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心境
【心境上的平和在日趨穩定的同時，也會以一種不同思議的速度擴展著人的眼界。】
一想到整個星球都將會是他們所能規劃到的範圍，那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就讓人壓抑不住，一種豪邁的氣概自內心深處油然而生。
一整個星球啊，太壹的陸地面積比整個地球的還要大上不少呢！有這麼廣闊的空間任他們施為，光是想想就已經讓人心馳神往啊！
參與規劃的人員這種情緒太外顯了，程泊志和蘇妍偷得浮生半日閑坐下來閑聊的時候，前者不由就以一種老氣橫秋的口氣笑罵：「這班小子，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太蕩漾了些？」標準的得隴望蜀嘛！在規劃基地核心區的時候就已經想著周圍的輻射功能區域了，輪到規劃基地外圍功能區的時候，又把目光放到了基地之外。如果不是目前以建設基地為首要任務，探索隊還沒來得及向外擴展探索範圍所以還沒有詳圖提供，說不准他們就真的把別的區域也笑納入他們的規劃範圍之內了。雖說這也是事實，太壹上遲早會全方位地烙上他們壹號集團的烙印，但是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這步子如果一直用這樣邁法的話，步幅太大是十分有可能會扯著*的！
說到意氣風發，其實在當下程泊志也有這樣的感覺。
要是在再早一些的時候，時間回到深空壹號深出發沒多久那會，程泊志這個人雖然從外表上看來和煦英朗，但其實在一開始他的內心是沒有什麼豪氣啦激情啦這樣情緒的。說到底，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蘇妍不肯接受他加入深空壹號的探索行動而去找了趙穎想辦法給他弄了這一副軀體，那他現在還是一個縮在研究室里不願意見天日的純種技術人。首席科學官這個名銜看起來光芒萬丈、前程不可限量，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是見步行步、從不觸及到生活中未來打算這種想法的。
走到那一步，他的人生已別無所求，只要能在科學的海洋里徜徉。儘管現實中他憑身體本身的力量一步路都走不了，但是在知識的國度里他可以任意飛翔。這已經足夠了，別的有可能會翻起他自卑情緒的所有交往，都是沒有必要的。
所以那個時候的他，是孤傲的，是自閉的。除了工作交流之外，唯一能與他說得上話的只有蘇妍和程天問。程天問是他隔絕外界交往的工具，有了它，他就更可以獨立於自己的世界之中。而蘇妍，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因為她是給予和維持了他所擁有的這一切的人，是提供給他所有研究條件的人。所以在遭遇大變之後，他的性情也隨之大變，但始終留了一點注意力給蘇妍。
雖然她的關心其實是很淡很淺的，但卻是唯一能讓他看進眼內的。
所以在得知蘇妍要走之後，程泊志馬上覺察到了內心深處的一絲慌亂。整個壹號集團的所有部門和人員都有給予他支持，但是這一切的根源其實只是蘇妍一個人。她要離開，他本能地想要跟著她走，如果真的獨立留下來，自己可能連最後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所以到最後他才肯低頭，接受了趙穎的那個有點冒險而且對於他來說有些傷自尊的計劃。
製造一個腦部功能發育不全的克隆人，然後把原主的大腦植入，這個想法很完美，但是要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充滿難度的。
萬一有哪一個環節不如預期，萬一出了一絲一毫的岔子，那他很有可能就會繼多年以前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一樣，連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大腦也失去（如果失敗，會對大腦造成程度難定的損傷）。
另一方面，自從製作出程天問以及其他的智能設備以來，除了四肢不能自主動作、軀幹不能單獨負重之外，他如果真的如常人那樣出門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他不屑如此而已，對於他來說，任何的時間浪費都等同於浪費著珍貴的生命。而如果接受了趙穎的要給他重造血肉之軀的計劃，那實際上就是對他當時狀態的否定了。那意思就是說，不管你現在能夠如何生活得和常人無異，但你始終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當然，程泊志處於現在的時間節點往回想，也覺得當時想的確實也有些偏激了。世事總是這樣，當時總覺得百般艱難，覺得過不去那個坎，但是在之後再回頭看時，又會覺得當時的行為有很多都是沒有什麼必要的。儘管使用外置骨骼結構的確是能夠讓自己行動自如，但是那需要由大腦發出指令然後經過人工神經網路接收轉化再做出的反應始終不如現在這樣大腦天生的神經系統反射做出來的反應來得完美和迅捷。
到現在，程泊志已經完全接受了，擁有一個健康的軀體是一件更完美的事這樣的事實並且感到慶幸了。隨之而來的，就是他性情上的改變。當然，他的內心清傲依舊，但是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拒絕和人交流了。
他的情緒開始豐富，不再覺得除了蘇妍的實力之外，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係。從一開始登艦時的平淡，到興奮，到昂揚，再到眼下的意氣風發，程泊志已經越來越能感覺得到自己的野心了。不夠，還不夠，只走出這一段距離遠遠不夠，自己應該還能走得更遠，應當再走遠些……
所以，對於規劃部的人的興奮表現，程泊志能夠輕鬆地調侃著，那是因為他在心境上已經處於了一個更高的位置上。地球算什麼，太陽系算什麼，前面走過的三站算什麼，太壹甚至天烜系算什麼，未來他肯定還會在這一片深空中走得更遠，所能見到的會更多，所以，他沒有為眼前的大好境況就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未來還會有更好的，也會遇到更壞的，但只要從容不迫，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他覺得人家蘇妍疏離，其實以前的他何嘗不是一樣。但現在程泊志明白了，這一種疏離，其實來自於與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他當時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蘇妍又是為了什麼呢？程泊志想了很久，覺得應該是一種心境上的孤獨感覺。
因為他已經開始有一點點感同身受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