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另一個文明

  ——最讓人難以逃避的，是宇宙的基本規律。


  「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蘇妍問著屏幕對面顯然尚未在興奮之中完全恢復過來的程泊志。


  「讓人把所有這種原本被無人機標記為枯樹的區域都清理出來。」程泊志脫口而出。


  程泊志這樣的想法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在發現那些藤蔓之中所覆蓋的真實內容物時就已經產生的念頭。雖然要完成這樣一項清理工作可能需要花費的時間不短，但是這太重要了，這些建築物的發現甚至比智人的存在還要重要，那這項工作就是必要的，在這方面上花再多的時間也是值得的。


  「嗯。」蘇妍心裡也有這樣的打算。這樣的藤蔓區域雖然沒有遍布整個無人區，但是在一定的範圍之內是成群出現的，所以在無人區將它識別為枯樹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覺得異常，認為是某一種長到一定年齡的大樹因為被藤蔓類植物寄生並汲取養份最後至死，還覺得有些可惜來著。


  但如果那些區域的內部全部都是這種建築物遺迹的話，那他們對無人區的分析就有一部分要推翻重來了。原來所有人都以為無人區的森林每隔一段隔離就有一片這樣的枯樹是因為被那些霸道的藤蔓纏繞而致，所以才出現這種讓強迫症看了會抓狂的高空俯瞰森林植被種類分布圖——被標記出來的枯樹就像是一件綠色的禮服裙子上面打滿了黃褐相間顏色的補丁，讓一個森林無法連成整片。但現在看來，這些都是那個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未知文明的遺迹啊！這些建築物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廢棄了，然後經過漫長的無人打理的歲月後，這一片由智慧生物從自然中奪取的代表著文明的領地又被自然反過來入侵和重新佔領。


  物質轉化，能量守恆。這些物質取自大自然，通過文明的手段改變它們的面貌和用途，使它們發揮著智慧生物想要的作用，但經歷過漫長的時間的轉化，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會重新回歸到本來的面目，塵歸塵，土歸土。可以想像，如果人類再遲個數千年才踏足孑蒼，那可能連這些殘存的痕迹都無法目睹。而茫茫宇宙當中，有多少個類似人類的文明在尋找可以交流的對象？又有多少個類似這樣的文明彼此失之交臂？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想法？」程泊志已經習慣了蘇妍在贊同他的想法之後再委婉地提些建議，現在見到她應得這麼簡單，下意識就以為她應該還有下文，但等了半晌都沒有見她繼續說話，不由得自己開口就問了。看她這沉吟思考的模樣，莫非她的心中所想很難開口？

  「我想下去看看……」蘇妍一笑。雖然製造出這些文明遺迹的生物現在還無跡可循，但是能親眼目睹、能親手碰觸到那些殘骸，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文明交流了。這種接觸的機會千載難逢，蘇妍為了這一天努力了那麼久，準備了那麼久，她不想也不會錯過。


  「有機會的……」程泊志臉色一整，馬上打了個哈哈，迅速轉換話題，「那我先休息了！清理現場每日都不能沒有人指導，跑來跑去還挺累的。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還不能確定，除了清理之外，還有不少檢測檢驗的工作，等這些全部都完成之後，我再去換你下來。」說完，不等蘇妍有所表示，他趕緊就閃了。


  這一片整個無人區有近百萬平方公里，這樣的被標記為枯樹的藤蔓區林林總總加起來有近千平方公里，都是高度在五十米至三百米之間的。另外一支探索隊手上的工作已經完成，現在也開始轉戰無人區，投入到這項清理工作中來。隨著清理面積的擴大，各種各樣的建築物遺迹顯示出真面目的越來越多。探索隊不僅復原出了高樓大廈，還從那些高樓大廈的周邊的地表物質上發現並復原了一些民居、工廠、公共設施以及利用能源的裝置等等遺迹。


  那些柱子藤蔓區按相對集中和分散的分佈距離來算，可以分為六大區域。如果按人類的社會生活習性看，從中可以推測，在很久以前，生活在這一片無人區里的，至少有六個大城市。


  這劃分出來的六個區域是以那些高大的建築物為基準的，除此之外，從已經清理出來的那一帶來看，這些超大建築物的周圍還分佈著的那些低矮的藤蔓區不計其數。可以想像，那其中包含了不少普通強度的平民建築，所以在與自然的對抗中早早敗下陣來，到現在已經看不到痕迹了，只能抽取地面的土壤樣本經過分析才能確定它們的存在。


  「太讓人吃驚了！」


  每日程泊志在跟蘇妍做著例行溝通的時候都是以這句話為開頭，隨之是各種各樣的數據和分析結果。這些建築物所用的物質，建築的形狀和用途，他們甚至在那些確認是工廠的建築物的地底下挖出了一些工具和機器的殘骸……所有的這些因為跟他們人類世界的相比較所產生的任何差異都能讓人備感新奇。而根據建築物的高度以及那些工具和用品的特點等等數據，甚至已經有人在嘗試著據此復原那些使用著這些物品的生物的樣子。


  更大的挖掘熱情被調動了起來。探索隊暫且不去想建造出這些的生物到哪裡去了，因為根據已有的探索結果，至少在近時間之內他們不用考慮跟它們發生接觸的事情，而且那也不是他們的首要工作，自然會有別的組去負責。身在無人區的探索隊想的是，能建造出這麼大的建築群來，這裡毫無疑問就是它們的聚居地了，這些生物總不可能是像他們人類一樣的天外來客，興沖沖地降臨到孑蒼上，大興土木，建好之後又跑了吧？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時間跨度，但總有生物在這裡生活過不短的時間，到最後活著的生物不在了，那從這些建築物的建立到洇滅的中間這段時間呢？這些生物總會有成員在此時死亡吧？

  探索隊瞬間變身為考古隊，他們試圖找到這些生物的墓地。如果能找到相關的殘骸，那麼當年生活在此的生物長得什麼樣子，就能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