姑娘管著,說破天每日都能看到的姑娘就是王妃身邊的丫頭和水笙。算起來,水笙在院子裏也算是雞犬升天了。
那日水笙給他添過茶,含章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世子,佳寧郡主來了!”
陸言騫頭也不抬地道:“不許她進來,若是強行來了,隻管轟出去。”
這句話難得顯出了厭惡,一時讓含章不知如何是好,左右為難地頓了頓,連忙退了下去。
水笙估摸著她是去問王妃了。
若是王妃的意思不是陸言騫這般呢?拂了陸言騫的意,豈不是不認他這個主子。
水笙搖搖頭,丫鬟難做啊。
“你搖頭作甚。”陸言騫看著水笙微微搖頭,眉心一蹙。
“無他,隻覺得熱了,搖搖頭涼快些。”
陸言騫就哼了一聲,“這便嫌熱了?你且往那庭中央給我跪著。”
水笙頭中哄的一聲,明白這是被罰了。
陸言騫並不太計較這些,平素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如今這樣,說不定是遷怒了。
水笙應了一聲,就往那葡萄架隻旁邊跪著,透過窗戶還能看見陸言騫麵無表情地喝茶。
這茶可還是自己泡的呢,十分講究,講究水質和溫度,還有入口前添加的幹紅梅形狀。早知道就草草泡一通罷了,虧得自己還專程去問了人。就算看著這茶的麵子上,也別罰在太陽下麵吧。
水笙歎了口氣,也知道她沒有什麽好怨氣的,原就是想糊弄過關,如今不過是罰跪罷了,指不定含章的後果更為難。想到這裏,水笙忽然有點兒慶幸。
隻是陸言騫這到底是不是遷怒呢?!他們相處的不久,自然也不清楚性格,水笙暗自琢磨著陸言騫到底是怎樣的人的時候,門闖開了。
或者說,門還沒開,攔人的小廝先被撞開了。
那聲音驕縱得很,便是隔著半個院子也能聽得清楚,“本郡主來尋表哥,你們攔著作甚!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衝撞了本郡主,你們可擔待得起?!”
沒曾想含章的聲音先來了,“郡主,不如您先移步花廳,王妃已經派人去請世子爺了。隻怕正是午後,世子爺在書房小憩。”
“不過是小憩,我去看看又能怎樣!”佳寧可不怕這些,直直進了門,這些門房也不敢真的去攔,就這麽讓佳寧郡主進了院子,直撲書房。
水笙心想,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這時候勢必不能讓佳寧郡主闖進去了。且不說王妃的意思,她這個書房丫頭若是這樣隨便就放人進來,隻怕王妃饒了她,陸言騫都要她死得難看。
想到這裏,水笙開始往地上磕頭,狠命地磕了幾下。
於是佳寧郡主進了書房,就看到一個丫頭死命給自己磕頭的模樣。
認真的模樣的確是讓佳寧郡主愣了愣,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了,問道:“表哥可在裏麵?”
水笙不敢說話,低著頭。
“罷了,我自己去尋吧。”佳寧郡主雖然沒有一口一個本郡主了,可還是有些敬畏。隻是這些敬畏遠遠抵不過要進去的決心,於是扶了扶簪子,打算再次衝門。
水笙這回連爬帶撲地抱住了郡主的貴腳,“郡主莫要進去!”
果不其然佳寧郡主就要踹開她。
“爺在裏麵小憩,您這樣進去,奴是犯了大錯啊!奴是發過誓的,千萬要看住書房,郡主雖是萬金之軀,隻是這書房畢竟是爺的書房,爺說過了,沒吩咐誰也不許進!郡主若是不嫌棄等爺醒來再進去吧!”
水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恨不得把佳寧郡主的小繡花鞋子給弄摘下來。
許是佳寧郡主沒見過這樣無賴的小姑娘,一時間愣在那裏,就這會兒功夫,含章一行人也裝模作樣地趕來了。
含章許是也沒見過這般模樣的人,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把佳寧郡主從水笙手底下救出來。
水笙見狀,手一撒,就昏了過去。
佳寧郡主見到人來了,氣性也跟著上揚了,被一個小姑娘糊弄住,可不是丟臉麽。虧得這個小姑娘剛剛還一臉淚水鼻涕地往她身上蹭,髒得很,“你們王府的丫鬟就是這個規矩?!我看打死都算是便宜的了!怪道聽說表哥剛踢死了一個呢。我看這個,也打個二十大棍學學規矩的好。”叫人把水笙丟出去的時候,陸言騫就走出來了。
看著倒在地上不知是真昏還是裝病的水笙,和一臉尷尬的含章,陸言騫鐵青著臉道:“呼叫什麽!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佳寧撇撇嘴,愣了一會兒,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如同陽春白雪一般的清俊男子竟然是自家表哥。雖然佳寧郡主叫的親切,但也是這麽些年沒見過了,各個說起來都是世子生得英武,她自然也以為陸言騫生得應該如同練家子一般,如今看到了真人像是個書生模樣,反倒有些羞澀了。
“喊打喊殺的,也是個姑娘家?!你這樣威風,怎麽不去戰場上耍去。”陸言騫冷笑一聲。
佳寧郡主臉色也不見得好,“我來尋你是給你麵子,你氣性這麽大作甚!不來接我就罷了,還躲在書房裏!若不是看你……的麵子,我才不來。”
陸言騫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也不多話,隻揮揮手,“把她們扔出去。”
那些小廝們這才一掃之前的畏首畏尾,猶如猛虎下山一般聲勢浩蕩:“請郡主先行。”
佳寧郡主被掃了麵子,索性哼了一聲,“我去尋王妃娘娘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
“起來吧。”陸言騫對這躺著的水笙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到底是該賞還是該罰?!
水笙連忙麻溜地爬起來,說起來耍無賴的本事,還真是無師自通,許是連水災都熬過了,麵子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爺,奴失禮了。”
“得虧你是書房丫頭,若是跟在王妃身邊,可不丟人現眼。”陸言騫刺了她一句。
許是剛剛諷刺佳寧郡主的話太過尖酸,這句話倒像是表揚似的。
也難為陸言騫肯和她說這樣的話,不同於以前的不冷不熱或者心平氣和,水笙隻覺得被刺得快活,心裏是笑眯眯,臉上去皺成一團地說:“還望爺擔待。”
“含章,你自去領二十棍,這些小廝們,都換了吧,”陸言騫冷冷看了周圍一眼,又看向水笙,“你處事不當,也去領十棍。”
水笙隻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好或者不好,怎麽都要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