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夏翮不回 拜見前任
和林帆猜測的一樣，夏翮當初的話里是有玄機的。還有五日就要召開術師大會了，前來玄天宮的人是越來越多，這八個院落里卻是根本沒有再住進來什麼人，這就說明，真正的大人物根本都沒有露面。
他手頭知道的事情太少，根本猜測不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不過有人盯上了夏家的位置他是能夠看出來的，而且，還不是一家。本想問問鏡靜的，可是鏡靜來了玄天宮后異常的煩躁，如果不讓它睡覺它簡直能夠生吞活剝了林帆，和之前遇見的樣子相比，大概可以說是本性暴露？
青兒也不再來這裡，彷彿把這一群人都給拋諸腦後，每日也只有幾個沉默少語的婢女給他們送點必需品，也不多留片刻。空氣中的壓抑氣氛，任誰再腦子缺根弦也能察覺到，有什麼事情要開始了，一絲一縷的，誰也逃不掉的恐懼。
何沫那日來過之後就沒有再來過，似乎把那日事情全然忘記了，隔壁院里也是一片寂靜。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術師大會終於迫在眉睫了。林帆守在自己屋裡也不出門，整天整夜的打坐修鍊，到了最後一夜，明月如皎，繁星羅布，他才慢慢睜開眼睛。
夏翮沒有來找他。
夏翮沒有回來。
他和夏翮分離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他偷偷在夏翮身上藏了一道香。這種香是林家獨有的手法，能夠從世間萬物中提煉出來不一樣的香氣，可以附在人身上十日不散，也可以從小用在自己身上，沒有十年百年是散不去的。最奇特的就是這種香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聞到的，就算是荒古時期號稱能夠辯別千香萬類的尋花獸也別想察覺一二。
奇香配奇功，只有林家之人才會修鍊此功。而今，這世上，只有他林帆與父親能夠分辨此香。
香不回，人未歸。夏翮必定是出了事情。
在如此靠近雲間的鳳起都能出事，難道夏家的勢力已經被暗中蠶食到這種地步了嗎？
林帆思及此處，心中大駭。不過他想的不是怎麼「棄暗投明」，而是該怎樣去救夏翮。天下之事自有其大勢，夏家昌盛近千年，就算是沒落了那也只能說是天命無常，他插不上手。可是夏翮對他算是多方照拂，算不得朋友也能算是有恩，他林帆做不出來那種忘恩負義之事。
「鏡靜，你在這裡等我，我天亮之前一定趕回。」打定主意，林帆就決定動身，哪怕只是碰碰運氣。
小兔子抬起一隻眼皮，上下打量他半刻，黝黑的瞳孔中反射著請月的光輝，少了幾分艷麗，多了幾分清明：「我現在幫不得你許多，你去東邊看看。說不定會有收穫。」
東邊？玉蟬城？
那可不是林帆能夠隨意進出的地方。
「你去找一個叫做惠嬋的女子。如果夏翮沒有回來，最可能去投靠的就是她。」
鏡靜說完，繼續睡覺，根本不擔心林帆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和它曾經說過的「會永遠陪著他，直到他死去的時候」那句話簡直是心口不一。如此看來，當初那些話不過是它為了留在林帆身邊隨口胡謅出來的罷了。
好在林帆也根本就沒有真的指望鏡靜給他衝鋒陷陣，鞍前馬後。他收留鏡靜只不過是出於一份善心，這種善心有回報就有回報，沒有回報他也不強求。反正也是他一廂情願的善心，有錢難買他樂意嘛。
林帆趁著夜色遮掩，先是溜出去天青院落，才又躲過夜裡守夜巡查的宮女，身子輕飄的像是一抹風柳，掐了風決離開了。一抹白色的風流在夜色中一晃而逝，像一道流星，說沒就沒了。
馮雙倚在院中梨樹上仰望夜空，和白天一樣的悄無聲息。何沫站在窗前，手裡握著那支暗金色的長鞭，燭光跳躍在她光潔的側臉上，不知道她看著窗外又看到了什麼。秦施施一直停留在一處不起眼的山崖頂，看著那抹白色一閃而逝，起身化作一縷紫色流光追了上去。
這一夜，註定並不怎麼平靜。
一夜時間，也不過眨眼一瞬，飛快就過去了。當太陽的光輝開始灑落在鳳落山上時，一則有關夏翮失蹤的流言也在飛快的散播，不脛而走的流言極大的動搖了前來者，攪得是人心惶惶。可是最令人震驚的是，在如此緊要關頭髮生了這樣的事情，玄天宮中出來主事的人依舊是青兒，別說夏翮不知道是否能夠出來闢謠，就連那個被夏翮萬分疼愛的妹子也根本沒有露面。
夏家名聲在外，這種時候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眾人紛紛推測，聯繫到這段時間裡江湖上發生的種種天災，不免出來了許許多多對夏家不利的說法。青兒不過雙十，久居玄天宮，手腕再強，也根本比不過這些行走江湖多年的人，一時之間，這場面可謂的極其的混亂難看。
「諸位，我家宮主有請。」這時候，關閉了十年的玄天宮大門忽然在他們眼前堂堂正正的打開了，十二尺高的大門下只站了一個青衫的小廝，面白如玉，清雅如竹，身形削瘦，卻也遮不住一派君子風範。而且他雙手空空，不見任何兵器，眉眼間不卑不亢，教人一眼看不清楚深淺。
眾人本沒有多少鬧事的想法，只是乍然聽見這麼個消息，讓人心裡頗為不安罷了。如今見玄天宮中有人站出來，他們自然也就安穩了許多。
那個小廝帶著他們一路前行，繞過層層迴廊，轉過許多飛檐瓦殿，順著朱紅的宮牆走了半個時辰，從雍容華貴的煙雨牡丹從邊到了最後的青竹林處。青竹林面積極大，裡面修築了羊腸小道，偶爾地勢低洼處也會出現凌空架起的長欄，光是看著就覺得一股幽靜寒意撲面而來。
「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來此為何？」
有輩分大一點的，參加過上次的術師大會的疑惑問道。往常都是大開宮門，由他們自行前往星朗場，今年怎麼卻來了這裡？難不成是改換地方了？
「諸位請隨我來便可。」那小廝也不多說，只是率先便進了竹林。眾人面面相覷，卻也不能退了。那個小廝進了竹林之後明顯的精神許多，果然和眾人猜測相同，這人是用術法凝聚出來的竹林之意。
能夠做到以意化形，凝聚出此人的恐怕只有那位隱世十幾年的夏家玉潛玉長老了。沒想到這一次的術師大會，他竟然會參加。
過了又半個刻鐘才穿過層層疊疊的竹林，在眾人的耐性快要耗完之前，竹林忽然就到了頭了。往前快走幾步，先出竹林的人卻是愣在當場，後面的人心有疑慮，也趕快加緊了腳步。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曼陀羅華花，二月中旬，正是此花初綻最為絢爛之時，比梨花更加蒼白的顏色，比蓮荷更加纖細裊娜的花瓣，光禿禿的莖幹上開了瓷碗大小的花兒，漫山遍野，根本看不到盡頭。風吹過來，帶著隱隱的血腥氣息。
幾乎是所有知情者的臉色一瞬間的就變了。
「這又是何意？」一人從嘴裡努力擠出這句話，他們心裡都有一個想法，卻不敢說太多，就怕那個想法成為現實。
可惜，那個小廝接下來的話就把他們那一點點可憐的心思擊的粉碎，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請他們過來呢。
「宮主有令，每一位都請先拜望前任家主方可參與這次大會。也算是表達一下諸位對前任家主的敬重之心。只是朋友之禮，不必太過慎重。」