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應變

  ——有時候，最好的應變之法，是以不變應萬變。


  「怎麼說？」程泊志下意識地端正了一下坐姿，又來了興趣。


  他突然覺得，聽蘇妍層層深入的分析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你有沒有留意到，要單幹的俄羅斯航天局對他們的探索目標絲毫不提，反而其他的航天局宣布項目的時候，都大大方方地公布了他們的目標星系？」蘇妍輕呷了一口茶水，「歐航局的『領航號』要去36光年外的夏洛特17號，印度的『新紀錄號』要去120光年開外的米勒195號，日本的『櫻花號』要去18光年外的米勒437號。」


  「印度人真的以為自己開掛了，以目前的技術而言，120光年的距離他們要走600年……」程泊志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就算他們能夠解決能源問題，但是整整600年啊……」


  「他們向來自信習慣了。」蘇妍順手給程泊志也倒了杯茶，「俄羅斯那邊早有異動，這一次終於下定決心脫離出來，會去的應該是他們覺得最有把握的距離地球約20光年的馬爾林923號星系。」


  「就是那個自從發現以來他們一直都是持半遮半掩態度的星系？」程泊志肯定地說，「可惜他們恐怕要做無用功了，所謂的宜居帶里的那顆就是個大冰球，連比鄰星b都不如。」他們集團早在「深空壹號」出發前已經接收到深空探測衛星發回的那裡的圖片了，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他和蘇妍都清楚得很。雖說中方和俄方在不少領域都有著廣泛的合作，不過就這個太空計劃而言，俄方那邊一直沒有透露過相關資料給中方，所以蘇妍他們也沒有把這些資料發過給薛毅，免得他難做。因為就算蘇妍告訴了薛毅，讓他知道俄方的計劃，也知道了對方恐怕會希望落空，但他怎麼跟對方說呢？如果好心作了提醒，人家感不感激是另外一回事，但事後一定會懷疑你是怎麼知曉這種高度機密的。如果不提醒的話，似乎又不是太對得住中俄友好這個原則。


  「經歷過一兩次失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蘇妍對此完全沒有心理負擔，「我們有今天不也是從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挫折中過來的？反正他們應該跟『遠征號』一樣，到時採用的是全員冷凍睡眠航行模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對於那些船員來說區區一百年不過是睡一覺的事情，連夢都不會有。況且技術又不會永遠都沒有進步，等到他們也發展出曲速引擎后，要追上只有五分之一光速的星艦把他們喚醒也不是難事。」


  「所以我一直覺得不能因為現在的一點點領先優勢就沾沾自喜，別的人一直在奔跑，我們也遠遠未到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程泊志凝重地說。


  「你能一直保持清醒，這一點也是我最欣賞的。」蘇妍拍拍程泊志，繼續順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歐洲航天局那邊一直都對有自己的獨立探索項目蠢蠢欲動，這一次剛好有俄羅斯頂在前面，他們這也是趁機順勢而為。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印度和日本方面都是因為接到了美國的授意，才會有那兩個不現實項目的產生的——」


  「夏洛特17號的消息過不久我們的探測器也會有資料傳回地球，根據我們太空部團隊的分析，十有八九也是白跑一趟。」壹號集團這些年來頻繁租用文昌航天中心發了很多深空探測器，現在漸漸到了有收穫的時候了，「撇開那個不說，米勒195號太遠了，而且被拉入可能擁有宜居行星的陣營本來就十分牽強；米勒437號我們早看過了，跟馬爾林923號是相同類型的問題。重點是，這些情況其實美國方面應該早就知道了，不然的話，『遠征號』去的就不是米勒386號了，那裡整整遠了7光年呢！怎麼可能會輪到日本去？總的來說，他們這些將會耗費不少精力和物力的項目，都是些到最後會被證實白費功夫的，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覺得他們出發后的目的地真的會是那些公布的目標嗎？」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這樣做的真實目的其實是想以此來擾亂空間所的計劃？」程泊志一擊掌，「對了！他們逐一公布這麼多個項目，也許是想分別試探一下空間所的反應。如果空間所因此而引發了討論，那就有可能會被推測到『天問號』的真實路線。另一方面，他們並不知道空間所對這些項目都是已經有所了解的，也想藉著這個機會用這些雞肋目標去吸引空間所的關注，從而把『天問號』往歪路上引……但是如果那些都真的是煙幕彈的話，那更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會直接出發去另外一些他們覺得機率最大的星系，例如塔拉普斯特一號……本來這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如果他們突然間發生技術爆炸的話，那要后發先至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萬一到時他們和「天問號」相遇或者搶先一步的話——」


  說到這裡，程泊志就有些急：「我有一個想法。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要不要趁著現在還有著明顯優勢的時候乾脆先把『天問號』的路線給過一遍？這樣的話，如果發現那兩個星系有宜居的行星我們就乾脆直接通知地球方面開始移民，可以把『天問號』的探索過程給跳過了。反正相對來說，我們再多去兩個目的地也不會花費我們太多的時間，如果證實了那也是荒蕪之地，那我們就讓『天問號』慢慢來也無所謂了。」


  「不用。」蘇妍淡定的搖頭，「『天問號』的速度本來就有優勢，就算對方技術有所進步，在『天問號』的預計到達時間之前能趕上來的機率也是極度微小的。科技水平哪會這麼輕易地說爆炸就爆炸的，至少目前是不太可能的。況且，如果擔心對手技術超越我們的話，那我們更應該朝既定的目標走了。畢竟，我們要去的，才是真正的最有可能成為我們新家園的地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