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追問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
間諜衛星的擁有者們遠比吃瓜觀眾更關注「天問號」動向，所以當日的影像資料等相關數據很快被收集並進行著詳盡的分析。
第二日，分析出來的數據就到了媒體的手上。拿到的結果讓那些準備解析的專家們大吃一驚——數據顯示，當日「天問號」進入加速后的航速不止是五分之一的光速，而是達到了將近二分之一光速了！
這是個什麼概念？這意味著「天問號」不僅能夠達到和「遠征號」相等的速度，而且已經超過後者1.5倍了！
這一下，在「天問號」的出發日期定下來之後，雖然外界對此眾說紛紜但一直保持著淡定姿態的聯合艦項目組織就坐不定了。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對空間所進行了指責。
沖在最前面打頭陣的依然是日本。由他們航天局的局長親自上陣，在記者招待會上言辭激烈地指責著中國空間研究所當時在加入聯合艦組織時隱瞞了實力。
接下來是韓國，印度等國陸續登場，最後，「遠征號」的總部也召開了發布會，雖然不像那些成員國指名道姓地批評得那麼直白，但也話裡有話，暗搓搓指出有關國家不夠坦誠，否則的話，「遠征號」就也能達到「天問號」的速度，能更快地造福人類了……
空間所的人的應對技能似乎已經從「敵不動我不動」修鍊到了「即便敵亂動，我也要看情況再決定動不動」的層次了，到了後來就連國內的媒體都忍不住站出來為他們辯護，與對方掐架了，但薛毅也好，荀靖也好，就是不冒頭。
一直到「遠征號」聯合組織的發布會完了之後，荀靖才施施然站到了台前：「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所的新聞部收到太多記者的詢問了，徇眾要求，召開這次問答會。接下來，各位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
「對於『遠征號』成員國的關於貴所隱瞞實力的相繼指責，荀先生在這方面有什麼回應？」見到荀靖態度輕鬆，對於外界的傳言隻字未提，就有記者忍不住從這裡開始破題了。
「哦？虛妄之言向來都有，如果每一次都要對此作出回應的話，那也太浪費時間了。」荀靖不在意地說。
「但是絕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這就是事實。畢竟技術資料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是嗎？」
「我贊同您所說的，技術資料切實存在的確是個客觀事實。」荀靖話鋒一轉，「但是請恕我直言，您正在偷換概念。空間所在『天問號』項目上取得了技術進步，並不代表加入『遠征號』的當時我們隱瞞了實力，畢竟『天問號』是在空間所被排除出『遠征號』項目之後才有的。這一點，您不否認吧？」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證實了沒有隱瞞，不是嗎？」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空間所的技術水平在當時已經超越了『遠征號』的話，你覺得空間所還有必要選擇加入這個項目嗎？」荀靖攤攤手，「不管如何，當時我們確實是抱著學習的態度接受了美國航天局的邀約的，沒想到個別國家以己之心度人，想方設法把我們排除在了項目之外……」
「……也許當時『遠征號』方面正是因為從某些途徑知道了貴所的技術已經有了突破？」
「你的意思是說『遠征號』方面只歡迎技術領先者加入？」荀靖反問著，他的表情有點驚訝，「恐怕『遠征號』的項目組並不認同你的這個觀點。畢竟一直以來，該組織表現出來給外界所知的宗旨都是他們是一個追求共同進步的組織……」
「但『天問號』所表現出來的技術進步實在太讓人吃驚了。畢竟從去年9月份的『朱雀號』到現在滿打滿算才一年的時間，貴所所研製出來的驅動引擎的航速就能從20公里每秒達到了二分之一光速！而在將近四個月前，貴所還由於沒通過『遠征號』聯合組織的技術評估而被排除於項目之外……」雖然明面上聯合艦組織的措辭是擔心中國會在獲得技術之後用于軍事用途，但實質上的意思就是空間所如果加入了那個項目，會因此而獲得飛躍式的進步，這不符合有關方面追求全方位遙遙領先、重重壓制的原則。
「對此我個人也覺得非常遺憾。」荀靖嘆了口氣，「有關方面太心急了，其實當時空間所對於五分之一光速推進引擎的研製已經到了關鍵性階段，遺憾的是依然被認為不適合參與這段合作關係。」
「當然，『天問號』能有今日的成就，也要感謝『遠征號』這個聯合組織。」荀靖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不是當初被認為實力不濟，我們所里年輕氣盛的研究員們就不會因此而大受刺激，從而獲得了如此重大的突破……在今日，你們看到的非凡成就只是最後的成果，但在此前其中經歷過的艱難和辛酸是各位無法想象的。在此，我也要代表空間所對所里一代接一代的科技工作者們表示感謝，正是他們的青絲變白髮、始終不放棄的堅持精神，才導致了如今最終的厚積薄發。」
這段話說到最後時，荀靖一改從上一次的發布會開始后變得犀利的形象，一字一句間語調沉靜緩慢，銳利的眼神恢復了柔和，甚至有些濕潤和發紅，令人見之動容。
現場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有人繼續提問：「科技的進步都是由心血凝結而成……我想問荀先生的是，如果聯合探索組織重新接納中方的加入，空間所是否還會保持著先前的積極合作態度？是否願意把先進的技術拿出來共享？」
荀靖定定了看了提問的那個記者幾秒，輕輕笑了笑：「我們雖然歡迎合作，但也不接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合作方式。如果從一開始，各方就不是處於同等的位置上，沒有互信，那在之後的過程中恐怕也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這樣的合作太浪費時間了，也沒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